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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北风又起


天晚时分,苏骅跑来了,进门就直接找伊宁,此时伊宁一家人在吃饭,华卿等人早就走了。苏骅也不客气,直接往饭桌那里一坐,小兰识趣的起身给他拿了一副碗筷,盛好米饭跟热汤递给他。苏骅端起碗就吃了起来,吃完一碗饭,打了个嗝,又喝下一碗汤,这才说道:“可把我累死了。”

  伊宁道:“辛苦你了。”

  苏骅居然白了她一眼,说道:“难得你说句好话,祸就不要再闯了,吓死我了,两个鞑子,拖尸拖出一条血路,也就是你,换了别人谁都难办。”

  伊宁亲自给他盛饭,苏骅还是毫不客气端起就吃,说道:“我在刑部看到这案子当时人都快傻了,你真是……哎!“

  董昭问道:“苏大哥,一定写卷宗写的非常累,多吃点。”说罢给他夹了一块肉。

  苏骅点头:“你这小师弟说话好听,以后是个人才。”

  伊宁道:“还行。”

  苏骅狼吞虎咽吃完,又打了个嗝,小兰去拿他饭碗,他却摆摆手,说道:“你回来,我真是又高兴又担心……”

  伊宁道:“不用担心。”

  苏骅正色道:“就说你这性子,宁折不弯,若是哪天皇帝要见你,你跪不跪?”

  伊宁道:“不跪。”

  “那这就是大不敬,到时候怎么办?”

  “自有办法。”

  苏骅又道:“等哪天皇帝给你下旨,你接是不接?”

  “不接。”

  苏骅一愣,说道:“你还真是任性,你到底有什么底牌不成?就凭你武功盖世?我告诉你,京城内,跟你有的一拼的高手,起码有三个!你在江湖上是不知道的!”

  伊宁道:“我知道。”

  苏骅惊讶道:“你知道?”

  伊宁道:“总管,掌印。”

  苏骅道:“还有呢?”

  伊宁道:“还有督主。”

  苏骅惊讶道:“这你都知道?”

  伊宁眼睛瞅着苏骅,说道:“姓齐,殷,程。”

  苏骅讶异不已,说道:“殷?是皇上身边那个殷公公?殷掌印!”

  伊宁道:“该是他。”

  苏骅道:“那姓齐的呢?”

  伊宁道:“西山寺前。”

  董昭抢答道:“是抬走韩延钊跟裴如炬的那个老人!”

  “那姓程的呢?”

  伊宁摇摇头。

  苏骅道:“他们三人联手,你可打得过?”

  伊宁也摇摇头。

  苏骅道:“那你还不跪?不接?”

  伊宁道:“因为了解。”

  苏骅听的一脸疑惑:“了解什么?”

  伊宁吐出两个字:“皇帝。”

  苏骅更疑惑,又听伊宁缓缓道:“我知道他。”

  苏骅惊道:“你见过圣上?何时?”

  “亘池大营。”伊宁缓缓说来,说到亘池,苏骅当即明了,皇帝八年前登基,亘池那一仗是十年前,那时候他只是皇子……两人那个时候就见过吗?

  苏骅忽然起身,一言不发就跑了,估计是回去问他爹了。

  小兰道:“这苏大爷,来得快去得也快。”

  伊宁道:“苦了他了。”

  小兰脸色振奋:“三天后,西山寺前,又要打架了……姐姐你这回可要弄死那鞑子第一勇士!”

  伊宁道:“不弄死。”

  “这是为何?”

  伊宁道:“有麻烦。”

  次日,北风起,雪又降。

  一大早,就有人敲门,小兰开门,见是邵春,邵春腼腆一笑,打了个招呼。他进来又见到董昭,恭恭敬敬喊了声:师叔!正在练功的董昭吓了一跳,差点又摔个狗吃屎。见到伊宁,他一脸兴奋,纳头便拜,大喊师傅在上,伊宁一把拉起他来,带到后院去了。

  隔了一会,门又响了,小兰正切萝卜,又跑去开门,来人是小王爷朱枫,朱枫来死活要见伊宁,小兰于是把他放前厅招待,自去后边找伊宁。

  伊宁听小兰说后,明白这小子肯定是瑞王让他来的,死乞白赖要学武功,一叹气,让朱枫进了后院。

  后院那堆木桩还在,已经加到六尺高跟九尺高了,上边还铺了一层雪,朱枫跟邵春看着董昭像只兔子一般在上面跳来跳去,速度飞快,而且脚稳的不行,都露出惊讶之色。

  朱枫道:“我要学这个!”

