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终相见
“紫苏，快看！”一袭红衣的女孩嗓门极大，声音极富穿透力，守在门内门外的人，都听到了她的呼唤声。
紫苏眉头紧皱，她知道又有人闯入阵中了。但这次，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年轻女子手持之物，绝非凡品。
“红罗星盘？她说什么？红罗星盘！”
“红樱，先冷静点，不要着急。”
那个大声叫喊的女孩，便是红樱。
“紫苏，我冷静不下来了！你听到她说的了吗？她带着星盘上山，就为了见姑姑一面。那个星盘，姑姑找了五百年，都没找到。”
紫苏眯了眯眼：“红樱，你觉得她冒死前来，只为了献宝？”
红樱退了一步，眼中的狂热逐渐消散：“若是为了献宝，可以将东西放在阵中，然后悄然离去。”
“她一直在强调，想和姑姑见上一面。看来她是有事相求，才会提前亮出了筹码。”
红樱有些不解：“她不怕我们直接把东西抢走吗？毕竟现在的局势，对她来说是万分不利，但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
紫苏笑着说道:“她在赌，赌我们会不会杀人越货。”
“对了，她手里的东西，是不是赝品，还不好说。我们都没见过红罗星盘，该如何辨别真伪呢？巫巫！我们去找巫巫！”
云浮山清心殿内，几个花草精匆匆来报：“巫巫巫巫巫巫，不好啦不好啦不好啦！”
殿内瞬间充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华服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温声道：“慢慢说，不要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慌乱和失态？”
花草精把巫峥围成一个圈，东一句西一句，根本分不清话中重点。巫峥无奈地笑了下，她伸出手，轻轻点了点蓝衣女孩的额头:“静一静，你先说。”
蓝衣女孩语速极快：“巫巫，嫦娥镜转动了，有人闯入了山脉，这次是个年轻女子。她被困在了圆昼阵，说自己来自西南山上官家，还带了一个星盘，说是姑姑一直寻找的东西！”
巫峥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姑姑一直寻找的星盘，竟然在上官家手中。
此事真假难辨，但又事关重大，看来只能去问询姑姑的意见。
云浮山是很安全，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要极其谨慎。
巫峥沉声道:“红樱，你马上去后山找白璃，告诉她红罗星盘很有可能重现人间。对了，还要和她说下有人被困在圆昼阵不肯离开这件事。姑姑正在闭关修炼，眼下应该要出关了。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及时让姑姑知晓。蓝鸢，你带着众姐妹，先回到嫦娥镜前继续守着，看紧那个女子，看看她接下来在圆昼阵中还会有何动作，记得及时和我汇报。紫苏，你带着青女去山中继续巡逻，一定要注意是否有异象或异常之处。这种修仙世家不似寻常百姓那般单纯，阴险狡诈之徒层出不穷。”
“收到！请巫巫放心，我们会一起守护云浮山的！”大家说完，便朝四面八方散去。
巫峥一人留在殿内，她抬起头看了眼殿内的牌匾，又扭头看了下外面的艳阳。想到即将发生的事，她不由面色一紧。
与其隐忍不发，不如主动出击。
修缘亭内，白衣女子手持拂尘，神色安宁。她身边坐着一个女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偶尔回应一下，然后继续闭目凝神。
“白璃姐姐，人间真的那么美好吗？”
白璃淡淡一笑:“蔷薇，你想去人间了吗？”
蔷薇趴在桌子上，抓了抓头发，用力地摇了摇头:“虽然很是好奇，但我还是想留在家里，不想出远门。对白璃姐姐而言，人间是美好的吗？”
白璃本不欲回答这个问题，但见蔷薇紧追不舍，只好言归正传:“一般，不太留恋，也不怀念。于我而言，云浮山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人间天堂。尘世，尘事，都已经成了过去。”
“白璃姐姐，画册上描述的爱情，你向往吗？”
白璃差点笑出声:“蔷薇，是不是她们下山，又给你带了乱七八糟的书了？”
蔷薇面色一红，慌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
白璃站了起来，背对着蔷薇，眼神极为坚定:“我呀，只想早日得道。其他的，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情爱二字，最是伤人。你呀，收收心，好好修炼。等你成了那天上的神，每天想的都会是精进法术，而不是谈情说爱。”
“可是我看到天上的神，也会思凡，甚至会偷偷下凡，与凡人相爱。”
“大多数仙凡相恋的故事，都是抑郁不得志的书生编撰出来的，不可当真。”
蔷薇凑了上来，有些好奇地问道:“他们为什么执着于写这种故事呢？”
“因为他们在现实生活中，过得不如意。人啊，需要用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来支撑自己度过艰难的岁月。书中那些贫困不堪的人，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他们认为爱情高于一切对吗？”
“非也非也，他们认为自己高于一切。他们描述的爱情，不是真正的爱情。真爱，是需要双方都无私付出，而不是只压榨剥削一方。”
“那天上的神，真的有为了爱情，而私自下凡的吗？”
“有，但最后的结局，都是极为凄凉。”
蔷薇继续追问:“为何？上天为何不愿成全一对有情人呢？”
白璃慢慢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水，又拨弄下手中的拂尘，低声道：“因为神仙本就不能动情。”
人有人的使命，神仙也有神仙的职责。做人不能自私任性，做神仙也不能只顾自己。
“神仙不能像凡人一样拥有爱情吗？”
“可以有，但他们需要变成凡人，即除去仙籍，剔除仙骨，贬下凡间。蔷薇，如果你手中有一个仙桃，我和一个陌生人都生命垂危，你会把仙桃给我，还是会给那个陌生人？”
蔷薇毫不迟疑，马上答道:“当然是给你，我们是好朋友。”
“所以呀，蔷薇，人可以有爱情，但神仙绝不能留恋凡尘，否则会铸成大祸。”
