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症监护室里的哥哥
早上从南昭镇动身出发，到现在在海市的医院看到哥哥，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隐忍的情绪再也收不住，他只能咬着左手试图不让自己发出声来，豆大般泪水像泉水一样向外涌，自从母亲走后，哥哥是他唯一还相互相联系的亲人，他很害怕哥哥会永远离开他，他也知道每个人最后都会离开，他只希望那一天会来的迟一些。
他的右手一遍又遍的擦拭着眼泪，袖口早就已经湿透了，还是止不住喷涌而出的泪水，那一刻的他，似乎要把一个人出国念书以来，所有的委屈、无助、伤心和不甘都哭了出来，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在离重症监护室外不远处的椅子上，有一个穿着休闲装的人被他的抽噎声吵醒了。
“是许淮森先生吗？"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此刻出现在他的身后，打着哈欠问道。
闻言，许淮森先是身躯一震，然后用力紧闭双眼收住眼泪，胡乱用手在脸上抹了抹，极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对对方说到，“我是。"
“你好！我是早上和你通过电话的，我叫姜城，是海市派出所的。"
“你好！姜警官，没想到这么晚你还在这里。”
“我刚好住在这附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想到你是一个人过来的，我就想着过来看看，终于让我等到你了，联系上你真不容易啊，你哥哥他的电话里只备注了你一个家人，其他号码我们也没有打通，就打通了你的，我们长话短说，我们是接到群众报警，林相宜先生事发时间是早上的5点56分，初步判断是疲劳驾驶导致的车毁人伤，没有测出酒精，从现场看当时的车速可能已经超过150km/h。”
“我哥他应该不会疲劳驾驶的，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具体发生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了，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是林相宜先生的东西，”姜城从衣服里掏出一包用透明密封袋装着的东西递给了他，可以看见里面有手机、证件、电话卡等生活物品，“保险公司已经来处理过了，我已经把你的号码给了这里的医生了。”
“谢谢，谢谢你，姜警官，麻烦你了。”
“你也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倒是医院，要是联系不上家属，才是真的头大，虽然你哥哥不会因此耽误治疗，但是毕竟家人在这边，医院的工作也好做一些，”姜城上下打量着这个高出自己一个头，长得眉清目秀，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的许淮森，身后还拖着个大行李，好心提醒道，“你从这么远的地方过来，一定很累了吧，接下来你看下还有什么家人可以联系，要不然你一个人在这边的话可能会很吃力。”
“谢谢姜警官关心，我知道了，只是我在这边认识的人不多，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亲戚。”他明白，可是他能找谁呢，不论在这城市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他还认识谁呢，自从20岁出国念书以来，以前的朋友基本都断了联系，除了哥，他很少和其他人联系，更没有其他的亲戚可以联系。
这时一个医生模样的走了过来，“你好！我是今天的值班医生，是林相宜家属吗？”
“我是。”
“林相宜左下倒数第二、第三根肋骨断裂，肺部有出血迹象，脑部有大面积的淤血，后期脑部淤血会压迫到神经，我们经过讨论已经对林相宜先进行肺部手术和肋骨的固定手术，这是先前应该给你的，林相宜的病危通知单和手术同意书，麻烦你签署一下。”
接过单子，许淮森边看边签，担心的问道，“我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病人手术很成功，主要还要看后续的恢复情况，他的脑部还有淤血，后期也是需要手术的，你要有心里准备，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这里有专业很好的神经内科医生。”
“谢谢医生，麻烦你了。”
许淮森把签好的单子递还给了值班医生，医生接过看了一眼继续说道，“病人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我们会时刻关注病人情况，家属不用待在这里，可以先回去，有事我们会通知你。”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不用客气。”医生拿着单子转身就离开了。
“刚刚听你说这边没有什么亲戚，我建议你后期找个护工会好一点，要不然你一个人会很吃力的。”姜城看着医生离开，说道。
“嗯，好。”
“很晚了，我也要回去了，”姜城看了一眼许淮森的行李箱，关心地说道，“不过你，这么晚了，订好房间了吗？”
“我早上接到你的电话就已经在看了，只是一直都没有订上，海市比我想象中的还繁荣，附近的很多地方都被订满了。”
“现在是旅游旺季，临时订房间是有点困难，那你准备怎么办？你哥哥这个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好的，要先找地方住下来才行。”
“我明白。”
“不是我多管闲事啊，如果可以的话，不如你就住你哥那里，方便一点，也可以节省一点，你哥哥这伤势，估计后期在医院还要花很多钱。”
“我知道了，谢谢姜警官你的关心。”
“我是看你一个人不容易，如果能找到其他的亲戚朋友，你最好还是联系下，或许会好点。”
“嗯。”许淮森点了点头，姜城转身朝电梯走去，许淮森拖着行李，步伐沉重的跟在后面。
医院楼下的门口，目送姜城离开后，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行李箱，身处对他来说陌生的城市，这一刻，好像全世界都把他抛弃了。
天上还是黑的，看不见几颗星星，南方的城市，特别在夏天，天亮的比北方早很多，一般四五点左右，天就已经大亮了。
他想了一下，现在订房间住不现实，只能按照姜警官说的，住到哥哥的房子里去，也方便一些，主要可以节省一点，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在海市普通的标间一晚上的费用，都够他在南昭镇生活一星期了。
想起哥哥曾经多次跟他说过，叫他有空的时候，来海市他家玩几天，他找到以前哥哥给的地址，打开导航软件里查询了一下，离医院这里不算太远，打车30分钟左右就到了。
时空街玫瑰花园2单元1801，密码。
这是哥以前给他的地址和门的密码，这地方不是哥原来住的地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住的是租的老房子。他以前跟自己说过要在海市落地扎根，从很早开始哥哥就已经在攒钱准备买房，所以这房子是哥哥后来才买的，这里出门就有地铁，离公司也近，是一个三室一厅带阳台的房子。
海市的夏天是闷热的，夜风吹在脸上也是热的。
来到哥哥的房门前，他下意识的按了下门铃，随即被自己的行为逗笑了，按照哥哥先前给的密码打开了房门，屋内很暗，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开了灯后才发现，窗帘都被拉上了，这也难怪了，空气都不流通。
看样子，哥哥有些时间没有住在这了，站在门口可以直接看到整个客厅，客厅和厨房连在一起，他走里面看了一圈，里面一间主卧，一间次卧，还有间带画框幕布的书房，浴室在厨房的隔壁。
他把东西都放到了次卧，哥哥的那包东西也被他单独收着，准备等哥哥醒了，再亲手交给他。
他记得哥哥是有一个在一起同居很久的朋友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警察没有联系到那个人，而且照今天来看，哥哥的房子里也没有那个人的痕迹，他明明记得不久前哥哥还发了和那个人在泰国旅游的朋友圈，他拿出手机翻了翻，一点意外也没有，他找到了那条印象中朋友圈。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他和哥哥的那个人不熟，不能当面去了解，否则他一定第一时间联系那个人，随便吃了点自己带来的东西，填了填肚子，简单的将房子整理了一番后，新鲜的空气很快填满整间屋子。
他随便清理了下自己，在睡前用手机定了个早上7点的闹钟后，就再也没有力气了，头一沾到了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一整天绷着的神经也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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