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云裳离兮 琼宇空空（42）

青鸢从来不知，雯若心中还有这样一段委屈，她在府中的日子竟也过得如此不堪。他终日忙于城防军务，确实驻留军营的时日倒比居家还长。偶然归家，作为宗族之长，各宅各院又各有事情来诉，他一一料理处置之余，便再难有心力过问自家闺房之幽情。如此数年，不想竟使夫妻情分渐行渐远。面对雯若的哭诉，他不是没有愧疚，偏他又不是那儿女情长之人！

  青鸢见雨势不休，娇妻更是悲情泛滥，遂再次强行搀扶，“你先入屋内避雨！有话慢慢再说！”

  偏雯若为着心意颓然生出别样执拗，凭他如何拖拽终还是要回到庭前直跪，还扬言，“我是奉了王命！大将军再不可为我冒犯君威！若为我一人使蔚青两族生隙，雯若万死难赎其罪！”

  青鸢非是纠缠之人，见是这般，也再无动作，只定定看了雯若片时，转身去了。

  雯若知结局已定，此身将赎，却不知是喜是悲！只向着青鸢背影叩首呼道，“妾身谢夫君成全！”

  青鸢闻声脚步顿了片刻，却再未回头，终还是拂袖去了。

  候在门外的侍卫见青鸢只一人出来，知事情不尽人意，一时也未敢多言，只是递过马匹。

  青鸢坠蹬上马，问说，“可见我王座驾往哪边去了？”

  侍卫答，“本是往东奔去，可半刻钟前又奔回来，这会儿往城里去了……”

  青鸢听闻急催骏马，亦往回城方向奔去。

  蔚朔即知妘楸已去，心意悲戚茫然，本欲回城，却觉城中已无可恋，回去亦不过是空阁冷榻，有甚意趣！遂拨转马头直往郊野，妄想或能寻她一丝踪影！方垣随行左右，自是不敢趋附此等荒唐行径，边追边劝，苦口婆心，最后不得不跪地拦马，才算是将这位痴情君王劝回。

  唯恐君上反悔，一路方垣挥鞭急驰，迫使蔚朔的坐骑也撒腿狂奔，二人跑起来倒似逃命一般。

  待青鸢自后面追来，蔚朔闻得马蹄声响，回头张望，不觉怒意又起，可也自知抗衡不过，索性愈发催马快跑，不想再与青鸢有任何牵扯。青鸢见蔚朔忽又加速，也是知道君王有意避而不见，可是他心有所求，不得不催马紧追，还要高呼一声，“请王上稍停，臣有话要说！”

  他愈如此说，蔚朔愈不想理他！就是他的话每每搅得宫廷内外不宁，正是他的话赶走了妘楸！

  青鸢从来行事果决，见此情形，只能跃马向前，猛地牵住蔚朔的马缰，收腕勒缰，立马急停。

  两骏马同声嘶鸣，齐扬前蹄，青鸢自是稳坐马鞍，巍然不动。可是蔚朔一者不防，再者他本就身上带伤，勒缰难用全力，倏忽间坐骑直立，他登时被掀翻马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青鸢未料会是这样结果，惊得慌忙下马。后面的方垣更是惊惧了得，亦飞身离鞍，急奔而来。

  二人扑到近前，紧忙上前搀扶，自烂泥里将蔚朔连扶带拽拖了出来，蔚朔滚了一身臭泥，甚是狼狈，挥手奋力拨开二人，回身拾起地上的马鞭。此时，青鸢正欲躬身请罪，未及开口，却见蔚朔扬马鞭劈头盖脸抽了过来。青鸢日日军营里操练，对此情形不觉就探手臂一把握上马鞭，将要争夺，却瞥见四围诧异目光。

  最惊诧莫过于蔚朔，他是如何也未想到青鸢会还手。二人年少时虽同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可是自蔚朔及冠之后就再未有过肢体碰撞。一旁方垣见此情形亦是惊慌，一惊君上当真动手要打贤臣，再惊大将军当真敢反抗君上。后面追来的侍卫更是惊叹：怎么？他君臣是要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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