  董昭踏在高桩上,回头说道:“小王爷,这个可不兴学啊。”

  朱枫道:“为何?”

  董昭笑道:“我摔了一百二十八次,药膏都抹完了七八瓶,中药都喝了十几副了。”

  朱枫这小子却不屑道:“这算什么?我学骑马的时候摔断过四五次骨头呢。”

  伊宁道:“董昭下来。”

  董昭下来,伊宁又道:“降到两尺。”

  董昭开始飞快的搬木桩,邵春朱枫帮他一起搬,很快,木桩回到最初的高度,伊宁对朱枫道:“你先练吧。”

  随后她对邵春道:“你来。”

  一个上午,伊宁教邵春擒拿手,董昭自己跑去前院练功了,这阵子他看了很多伊宁写的秘笈,很多招式都没来得及练,他有的是东西练。

  最惨的朱枫,一个上午摔了八次,第九次实在是不想爬起来了,嚷嚷着要回家,徐治给他用马车送回了王府。谁料下午,瑞王又一辆马车把朱枫送过来了,瑞王怒气冲冲,小兰见瑞王脸色不对,便说道:“王爷,对不住……”

  谁知瑞王一下换了张笑脸,说道:“这小子不争气,才摔几次就回来了,我是气他呢,蕙兰姑娘,别放心里,哪有练武不受伤的。”

  小兰疑惑道:”那王爷您这是?”

  瑞王掀开那华丽的马车,里边是两个实木大箱子,两个箱子一开,光芒刺眼,一箱金子,一箱银子,看的小兰眼睛都花了。

  小兰道:“王爷您这是何意?”

  瑞王笑道:“朱枫这臭小子不成器,本王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金子银子,算是拜师费了。”

  小兰摇头:“这如何使得?”

  这时,伊宁过来了,说道:“王爷何必?”

  瑞王道:“本王是看这孩子不争气啊,你说,除了你,这京城我上哪去给他找名师?”

  伊宁道:“武非必学。”

  瑞王道:“多一技傍身,总是好的。”

  伊宁又道:“武易犯禁……”

  瑞王沉吟一会,说道:“本王其实知道你一些事。”

  “王爷请说。”

  瑞王道:“十年前,当今皇上还是个皇子,领着大军北击鞑靼,在漠南古原大败,撤回亘池时,他本意是要回京的,但是,有三个人阻拦住了大军南退之路,这三人是陆白,沈落英,还有,你。”

  伊宁丹凤眼微缩了一下,面无表情。

  瑞王继续道:“当初陆白,也就是你兄长,说有一计可败鞑靼,大军不能退,大军若退,则亘池不保,敌军长驱直入,数万百姓将涂炭。皇上采纳了陆白的建议,然后你们三人同他回应州军营共商退敌大计,是也不是?”

  伊宁丹凤眼瞳孔又缩了一点,说道:“是。”

  瑞王继续道:“后来,你嫂嫂领着宁化军为前锋前去退敌,你哥哥随着皇上坐镇中军,那时有军中谋士跟悍将便提议,让你嫂嫂带的宁化军殿后,皇上大军自回京,陆白当时已是白身,而且是个有罪之人,宦官王易便联通中军护卫将军卫梁,要杀了你哥哥,让你嫂嫂孤军奋战死在漠南,当时你恰好听到了,于是就发生了那不为人知的一幕。”

  伊宁冷道:“王爷怎知?”

