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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白山茶


若水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指了指前面那家客栈,温声道:“我看这家客栈不错,我们就住这里吧。”

  紫苏抬起头,摸了摸下巴,这客栈名字似曾相识,哦,对了,原来是桃源楼伙计推荐的地方。山茶客栈,据说后面的花园里皆是山茶花,美不胜收。

  刚踏进客栈,若水就听到了有人在大声叫嚷,还有摔杯子的声音。客栈伙计没出来迎接客人,掌柜也不在楼下忙碌。不对啊,眼下是旺季,客栈应该供不应求,为什么如此出名的山茶客栈却没有人入住呢?

  若水她们继续往里走,里面还有一座楼,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一进门,就发现有个年轻女人披散着头发,目露凶光,神色癫狂,像疯了似的非要往外冲。三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死死抓着她,还有三个男人在旁边好言相劝。

  “元儿!我的元儿!放开我!我看到元儿了!”

  按着她的男人,是女子的丈夫,叫郑欣欣。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劝说:“容和,元儿夭折了。你还有我,我们还要相互扶持活下去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元儿,我要元儿,我要元儿!”

  郑欣欣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只能拿出一碗安神药,让几个人一起帮忙,给妻子喂了下去。

  喝了安神药的令狐容和,果然平静下来了。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开始晃动起来,意识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彻底昏睡过去了。

  郑欣欣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他捂着脸,浑身颤抖,情绪崩溃,嚎啕大哭。

  两位年轻女子将令狐容和扶进房间,剩下三个男人摇了摇头,皆愁眉不展。还有一位中年女子站在原地,见门口来了三位客人,她将心里的疼痛压了下去,立刻换了副面孔。

  “三位客官,里面请!”

  紫苏柔声道:“掌柜,我们要三间房,离花园近一点。”

  女子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带着三位客人就往靠着后花园的那座楼走去。

  紫苏发现山茶客栈每座楼装修华丽,外部和内部皆干净整洁,是不错的住宿选择。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掌柜,刚才那位女子是生病了吗?”

  掌柜脚步一顿,面色一滞,待反应过来,她又笑语盈盈地带着三位客人往里面走。

  “三位客官,您觉得这三间房如何?只要将窗户打开,就能看到花园里的山茶花。”

  紫苏点了点头,甚是满意。

  见终于有客人入住了,掌柜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她想起刚才那个问题,盯着紫苏的眼睛,神情有些低落:“姑娘,我叫令狐曜清。刚才那位年轻女子,是我唯一的孩子,叫令狐容和。坐在地上的那位男子,是我的女婿,叫郑欣欣。”

  紫苏将掌柜令狐曜清请进屋,让她坐下来细说。

  令狐曜清神色悲戚,即使坐拥万贯家财,却无法治愈女儿令狐容和的癔症。

  令狐家世代都守着这山茶客栈,没有离开过青雀城。一代又一代,将客栈经营得越来越好。

  令狐曜清的父母,当年为了保住家族产业,没有将女儿嫁出去,而是选了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入赘令狐家。那男子温柔腼腆,体贴心细,和她感情很好。婚后的生活,自然是幸福甜蜜的,还生下了唯一的女儿令狐容和。

  “容和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我和她的父亲都很看好她,觉得有她接手山茶客栈,生意定能越来越好。”

  令狐容和长大后,令狐曜清按照惯例,也给她选了个男子入赘。令狐容和看不上那个男人,非要自己选一位满意的丈夫。

  郑欣欣父母早亡,无依无靠,经人介绍,与令狐容和相识相爱,后来也住进了山茶客栈。二人成婚后,生下了女儿令狐恒元。那孩子秀外慧中,冰雪聪明。

  紫苏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孩子……”

  令狐曜清眼眶微红,心如刀割:“元儿本来很健康,能跑能跳,能读书,能习武,突然之间发了高热……”

