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心易变

青熙一口气讲完了这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紫苏与红樱却没有发出感慨，而是眉头紧锁。

  青熙不解地询问：“为什么你们不为缥缈镜背后的爱情而感慨呢？你们不好奇桂花仙子最后的结局吗？”

  莲花姑娘也跟着摇了摇头，青熙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紫苏见若水面色平和，便凑上前低声问道：“姑姑，您觉得这个故事合理吗？我怎么觉得这像是有人故意篡改了什么？又或者隐藏了什么？”

  若水微微一笑：“占到便宜的人，两头都讨好到处的人，为了避开良心的谴责以及世人的唾骂，便会通过颠倒黑白，把自己成功摘出去。这种人一般喜欢卖惨，无限夸大和放大自己的痛苦，还喜欢把自己当时的处境，描述成是多么的无可奈何，自己夹在中间是多么的痛苦煎熬，仿佛自己才是这世上最悲惨无奈的人。”

  红樱马上附和道：“姑姑，您说的极有道理！我觉得这个明跃，定不会像这个爱情故事里描述地那么美好，也许一开始，这就是个打着爱的名义设下的圈套罢了。我虽然涉世未深，但山间姐妹曾和我说过人心险恶。有些人打着爱情的幌子，不仅会骗取钱财，有时一怒之下，杀人放火都是常有的事。”

  紫苏柔声道：“是的，所以我们觉得此事并不简单。明跃也许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去接近桂花仙子，目的达成以后，为了尽快脱身，才会说要回家探亲。他与公主的婚事，也是扑朔迷离。至于桂花仙子到底去了哪里，亦是一团迷雾。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时候，单看表面，根本不行。”

  有些人在爱情中占尽便宜，但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也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形象，便会占领高处，开始胡编乱造。

  若水慢悠悠说道：“这个故事，最开始的版本，确实和现在广为流传的不太一样。很多事情，都被有心之人的刻意引导，而变得面目全非。卖惨、诉苦、诉衷肠，是证明清白最有效的方法，且不需要投入任何成本，只需要脑子转的够快，嘴巴可以颠倒黑白，那就足够了。”

  青熙叹了口气，低声道：“确实，人心易变！这次是我轻信于人，要不是若发现了异常，一路辛苦追踪，又不顾自己的安危，出手相救，我定死在了那暗无天日的密室中。桂花仙子也许像故事中提及的那样，被捉回天庭，接受惩罚，但也有可能遭遇了不测。她身怀宝藏，即使无心害人，但阻止不了那些人的贪心。缥缈镜是她的护身法宝，如今流落人间，且与主人没有感应，说明她很有可能凶多吉少了。”

  若水拍了拍青熙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小熙，过去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吃一堑，长一智，不要想太多。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够警惕，而是你低估了他人的恶意。”

  若水拿起缥缈镜，眼神极为坚毅：“它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又是谁想费尽心思掩盖这一切，我们很快就可以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出来吧，不必在暗处躲躲藏藏了。”说罢，她扔出去一串飞镖，将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人引了出来。

  来人一身黑衣，面部遮盖地极为严实，只露出一双非笑非笑的眼睛。他的眼睛似是被毒液浸泡过，一直盯着若水身边的莲花姑娘，迟迟不肯移开视线。

  青熙厉声道：“你是谁？尾随我等一行人，意欲何为？”

  黑衣人嗤笑一声，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着一把长剑，便向青熙刺了过来。

  青熙只是有些贪玩任性，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于是便和他缠斗起来。紫苏和红樱刚想上去帮忙，却被若水叫住，再三叮嘱她二人一定要保护好莲花姑娘。

  若水忽然出手，截住了向青熙飞来的柳叶。她并没有感到多么怪异，而是缓缓拔出佩剑，向青熙身后刺了过去。

  宝剑相撞时，发出了一声悲鸣。此时黑雾逐渐散去，隐匿在黑暗中的那个人，再也没有了保护色。

  若水感知到此人定非等闲之辈，但依旧不动声色，只等对方坐不住了，主动道明来意。

  这个人身着一身青衣，倒是没有用幻术遮挡容貌，扁平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慢慢收回自己的佩剑，黑衣男子见他不再有所动作，也停下了进攻，默默退到了他的身后。

  红樱怒容满面，终是按捺不住，厉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对我们发难？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觉得自己就是那暗处的蛆虫，所以怕被别人认出来吗？”

  站在青衣男子身后的黑衣人，听到这句话，顿时大怒，要冲出来与红樱一较高下，但却被青衣男子拦了下来。

  紫苏看着这不怀好意的二人，亦是愤愤不平，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有的人就是如此阴暗扭曲。即使你与他并不相识，也没得罪过他，但丝毫不影响他对你恶语相向，甚至会对你赶尽杀绝。

  青衣男子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站在那里，怡然自得，见若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终于开口道:“有些事，不问不听不知道，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你们救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本以为是积德行善，殊不知已经惹到了你们惹不起的人。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们且听好……”

  红樱见他如此目中无人，还没等他说完，便厉声打断:“少在那里装神弄鬼、故作玄虚！你是什么货色，我们给你什么脸色。站在高处俯瞰众生时，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配吗？有什么就说什么，少在那里故作高深。”

  纵然青衣男子喜怒不形于色，还是被红樱这番话激的想拔剑相向。一番心理建设后，他还是恢复了那副俯瞰众生的模样。

  若水忽然挡在红樱前面，轻轻挥了下衣袖，弹飞了疾驰而来的暗器。

  青熙怒吼道:“你这人怎可如此恶毒！趁人不备，竟然又偷袭！”