  瑞王道:“事发后,卫梁挟持陆白面见皇上,而你,当场拔剑,杀了卫梁跟王易,用剑架在犹豫不决的皇子脖子上,然后命他下达军令,各部配合沈落英作战,那把剑一架就是架了一天一夜……

  瑞王语气沉重道:“后来,陆白坐镇中军,沈落英不负众望,斩敌万余,随后,陆白命中军大举出击,一战歼灭鞑靼五万余人,是我朝难得的一次大胜。那时的皇子,也因此功后来成功登帝。”

  伊宁道:“不错。”

  瑞王道:“可你后来不知道的是,知晓你胁迫皇上下军令的那些人,事后,全被那位皇子杀了个干干净净,自然,你家兄嫂的功劳也被抹除,这一仗,史书里写的就是皇帝如何英明神武的击败了鞑靼人。而本王一个旧部,恰好因为重伤而成了漏网之鱼,所以我才知道这事。”

  伊宁沉默半晌,说道:“王爷何意?”

  瑞王冷冷道:“皇帝可以忘了陆白沈落英,因为他们都走了。但是不会忘了当初那个拿着剑架在他脖子上一天一夜的小姑娘。因为,你回来了,就在京城!帝者,不为其所用,必为其所除!”

  伊宁道:“他不敢的。”

  瑞王道:“现在确实不敢,他不知道你嫂嫂是否还在世间,但是以后呢?”

  伊宁沉默。

  瑞王道:“要在京城立足,单靠几个官宦子弟当朋友,一个高官长辈护着,远远不够,因为苏博早晚会辞官,苏骅没他爹的本事,你那几个朋友,也不成器。”

  伊宁道:“所以,选您?”

  瑞王笑道:“本王与你并无过节,陆文轩是无双国士,本王也佩服不已。你们一家人都是忠肝义胆,有情有义之人,本王愿意与你这样的人做朋友,也愿意在京城力所能及的帮你,毕竟,官再高也只是一时,可本王,是与皇帝同姓的。”

  瑞王的眼中流露出一股自信,伊宁瞬间明白了什么,伊宁道:“徒可以收。”

  瑞王道:“还有什么?”

  伊宁道:“其余不帮。”

  瑞王哈哈大笑,说道:“当然,本王不会干涉你的事情,也不会要求你为本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于是伊宁多了一个徒弟,董昭多了一个师侄。

  驿馆内,木罕拿着一卷羊皮看了又看,上边写的是关于伊宁在西山寺击败内廷两大高手的事,是鞑靼人搜集的,木罕看完,轻轻放下,眉毛紧拧。

  塔勒前来面见,木罕脸色凝重,说道:“这场比试,不可定生死,如果可以,不打为好。”

  塔勒是个直性子,问道:“我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不打?管他是谁,我都要把她打死。”

  木罕看着他那铁塔般的身躯,问道:“你打那虞韬,用了几招?”

  木罕道:“大概一百来招。”

  木罕道:“虞韬在京城排不上多厉害,至于为什么是他对你,你知道么?”

  塔勒摸摸脑袋说道:“不知。”

  木罕道:“因为比他厉害的两个人前些天去挑战这个伊宁了,而且是两人联手,结果你想知道吗?”

  “什么结果?”

  木罕沉声道:“两人联手,动了兵器,但十几招就被打的重伤吐血,而那个伊宁赤手空拳,毫发无损。”

  塔勒不屑:“也就是说,那个伊宁很厉害呗,再厉害能跟我师傅比吗?”

  木罕道:“可你还远未到太师的境界,不得不小心。”

  塔勒道:“可话已说出去,这一战在所难免了。”

  木罕道:“我准备一万两银子,比试就不论生死了。”

  塔勒道:“我不怕死,我们草原的狼岂会怕这中原的羊?”

  木罕道:“南朝人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塔勒只得点头。

  很快到了三日之期。

  这日,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西山寺外,却来了更多人,寺前的石砖台上下已是人山人海,寺外并不宽敞的道上,轿子,马车,撵子,一顶顶,一辆辆,一抬抬;车夫,轿夫,脚夫,一排排,一列列,一行行,也不知来了多少达官贵人。

  寺内,度然和尚注目着伊宁,叹了口气,说道:“你上次给我的香火钱,没了……”

  伊宁眼睛一眨,顷刻明了,答道:“这次不给。”

  度然道:“哪有施主你这进庙门不上香的?”