  郑欣欣突然敲了敲门,只见他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微微弯腰,走了进来。

  “三位客官,刚才让你们看笑话了,实在是太抱歉了。这是我切的应季水果,你们尝尝,我还准备了点心,一会儿就给大家端过来。娘,容和那边……”

  听到女儿那边需要帮忙,令狐曜清马上站了起来,起身告辞。若水自然没有过多挽留,笑着目送她们离去。

  紫苏眉头微皱,凑到若水耳边,轻声道:“姑姑,我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若水轻轻颔首,对于青年丧女的令狐容和,她甚是同情。暂住几日,查明真相,还逝者一个公道。

  兰泽望着窗外开得绚烂的山茶花,思绪不由飘远。山茶客栈,如此美丽的地方,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虎毒不食子,人恶能杀子。

  在凡间待久了,他清楚地知道,不是所有人都配孕育下一代,不是所有人都有着爱子之心。有些人的残忍程度,远远超过了妖的想象。

  紫苏为了寻找线索,决定出去转转,试试运气。若是运气好,就可以打破僵局,快点破案。

  郑欣欣忙完一切,洗了洗手,便出门买药去了。紫苏见状,马上跟了过去。

  若水和兰泽也下楼了,她们在花园里散步,正好遇到了打扫庭院的女孩。见客人在赏花,女孩很有眼力见,当即便要离开。若水出声叫住了她,这女孩看着面善,也许能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女孩低着头,轻声道:“姑娘,公子,眼下花开得正盛,正是赏花最佳时节。我叫林灿瑜,大家都叫我小林。”

  若水关心道:“林姑娘,你家小姐好点了吗?请大夫看过了吗?”

  林灿瑜轻轻摇头,声音有些低落:“元儿夭折以后,小姐伤心过度,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她原本只是身体有些虚弱,但这两天,不知怎地,她突然出现了幻觉,非说元儿就在不远处,要带她走。大夫来过了,只说小姐是思虑过度,开了一副药,便让姑爷去药铺抓药。姑爷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取药,熬药,都是他一个人负责。”

  若水继续问道:“林姑娘,客栈的生意如何呢?”

  林灿瑜叹了口气,恹恹道:“原先生意还是很好的,那时小姐只是身体不舒服,但还能打起精神操持一切。眼下是旺季,客流量最多的时候,小姐突然病倒了,砸东西,大声喊叫,不顾一切往外跑。客人们见小姐如此癫狂,都很害怕,便纷纷搬走了,生意自然一落千丈。”

  “那客人们都去哪里住了呢?”

  林灿瑜撇了撇嘴,不满道:“山茶客栈对面的白山茶客栈。姑娘,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您听这名字,是不是在抄袭我们客栈的名字?”

  据林灿瑜描述,白山茶客栈的掌柜,常云鹤,就是个学人精。她年纪不大,人长得不错,就是爱学人,还爱与山茶客栈抢夺客人,以及打价格战。她还热衷于传播虚假消息,比如到处说山茶客栈风水差,克客人,会使入住的客人厄运缠身。

  姑爷郑欣欣特别讨厌这个人,每次提到她,都恨得牙痒痒。小姐令狐容和对此也深感无奈,只能专注自家,不去和她计较太多。

  眼下小姐精神状态不佳,客人们退房后,还没走几步,就被她还有她店内的伙计叫住了。位置独特,价格优惠,态度良好,掌柜热情,伙计勤快,装修精致,环境优雅,自然将客人留住了。

  林灿瑜怏怏道:“长此以往,山茶客栈,必然会关门的。掌柜还有小姐,对我们这些跑腿的伙计,都很友善。工钱结得快,还会根据客流量来加钱。能赚到钱,活得有尊严,还不定时加钱,我们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若水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吉人自有天相。对了,掌柜的丈夫也在客栈吗?”

  林灿瑜将声音压低:“去世了,元儿夭折的第二年,他也跟着去了。”

  若水声音有些迟疑:“他是自然死亡吗?”