  青衣男子背后的黑衣男子发出一声怪笑，轻蔑地辩解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难道你们没有听过吗？哪有那么多仁义道德可言？你们怎么会发出这样愚蠢的质问呢？”

  青衣男子亦附和道:“我等只为一人而来，并不想大开杀戒，把藏在你们身后的那个人交出来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会放你们平安离开这里。”

  莲花姑娘听到这句话，并没有瑟瑟发抖，而是坦然地笑了一下。她想报仇，但在强大的敌人面前，自己如同蚍蜉撼树。她想报仇，也想活着，更想自己的救命恩人能平安喜乐。但人生往往就是如此艰难无助，她无法手刃仇人，如今她能做到的，便是坦然赴死，不再累及他人。

  她曾经有着强烈的求生欲，复仇的火焰在她心中越燃越高，可她始终做不到将他人作为踏板，为自己报仇雪恨。如今木已成舟，她只祈祷这两个人可以说话算话，放自己的恩人们离开这里。她也在祈祷苍天有眼，能够让善人有善报，恶人有恶报。只可惜，她看不到恶人得到应有惩罚的那一天了。

  莲花姑娘刚想走出保护圈，却被若水拦了下来，她温声道:“别怕，信我！”

  若水将一行人护在身后，持剑而立，笑道:“你二人，一个用遮颜术，一个用人皮面具，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青衣男子轻声道:“见不得人？真是可笑至极，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的身份，贵不可言，你们还不配看到我们的真容。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愿意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那多说无益。不必拖延时间了，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只是可惜了，我今日不想让我的剑沾染鲜血，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罢了，既然你们一心求死，我就成全吧！”说罢，他轻轻颔首，黑衣人见状，便向莲花姑娘持剑刺去。

  若水不再隐忍不发，向紫苏使了个眼色后，便开始正面迎敌。

  红樱紫苏以及青熙将莲花姑娘团团围住，青衣男子嗤笑一声，只等若水败下阵来，便将这一行人通通击杀。

  黑衣人从开始时的漫不经心，表情逐渐变得凝重，最后被若水一剑刺入肩膀，他手中的剑也随之掉落在地。

  若水轻轻挑起他的佩剑，目光却转向了青衣男子。黑衣人顿时感到备受侮辱，怒吼道:“你是觉得我如蝼蚁般，所以看不起我吗？为什么不杀了我？”

  若水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盯着青衣男子，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浓。

  青衣男子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若水冷冷说道:“姜国的修道之人，到底是被什么样的泼天富贵所吸引，才会接二连三成为权贵之人的打手？”

  “你认识我？无需在那里故弄玄虚，妄图想知道你本就不该知道的事！”

  “前有玄元玄离为了富贵荣华，背离初心，与许王、清菊公主狼狈为奸，最后死于非命。如今又有你等修道之人，为了一己之私，泯灭良知，试图逆天而行。你既然修道，难道不知道逆天而行会遭天谴吗？”

  青衣男子仰天大笑:“天谴？天谴是什么？这种话，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是为了吓唬那些才疏学浅的人罢了。我只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这世上真的有天谴，我们那尊贵无比的皇上，应该会是第一个下地狱的。毕竟我们杀的人，都是与自己无关的。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万人敬仰的九五至尊，当年可是为了登上皇位，弑父杀兄，如今为了巩固皇权，又开始毒杀亲子。与他比起来，我们这种行为，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若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恨意，沉声道：“你不仅是修道之人，与姜国皇室的关系，也是敌对仇恨的。但无论如何，今日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莲花姑娘，我定会护着，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她！这世上确实有诸多苦难和不公平，修道之人更应该惩恶扬善，不忘初心。倘若你最初的目的便是为了复仇，那应该把剑指向你真正的仇人，而不是沦为他人的帮凶，去随意欺凌和屠杀弱者。刀与剑，从来都不该欺软怕硬，更不该恃强凌弱。”

  青衣男子面色一沉，忽地一剑刺向黑衣人，然后迅速扔出迷雾散，便仓狂而逃。

  若水仿佛早已料到了他的所作所为，用手帕轻轻捂住了莲花姑娘的口鼻。烟雾散去以后，周围已然是风平浪静，唯有黑衣人的尸体躺在那里，似乎在诉说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红樱本想追上去，但却被若水拦了下来。

  青熙对地上的黑衣人无比痛恨，刚想走上前踢几脚，出口恶气，也被若水拦了下来。

  紫苏开口问道：“姑姑，我们不追吗？这人身上，必然藏着巨大的秘密。”

  若水扶着莲花姑娘，温声道：“不必，还会再相见。他诡计多端，我们追上去，必定会落入陷阱。”

  青熙为莲花姑娘递来一杯茶水，愤愤不平道：“他说话时，真的好气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本以为他有多么武力高深莫测，现在看来，就是在那里装神弄鬼，糊弄人罢了。”

  紫苏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眉头轻皱：“姑姑，这具尸体有问题！”

  “是有问题，且是很大的问题。不要碰他，他身上都是毒药。这里已经不再安全，我们需要速速离开，刚才那个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红樱捡起来一张纸，有些好奇地问道：“姑姑，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那个人是不是还会找其他的帮手呀？还有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呀？”

  纸上写着：“何为善？利己为天性，不可称为善。利他为小善，利众生为大善。利众生而无所求，是为上善。”

  若水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抱起虚弱不堪的莲花姑娘，向西北方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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