  “我信道。”

  度然哼道:“那施主就去找个道观,贫僧这是佛爷清净之地,慢走不送。”

  “佛本是道。”

  度然道:“施主你这是强词夺理。”

  伊宁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度然,说道:“这次拿好。”

  度然和尚稽首一礼,眼睛一眯,念句“阿弥陀佛”这才慢悠悠的接过银票,脸上却毫无表情,伊宁伸手摸了摸他的光头,说道:“小气鬼。”

  度然和尚一笑,睁眼仔细看向银票,脸瞬间绷住了:“一百两?”

  这时小兰闻声过来,看见度然手上的银票,柳眉倒竖,小嘴撅起,喝道:“好你个老和尚,又讹我姐姐的钱!快给我拿来!”说罢就去抢,度然和尚收起银票就跑,小兰在后边追,追的西山寺后院上蹿下跳,那些和尚沙弥都蒙了。

  小兰气喘吁吁,停了下来,以手指之,说道:“你就是欺负我姐姐心地好,下次不许再讹我姐的钱!”

  度然脸不红气不喘,说道:“蕙兰施主,上次那一千两是你摸走的,你还欠我九百两……”

  “你……”小兰叉腰指着度然,说不出话来。

  伊宁道:“别闹了。”

  度然道:“阿弥陀佛……”

  伊宁:“阿你个头!”

  度然笑了,小兰也噗的笑了出来。

  伊宁跟小兰从寺内出去,路过寺前院时,迎面走来一个男子,四十岁上下,身子偏瘦,不算高,眉眼周正,面略黄,嘴唇略厚,颌下留有短须,头戴金冠,腰系玉带,身披赭黄袍,仪态优雅,举止从容。身后跟着一个白面无须黑衣老者和一个龙骧虎步,膀大腰圆的壮汉。

  伊宁眼睛一抬,正对上迎面那男子的目光,她霎时心里一震,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那男子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伊宁,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他说道:“别来无恙?”

  伊宁答道:“尚好。”

  男子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跟她擦肩而过,那个白面老者路过时,回过头看了伊宁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玩味。

  待三人走进佛殿后,小兰轻声问道:“这是谁啊?”

  伊宁道:“皇帝。”

  小兰错愕,半晌没说话,一双手在袖子内攥着,惴惴不安。

  寺外,人头攒动,伊宁走到平地中间,鞑靼人也恰好到了,木罕上来,阴着脸打量着伊宁,说道:“你就是杀我鞑靼勇士的人?”

  “是。”

  木罕道:“你还说我家太师是狗?”

  伊宁反问:“他不是?”台下人群爆发一阵笑声。

  塔勒跳上前,说道:“要打就来,你个娘们,胆敢杀我同胞,辱骂我师傅,就要付出代价!”

  伊宁淡然道:“钱呢?”

  木罕实诚,掏出一张万两银票,晃了晃。

  伊宁道:“留你一命。”

  木罕道:“你输了又如何?”

  伊宁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晃了晃。

  木罕道:“那就准备开打吧,输了可别哭!”

  这时,那皇帝也带着人从寺里走了出来,就站在寺门外,白脸老者为他披上披风遮寒,壮汉替他打伞。台下,瑞王,苏博,许右卿都来了,还有一些其他官员,都着华装,有小厮打着伞,替他们挡雪,而更多的人,顶着雪看热闹。

  两人站定,台下呼喊声起,邵春喊的最起劲,一口一个师傅,喊得兴奋无比,其他三个捕快怒道:“怎的就收了你小子为徒,不收我们仨?”

  邵春笑道:“缘分,都是缘分……”

  三人重重哼了一声。

  台上,伊宁站在塔勒三丈外,说道:“你家昝敏。”

  塔勒道:“我师傅如何?”

  伊宁道:“与我平手。”

  塔勒脸色一变,很快恢复镇定,说道:“吹牛,我师傅天下无敌!”

  台下李麻子嚷了句:“哎,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哦。”

  塔勒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双拳开始紧握,指节转动的“咔咔”声不断响起,两条膀子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裘,但是掩饰不住那收缩的紧绷肌肉,他身材本就极其高大,看上去如同一尊佛门罗汉。

  他一把摘了头上那胡帽,露出左右耳附近两绺扎着小辫的头发,和中间一个硕大的光头。他大吼一声,如山崩海啸,震的周围飘洒的雪花都碎成了屑,台下的人不少都变了颜色。

  李麻子捂着耳朵说道:“这鞑靼第一勇士这么强悍吗?”

