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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抛弃


五十九年的十月份,皖西一偏远农村,住着黄斌、郑秀英一对年轻夫妇。彼时物资匮乏,民不聊生,饿殍遍地,常有人走着走着便饿晕倒地。

  五十八年本是大丰收之年,奈何天公不作美,连连降雨。地方政府未组织民工抢收粮食,致使大量粮食发芽、发霉,丰收之年颗粒无收。而地方政府却将生产队和粮仓中仅存的粮食悉数上交粮站。

  五十九年饥荒爆发,生产队配给农民的粮食早已耗尽,婴儿饿得哇哇大哭。母亲们没有奶水,田间地头的野菜也被挖光。人们只能剥树皮吃,从老鼠洞中掏稻壳出来捣碎炒制,甚至吃青蛙、蛐蛐等充饥。在这种情况下,男人们还被调往王家坝修河堤。据说去修河堤反而是好事,虽然干着重体力活,但一天可以吃两顿,一顿有一碗稀饭和一个馒头,不至于饿死,因此很多人都愿意去。

  郑秀英紧紧地抱着怀中那个只有两个月大的婴儿,身体因饥饿而不停颤抖着。由于长期缺乏营养,她的身体变得极为虚弱,甚至连一滴乳汁都无法分泌出来。眼看着怀中的婴儿饿得啼哭不止,郑秀英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无奈之下,她只能用手指蘸水,让孩子吮吸以暂时缓解饥饿感。起初,这种方法尚能奏效,但没过多久,孩子便不再满足于此,哭声愈发响亮且持久。

  夜幕降临,郑秀英听闻生产队长已从王家坝河堤归来,并带回许多馒头。据说这些馒头是那些参与修筑河堤的男人们节省下来的食物,专门留给家中妻儿老小食用。得知这个消息后,郑秀英迫不及待地赶往队长家,心中满怀着期待与喜悦——终于可以得到食物充饥,孩子也能用馒头制作一些面糊果腹了。

  当抵达队长家门口时,郑秀英激动地喊道:“队长,俺来拿馒头。”

  然而,队长的回答却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她头上:“秀英啊,你家没有,黄斌说他自己还不够吃呢。”

  郑秀英瞬间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问道:“我家没有?他难道不知道我们家里已经一点儿吃的都没了吗?而且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啊!他怎么能这样做呢?”郑秀英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人家男人都可以把馒头省下来,给家里人吃,他为什么不可以?”郑秀英流着眼泪又道。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他就是这么说的。”队长无奈道。

  “不行!我得去找他,不然我娘俩在家里非饿死不可!”说罢,郑秀英便转头回去了。

  翌日一早,郑秀英便抱着孩子向河堤上赶去。

  郑秀英心想,‘就算丈夫不把馒头给她娘俩吃,那么总要省下来半碗稀饭给她们娘俩吃吧。

  于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找到了丈夫,没想到丈夫,却是个非常自私的人。

  “你抱着孩子到这里来干嘛?”黄斌怒道。

  “俺娘俩在家里,实在饿的活不下去了,想着到你这里,能不能省下半碗稀饭给我们吃?”郑秀英虚弱的说道。

  “省给你们吃?,我自己还吃不饱呢!你赶紧抱着孩子走吧,我现在也没有办法顾着你娘俩!”说罢,黄斌头也不回的走了。

  郑秀英看着离去的丈夫,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内心充满了绝望,悲愤,自己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没想到丈夫这么绝情!

  郑秀英的心被伤透了,没想到在生死关头,丈夫抛弃了他们母子,郑秀英伤心的抱着孩子,漫无目的的往回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一条河边,这时候,孩子因为太饿,又哇哇的大哭起来,郑秀英此时心灰意冷,加上对丈夫的怨恨,心想这可是你的儿子,既然你都不管儿子的死活,我为什么要管?

  想到这里,郑秀英心一横,便把孩子丢进了河里。

  孩子是用包被包着的,可能因为孩子太轻,孩子并没有沉入水底,而是顺着河水漂流而下。

  当孩子丢下水的那一刹那,郑秀英就后悔了,那可是自己的亲骨肉啊!郑秀英不顾一切的,向着孩子漂去的下游追去,可是没有追出多远,因为长时间没有吃东西,加上走了这么远的路,体力严重透支,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何家庄,一间茅草屋内,一男子慢慢的,往床上躺着的少妇嘴里喂着米汤,不一会,少妇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我这是在哪儿,”说罢,少妇便想坐起来。

  “大妹子,你身体太虚弱了,看样子像是饿的,你先慢慢坐起来,把这碗米汤喝了,恢复一下体力。”男子说道。

  听到这里,少妇缓缓坐了起来,接过米汤:“咕咯咕咚!”一会喝个精光,喝完之后,还把碗舔了舔,她是真的饿啊!

  “大哥是你救了我吗?这是哪里?”少妇问道。

  “这里是何家庄?我从王家坝河堤回来,经过河边的时候,看你躺在地上,见你还有口气,就把你背了回来,对了,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倒在河边?”男子问道。

  “我叫郑秀英,我本来带着儿子,去王家坝找我的丈夫,可是我丈夫却不管我娘俩的死活……,唉呀,我的儿子”郑秀英猛然想起,自己把儿子丢进了河里。

  郑秀英翻身下床,扑通一声跪在男子面前:“大哥你能帮我一起找找儿子吗?”

  “秀英妹子,快起来,你能说说怎么回事吗?”男子问道。

  紧接着,郑秀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男子……

  另一边,河的下游闸口处,传来婴儿虚弱的啼哭声,这时候王郢村的文书胡应山,从河堤上回来,刚好从这里经过。

  “咦?怎么会有小孩的哭声?”胡应山开始寻找起来,不一会便发现,在闸口的边上,有一棵倒在河里的树枝上,挡着一个像婴儿包被一样的东西。

  胡应山连忙跑了过去,发现包被里面有一个婴儿,婴儿可能好久没人喂食,哭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这孩子怎么会在河里,难道是孩子有什么缺陷,被父母故意扔掉的?先不管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救上了再说。”想到这里,胡应山赶紧把孩子抱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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