  林灿瑜点了点头:“悲伤过度,一病不起,最后油尽灯枯。”

  兰泽询问道:“客栈怪事连连,又连续没了两个人,没找大师看看吗?”

  提到这件事,林灿瑜开始对郑欣欣赞不绝口:“找了,姑爷找的,是很厉害的大师。姑爷真是个好人,为了客栈,为了家人,付出了一切。眼下小姐病了,他每日拿药熬药,还亲自喂药,真的是世间难得好儿郎……”

  兰泽出言打断了她的夸赞:“令狐掌柜是个坚强的人,令狐小姐是个可怜的人。她们母女二人,会越来越好的。”

  林灿瑜点头附和,掌柜和小姐皆是心善之人,希望她们能早日走出阴霾,迎接新生活。

  客人们还要继续赏花,她留在这里,总归是不太合适的。她很有眼力见,说自己还有活没干完,便借口离开了。

  若水微微抬头,盯着满园盛开的山茶花,目光幽深。红色的山茶花,白色的山茶花,粉色的山茶花,交相盛开,宛如仙境。

  若水在赏花,兰泽盯着她的侧脸,柔声道:“阿若,你知道白山茶的花语吗?”

  见若水摇了摇头,他轻声道:“纯洁的爱,无尽的思念。”

  赏花的兴致,已然全无。若水往外走,兰泽与她并肩而行。她语气稍有不快:“郑欣欣这个人,心思不纯。我们夜里行动,我倒要看看她们之间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刚回到房间里,紫苏便回来了。她拿着三串糖葫芦,递给了若水和兰泽。吃完糖葫芦,她擦了擦嘴,开始讲述自己的跟踪过程。

  郑欣欣先是去药铺取药,然后将药拿了回来,开始在后院厨房熬制。药熬好了,他端着药,便朝着令狐容和的房间走去。令狐容和依旧处于癫狂状态,不认识人,就觉得女儿在不远处叫她一起走。药只喂了一半,她便死活不肯喝了。郑欣欣实在没有办法,让伙计把药端下去了。

  “姑姑,我在药铺看到老板抓的药,是没有问题的。我跟了一路,郑欣欣熬药时,没有加其他的东西。熬好的药,令狐容和没有全部喝下去,还剩了一些,被伙计端到了厨房里。我去看了看,又尝了尝,药确实没问题,确实是良药,能缓解癔症,没有掺杂别的东西。”

  若水轻轻颔首,她喝了口茶,神色晦暗不明。紫苏皱着眉,她以为郑欣欣买通了药铺老板故意抓错药,或者熬药时做些手脚,可眼下看来,都不是。

  夜色朦胧,万物寂寥。

  若水没有入睡,她打开窗户,心事重重。

  后半夜时,整座客栈突然被火把照亮。整座客栈的人都出动了,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紫苏打了个哈欠,很有耐心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令狐曜清勉强打起精神,充满歉意地笑了下:“三位客官,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休息了。夜里寒气重,客官还是先上楼休息吧!”

  紫苏见众人皆面露焦虑之色,挑了挑眉,沉声道:“掌柜,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有了我们的加入,也许问题才能尽快解决。”

  林灿瑜拉了拉若水的衣袖,抹了把眼泪:“姑爷不见了!我们找遍了整座客栈,也没找到他的身影。”

  元儿夭折后,令狐容和郁郁寡欢。

  丈夫去世后,令狐曜清夜夜难眠,女儿怕母亲想不开,便搬来和她一起住。

  郑欣欣一个人住,因为客栈夜里需要人巡逻,他便负责此事。今天的客栈,格外寂静无声。伙计起夜时,发现姑爷没有巡逻,他以为姑爷累了,回房休息了。虽说客栈没几位客人,但还是需要人巡逻的。他去姑爷房间敲了敲门,想问清缘由,然后自己接替他守夜。哪知道姑爷根本不在房间里,他只能叫醒掌柜,掌柜又把大家都叫醒,一起找姑爷。

  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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