  苏骅惊道:“这种人在战场上,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存在。”

  顾章和冷道:“这种人不能让他活着回到战场上,到那时我们跟鞑靼打起来他手上不知染多少我们将士的血!”

  伊宁纹丝不动,身边飘的雪花都莫名其妙错开了她,她一个人站在雪中,并无片雪落在她身上。她面无表情,双眼漠视前方,任他如何势大,也没有半点震惊。

  塔勒再次大吼一声,铁塔般的身躯一步踏出,整个台子都震了起来,他不但力大无比,而且动作极其迅猛,三丈远霎时间作三步就冲到了伊宁面前,挥出钵盂大的拳头就朝伊宁头猛砸!

  伊宁左手伸出,如蛇一般绕了过去,枯藤缠树!她的左手直接缠上了塔勒的右臂,手直接拧在了塔勒的肘关节处,塔勒反应极快,右手被抓,拳劲被卸,他左手立马朝伊宁头砸过去,就算右臂被卸,这一拳也必定砸个结实。

  他没想到伊宁右手成拳,直接一拳跟他左手拳头对轰了过去,“砰”的震击声响起,塔勒大惊,他的左手直接被震退了回来,差点脱臼,然后伊宁捏住他的右手肘关,一甩,直接将他甩出三丈远,他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了下来,摇晃了两下,差点没站稳。

  塔勒脸色凝重起来,没想到自己力量上竟然不占优势。

  伊宁道:“这点本事?”

  塔勒道:“我师承昝太师,我可还没施展师傅教授的绝学!”

  伊宁讶异:“《天狼功》?”

  塔勒道:“不错,看好了!”

  他忽然双手趴地,弓起了背,手掌一抓地面,砖头开裂,然后抬起头,一脸凶煞,其样貌像极了一条狼。

  伊宁淡然:“原来是狗。”

  台下有人笑了出来,李麻子道:“打不过学狗爬了!”

  塔勒一跃而出,比之前更迅猛,双爪如电挥洒,爪影杀气森然,直扑伊宁,狼袭!伊宁瞳孔一缩,身子一闪,左闪,右闪,塔勒凌厉的挠出十三爪,却连伊宁的衣角都没碰到,徒劳无功的他,一个凌空翻身,一双鞭腿顺势倒砸过来,狼蹬!伊宁看的准,一手呈爪,猛的迎上,爪如闪电,一穿梭而过,一爪就抓住了他其中一条腿的踝关节,用力一拧,一拖,塔勒身子未落地,脚上吃痛,啊了一声,空中反击几乎做不出来,被伊宁抓住一条腿,抡了一圈,狠狠的往地上一砸!

  “砰”,地砖再次稀碎,中间的积雪往四处溅散。

  “呃啊!”塔勒吃痛大喊,但他反应极快,另一条腿立马来踹伊宁的手,伊宁抬起右脚,在他踢出的一瞬间打在了腿弯,“咔咔……”

  “啊!”塔勒听到了骨折的声音,他右腿登时一软,抬不起来了。

  他躺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挪动脚往后退,一脸惊恐。

  台下人呼声不断,顾章和道:“该赢了吧,这家伙可真耐打。”

  邵春骄傲道:“我师傅才是天生神力,看到没,几百斤的胖子她拿着放风筝!”

  台下一片笑声,木罕却冷眼看着,什么都没说。伊宁踱步向前,慢慢逼近,眼看伊宁靠近,塔勒表现的惊慌不已。

  忽然,他腰部发力,一弹而起,一双大手直扑过来,狼扑!这是殊死一搏的招式。

  “师傅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伊宁头一低,塔勒双手抱了个空,伊宁右脚往后高高翘起,蝎子摆尾!“砰”的一脚,鞋底正中塔勒面门,这一脚打了个结结实实。

  “漂亮!”人群被这一招给惊艳到了。

  “呃啊啊!”塔勒鼻梁被踢塌,一脸的血,他被这一击打退,往后倒飞,塔勒还在空中滑时,伊宁已欺身上前,手指在他胸前连点十余下,然后一掌轰在他小腹处。

  “噗哒。”塔勒落地,溅起一地的雪屑,一张大脸扭曲起来,双手捂着小腹,身躯弯如虾米,痛苦呻吟。

  木罕快步上前,俯身看着塔勒,抬头问伊宁:“你做了什么!”