“白璃姐姐，我还有个疑问，是不是凡间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可以永生呢？”
“有的人希望自己可以长生不老，有的人祈祷自己快点过完这一生。帝王追求长生，是因为他们舍不得人间的荣华富贵和权力地位。普通人，尤其是庄稼人，每日温饱都成问题，生活对他们来说，是痛苦煎熬的，所以活个几十年，已经足够了。”
蔷薇还想问些什么，却发现红樱朝这边跑了过来。
“呀！是红樱！她不守着嫦娥镜，火急火燎地来这里做什么？”
红樱跑得极快，见白璃坐在那里，便扬声道:“白璃姐姐，大事不好了！姑姑出关了吗？有个修仙世家的年轻女子闯进了圆昼阵，她被困在了里面，坚决不肯离去。为了能见姑姑一面，她拿出了一个物件，自称是姑姑一直寻找的红罗星盘。巫巫姐姐觉得来人不简单，所以让我来通知你！她还派了其他姐妹守护圆昼阵以及整个云浮山！”
“是哪里的修仙世家？”
“西南山！对的，是西南山上官家。”
即使情况万分紧急，白衣女子依旧面不改色。她追随若水多年，见过太多的突发状况，所以能以最平稳的心态去面对一切。
如今若水正处于修炼最关键时期，如若贸然前去打扰，极有可能导致前功尽弃甚至可能会反噬伤身。她守护若水多年，绝不能让若水受到一点伤害。
她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但为了若水的安全考虑，她只能耐心等待。
她先是摆摆手示意已经知晓，然后又把红樱叫到跟前，低声对她说了几句话，红樱乖巧地点头退下。
蔷薇皱了皱眉：“上官家的人，不好好驻守西南山，怎么还来云浮山献宝？”
白璃轻叹道：“定是有事相求！红罗星盘这种法宝，落在谁家，都不会轻易拿出来的。姑姑寻了它五百年，整整五百年啊，上天入地，都没能找到。这个上官家……”
“上官家在修仙界，也是很出名的。不过大户人家，总有些腌臜事。”
“上官辰吗？听说他死得不体面。”
“不止，他父亲上官谦，也是一屁股烂事。”
“上官谦，很多年前，有缘见过一面，印象还可以，算是谦谦君子。”
蔷薇冷哼一声：“他干的事，可不体面不谦逊。上官辰那个死法，完全是咎由自取。昔年我在别处修行时，听到的，都是他们父子的风流韵事。当然这些本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去指责和批判。有一次，上官谦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杀我，真是可恶的很！”
白璃没有接话，而是目视前方，长叹一声。
来了，也好。
早点来，早点解决。
圆昼阵中，上官婉知晓以自己的修为，很难抵挡越来越重的煞气，她只能手抚星盘，等待奇迹出现。
她一生要强，如果此时低头，确实可以脱身，但此段记忆也会被抹除。此行白来一趟，实在是不甘心。
即使来之前已然清楚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可是她还是非常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离去。
她突然双目赤红，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星盘之上，口中念出咒语，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站在嫦娥镜前的蓝鸢马上出声制止：“喂！你疯了吗？我们姑姑不是不见你，是因为她有要事需要处理，所以只能麻烦你先等一会儿。你可别做傻事，否则真的会死在圆昼阵里。这个阵布下几百年，虽然有些邪门，但还未沾染人血。你这么搞下去，会出大事的！”
上官婉冷静下来，温声道：“婉儿并非有意而为，还请诸位见谅。只是事关重大，婉儿关心则乱，所以有些着急罢了。”
蓝鸢冷笑道：“不用婉儿婉儿的，你就用你我就好，最见不得你们这些虚伪的客套话。”
上官婉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仙子教训得是！我会在这里静心等待，不会冲动行事了。”
“蓝鸢蓝鸢，我告诉白璃姐姐了。你起来，我要坐在这里，她好美，我想和她说说话。”红樱冲了过来，非要坐在镜子正前方。
蓝鸢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让出了位置：“都什么时候了，红樱你还在这里想着看美人，真是没出息。蔷薇喜欢美男，你喜欢美女，你俩真的是一言难尽。”
红樱为自己辩解：“我不看美人，吃不下饭！”
蓝鸢故意逗她：“俊男美女能当饭吃吗？”
红樱撇撇嘴：“不能当饭吃，但看到丑人，会让我吃不下饭。”
蓝鸢无可奈何地翻白眼：“红樱，你真是没救了。对了，有时间你得劝劝蔷薇，她的思凡之心，又蠢蠢欲动。我都说了一千遍了，你们下山，不要总给她带些情爱话本。她每天不想着早日得道飞升，脑子里全是男欢女爱那点事，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红樱有些心虚：“哦哦，到时候等遇到蔷薇，我会和她说这件事的。”
上官婉面色依旧，却心急如焚。她来回踱步，不肯坐下来静修。
“不对，是上官家出了大事！定是上官家出了大事！”
蓝鸢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红樱跳起来，大声说道：“你看她腰间别的令牌，上面的灵力，若隐若现，说明上官家出大事了！”
上官婉真的不想继续等了，她用力吸了口气，刚想开口求情，却发现困住自己的阵法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她也被传送到室内，手中的星盘也飞到了一个女人手里。
她有些紧张，慢慢抬起头，发现那个女人一袭素衣坐在椅子上。
那个女人挥手清除了星盘上的血迹和他人的痕迹，然后就那么一直盯着看，仿佛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中。
直到旁边站着的人轻声提醒，她才回过神。上官婉见她反应异常，已然知晓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存活于世五百年的不死人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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