26 覆餗之患
<p>何莞尔不敢再多做停留，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却怎么也快不过前台的声音。</p>
<p>前台大叫着：“保安，保安，拦住前面那个高个女人。”</p>
<p>何莞尔暗叫一声糟糕，瞥见门禁处的两个保安，已经朝她这边走了过来。</p>
<p>她快步绕到大厅的柱子后面躲开他们的视线，接着敏捷地沿着墙边找到了大厦的侧门，小跑出去又顺着楼体转了个弯，直到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p>
<p>看来，此次有惊无险。</p>
<p>何莞尔心下稍安，微喘着气靠着墙根喉咙发干，有些懊恼自己这一次的心存侥幸，差点又惹祸上身。</p>
<p>也是她离开学校太久了，早把当年学过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师，做事只凭冲动缺乏周密的计划，一次次让自己陷入窘境。</p>
<p>只是孤身作战，实在是太难，现在已经彻底断掉了安若愚的这一条线索。</p>
<p>何莞尔微微叹息，紧张褪去过后的颓然和疲累，渐渐绵延至全身，手脚酸软眉眼发涩，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了。</p>
<p>她知道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苦笑着自言自语：“算了，翘班回家睡觉吧。”</p>
<p>付莹莹那个傻缺，其实说的有一句话是对的。</p>
<p>破罐子就要有破罐子的觉悟，现在这样的情况，即使天塌下来她都应该好好睡上一觉。</p>
<p>何莞尔一边自嘲一边转身，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视线前方出现的几个人影，又让她生生地止步。</p>
<p>几米之外，街沿边花坛的树荫下，聂芸是侧对着她的方向，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p>
<p>付莹莹跟在聂芸她身后半步的距离，满脸的忐忑和兴奋。</p>
<p>树荫下还站着一男一女，只是在茂密树冠遮挡之下，看不清楚五官。</p>
<p>何莞尔脚下一僵，颈后的寒毛一瞬间竖起，脑袋里警钟大作。</p>
<p>她的死对头在这里，还打扮得花枝招展，刚才前台也说过，山城商报的人已经到了。</p>
<p>所以，和聂芸和付莹莹在一起的人是谁，还用问吗？</p>
<p>聂芸对着朝着被树影遮盖了半边脸的男人伸出右手，声音清脆干练：“莫总，谢谢您同意我们的采访，方案我们回去继续修改，一定达到您的要求。”</p>
<p>“好。”回应聂芸的是仅仅一个字，然而也能听出是一把低沉的声线，微带沙哑。</p>
<p>人的声音经过电波的传送总会有些失真，莫春山真实的声音，和监听里有些微的不一样，让何莞尔觉得熟悉又陌生。</p>
<p>“方案敲定后我们再联系，之后再确定具体采访时间。”</p>
<p>接下来又是一把女声响起，甜美中带着几分果断，弥补了男人只说几个字的冷场。</p>
<p>何莞尔听这声音也已经听过很多次，能够轻易分辨出这是才嘉。</p>
<p>她当机立断地转身，低着头缓缓地走着，连背都微微弓着，只为了让自己的身高不那么显眼。</p>
<p>这几人正好挡在她离开桐城大厦的必经之路上，她除非天赋异禀能把自己缩小到苍蝇那么大一点，否则聂芸一定会发现她。</p>
<p>只有聂芸也就算了，偏偏还有莫春山在现场。</p>
<p>对于这个人，何莞尔有些莫名的惧怕，与其要在他眼前蒙混过关，她还是干脆走回头路，大不了遇上来追赶她的两个保安，忽悠一阵也就过去了</p>
<p>何莞尔小心翼翼地挪动，尽量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身后莫春山与聂芸的客套还在继续。</p>
<p>“不知道莫总您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是同班同学？”这是聂芸的声音。</p>
<p>“同学？”莫春山依旧是淡漠又简单的答话。</p>
<p>聂芸滔滔不绝起来：“我们同岁的，小学时候都就读的观音桥小学。后来您跳级走了，我记得我三年级那年，您已经去了区上的重点初中。对了，还有一次期末考试，我没有带橡皮，还向……”</p>
<p>“不好意思，实在没印象。”莫春山打断了她的自说自话，声音淡漠冷静。</p>
<p>何莞尔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放轻脚步，心里默默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p>
<p>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她才挪动几步的距离，已经有人眼尖发现了她。</p>
<p>“何莞尔！”背后响起付莹莹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p>
<p>她声音本就尖细，吃惊之下声线失控，尖利到刺耳。</p>
<p>这一声叫喊顿时把在场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成功吸引到何莞尔的身上。</p>
<p>何莞尔僵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开。</p>
<p>前方侧门的位置，那两个保安已经探头出来，指着她：“就是你，干什么的？别跑！”</p>
<p>身后，是高跟鞋敲击在路砖上的响声，从走路的习惯和脚步声节奏判断，应该是聂芸。</p>
<p>两面受敌，何莞尔举步维艰。</p>
<p>她右手在左小臂上无意识地摩挲，几秒后，听到了背后果然响起了聂芸的声音：“还真是你，何莞尔。”</p>
<p>聂芸慢悠悠踱步走到她跟前，意味深长地扫过她的脸，之后大大方方地拉着她的手臂转身。</p>
<p>“莫总、才嘉，这是我的同事何莞尔，以前我们在一个栏目的。小何，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桐城路桥的莫总，还有莫总的金牌个人助理，才嘉。”</p>
<p>何莞尔僵在原地，指尖都开始发凉，却又不得不开口应承。</p>
<p>她听到自己机械的声音：“你们好。”</p>
<p>才嘉看清她的模样，略微一扬眉，很有几分惊讶，温和地回应：“你好。”</p>
<p>几秒后，莫春山低沉淡漠的声音响起：“你好。”</p>
<p>这两个字不轻不重，何莞尔刚刚能听清楚，还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p>
<p>她身体本能反应似的僵直，好在他的视线只是稍作停留便移开，前后不到一秒。</p>
<p>何莞尔轻吁出一口气，悄悄后退了半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p>
<p>莫春山没有注意到她，就好。</p>
<p>不知道为何她忍不住地抬眼，迅速地看了眼那个让她莫名畏惧的人。</p>
<p>他站在树荫下，一身深黑的西装，里面是白衬衫，两种极致的颜色衬得眉眼清致、身姿挺拔。</p>
<p>他应该在思考什么问题，视线不在在场的任何人身上，微微垂眸，左手缓缓地系着右手的袖扣。</p>
<p>从容、倨傲、目中无人。</p>
<p>若是平时遇到这样的人，何莞尔指不定会冒火，这时候却暗自庆幸。</p>
<p>莫春山目中无人最好了，可千万不要抬头看她。</p>
<p>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路边，孟千阳下车打开车门，立在旁边等待着莫春山上车。</p>
<p>何莞尔精神一振，车都到了，人自然也该走了。</p>
<p>她混在一群人里恭送莫春山离开，却忽然被聂芸拉住右手。</p>
<p>聂芸拉着她，朝莫春山面前走了几步，声音微扬：“莫总刚刚同意接受我们报社的采访，我们这一次特别策划的人物志一定会很有看头，小何，我以前虽然带了你一段时间，但是我知道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道理，既然你今天到桐城大厦来，一定是对我的策划很感兴趣，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到正式采访的时候，你可要多多给意见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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