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妹妹心绪实在不宁。”
桑陵也不是没发觉姑姑的打量,刚要开声,又听桑凤娥问,“好阿陵,姑姑心直口快,问你一些事,你莫多想。”
言罢,桑陵神情稍顿,就只好继续笑着,“姑姑您说。”
桑凤娥也未有多犹豫,“你每日吃食几餐?一餐用多少?平日多吃些什么?”
话音就久久盘旋在桑陵的脑中,她从怔愣的神情中抬眸,再度凝视上了自己眼前的这个漂亮女人。
这话并非冒犯,相反,如果能问出来,才说明了对方是真关心——毕竟不是亲母女,桑凤娥就算疼惜侄女,也没必要问一嘴,一来会伤了孩子的自尊,二来要是劝诫不成,反倒还可能造成不和睦。
心下就又不由得感慨起来:要是原桑陵在自闭前就和这个姑姑多来往了,说不准也不会走到最后烧炭自杀的那步。
便轻言细语地回答,“一日是四顿,有时候饿了,下午还会添一顿,深夜也多会开小灶。平日就多用粱饭、面食和猪肉,还有肥牛羊,小厨房多会给我做煎皮渣,和一些蜜饯甜浆。”
“小厨房?”桑凤娥显然是被这食量惊到了。
“是。”桑陵就作懵懂状地解释,“秋园里有一间小厨房,是马夫人单给我开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人已经起了疑心。
又不是有了妊的妇人,何必单给她开一间厨房?再一定要找个理由,是为了桑陵的身子着想,可也得减少了食量罢。这一日六顿,吃的还都是些油腻的荤食。
这个马氏,莫非是故意的?
她就又问,“秋园里的小厨房是从何时起开的?”
“从我记事起,就开着了。”
“那小厨房也一直是做的这些吃食吗?”
“是。”桑陵却是面色平和,眸子里的光也依旧明亮,好似未曾察觉出不对。
桑凤娥的脸色就立即沉了几分,好半晌都没了话。桑陵这才默然收回目光,低眉敛目,无喜也无悲。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正逢着高恒回来,卫媪和几个高府过来的婢女上前服侍——接过了少主手上的大氅和佩剑。
“阿满,快过来烤火。”儿子回来了,桑凤娥自然而然将方才之事丢去。
桑陵捻裙起身给高恒行了礼,“表哥。”
“陵妹妹。”高恒颔首示意她坐。
这一声倒是比昨日略显亲密,桑陵下意识地抬了抬眉,悄然换了个位置,将对面的地方让给高恒,自己跽坐到了姑姑身旁。
母子俩起先聊了会上午的起居,桑陵也没有冒然插话,就在旁边默默的听着,后见高恒从袖中拿出一个匜盒来,推到了自己面前,才微微回过神来,“表哥,这是什么?”
高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却是桑凤娥回答的。“昨夜你表哥看了你一会啊,就是想着给你配药的事呢,喏,今日药就出来了。”
“是药粉。”高恒续道,“你日日净肤后,抹一层于双颊。”
桑陵便顿了顿,才收下那匜盒,又和表哥道了谢。从前还想着出了太尉府自己找医生开药,未曾料到表哥竟通医术,也属实是好运气了。
桑凤娥不免满意地瞄了自己儿子一眼,再向桑陵解释起来,“你哥哥这些年在西北师从医道关家,府中医者治不好你这脸上的毛病,就交给你哥哥来治。”
关家医术很是了得,就是原先身在深宅大院的桑陵都听说过一二,天下人但凡有些病痛的,尤其高门贵族间,无不以能请到关家子弟为荣——只不过近来年关太公回了原籍西北,就鲜少接近病者了,也没听说过招徒弟的消息。高恒前往西北傅籍这几年,竟还能拜了关家,可见是他自己也有天资了。
“可否让我听一听脉?”高恒难得直接面向桑陵开口。
她就清了清嗓子,连忙把手伸了出去。
席间顿时沉寂须臾,不想这个侄女竟是这般直接,桑凤娥不觉就是一笑,感慨道,“倒是像了我了。”
高恒也没有多踌躇,继而并着两指,探上了桑陵的手腕。
这些下意识的动作,桑陵自己都未曾反应,沉默须臾,却是又想起秋园里的熏香来。
既然都已经被姑姑知道了她的饮食,又知道了小厨房的事,那何不就一次将熏香的疑窦也交代了?
“妹妹心绪实在不宁。”
高恒皱了皱眉,盯住了正瞧过来的桑陵。
望闻问切,乃医者诊断急病的基本方法。
桑陵却是猛地一滞,说实话,她认为自己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这么忽地一对视,胸襟竟莫名的还有些悸动。
这个人生得确实不错,桑家人生得好,高家人又带了些胡人血统,两边的优点都传到了他身上,便是身形牛高马大的,也不会带着粗蛮,甚至于灰白衣袍加身,还显出一段天然的贵族公子气来。
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高恒倒是不曾想到歪的地方去,听了会脉,倒是愈加乱了,不禁皱了皱眉,再看过舌苔,问起她的起居一应。
桑陵遂将方才和桑凤娥说过的话重复,“一日有六顿,多用米面肥肉和皮渣,还有甜糕蜜饯,有时候——”
她低着头,个中语气点点晦涩,“有时我吃不下,屋中奴仆说不得浪费,会让我尽数吃完。”
话落,就见高恒脸色霎时变了变,“妹妹——”他略带探究地看了一眼,“还催吐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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