  伊宁道:“又没打死。”

  木罕恶狠狠的看着伊宁,说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塔勒虚弱的喊道:“我的……丹田……”然后人居然就昏死了过去。

  伊宁道:“给钱。”

  木罕大怒:“你……本王知道了,你废了他武功!你这比杀了他还恶毒,本王记住你了!”说罢招呼人来抬几百斤的塔勒。

  皇帝身边那个老者拉着尖细的嗓子说道:“小王子,愿赌服输啊。”

  木罕恶狠狠的扫了一眼这些人,最后盯着伊宁,说道:“你是……罕世高手!你们联合下套!害我鞑靼勇士!”

  白面老者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比武是王子殿下你先提出来的,这不过是打第二场而已,何况殿下您同意了的。”

  木罕无语反驳,这时小兰却走上前,厉声喝道:“钱呢?输了不给钱?你们这些鞑子输不起是不是?”

  木罕怕别人,可不会怕这个小姑娘,他喝道:“哪来的野丫头,死一边去!”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木罕直接被打了个趔趄,他懵了,摸了摸脸颊,这野丫头居然敢打我?

  木罕的侍卫上前去拉小兰,却被小兰一脚蹬出,竟被蹬飞到台下,砸进了人群里,吓得众人惊呼声起,伊宁见状不对,一掠上前拉住小兰后退,木罕大怒,他脸上五个颜色鲜明的手指印让他下不来台,他手下另外几个侍卫也上前,自己也往前凑。伊宁一把把小兰拽在身后,冷道:“你想怎地?”

  木罕道:“这野丫头竟然敢打我脸,你们欺人太甚,今日无论如何,本王子也要出这口气!”

  伊宁瞳孔骤缩,冷道:“你想死吗?”

  木罕看见这眼神,有点怕,那是种什么眼神,看他仿佛看尸体一般漠然,没有任何情感,任何颜色,让他如坠冰窟,寒意凛然。

  他的几个鞑靼侍卫也被吓住了,脚步几乎同时停下,眼神里带着畏惧,握住刀柄的手居然在抖。是畏惧吗?不仅仅是畏惧,而是真的冷。

  木罕嘴唇竟然有些哆嗦起来,他开口颤声道:“你……你敢动……动我?”

  伊宁面无表情,说道:“你试试?”

  不知不觉,几个侍卫手上,袖子上,帽子,都结出了霜花,木罕也是,一个个都在抖。他猛然惊醒,眼神中充满恐惧,往后退去,他的人也随之而退。

  伊宁却喊道:“钱!”

  木罕慌忙的把那卷起的银票抛出,竟然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伊宁接住银票,塞给身后的小兰,哪知小兰手一抖,银票没拿稳,掉在了地上,伊宁一看,不好,小兰一身的霜,她居然一声不吭,脸上甚至还挤出一丝笑。

  伊宁捡起银票,也不顾下边人怎么说怎么喊,扶着小兰就进寺庙,路过寺门时,皇帝道:“厉害。”

  伊宁停顿了一下,说道:“过奖。”然后擦肩而过,皇帝不禁打了个哆嗦,白面老人皱了眉。

  进了寺院,度然马上端来一个火盆,放在一张软榻前,让小兰靠着软榻烤火,有些埋怨说道:“你真的是,跟个鞑子动什么怒啊,你这一身千年寒冰,在你身边谁扛得住?”

  不久,一干朋友们也进来了,一个个问东问西,嘘寒问暖,说起那鞑靼王子落荒而逃,都哈哈大笑。度然和尚大方的很,命手下小沙弥们备好素点心,热茶,火盆来招待众人,伊宁见状,掏出一张千两银票递过去,谁料躺榻上的小兰一把攥着,说道:“姐姐,你又给……”

  伊宁道:“无妨。”

  度然和尚道声阿弥陀佛,接过银票揣怀里,还特意看了小兰一眼,起身出去了。小兰又气又想笑,世上哪来这种和尚?

  这间最大的禅房里,瑞王跟苏博居然同时进来了,而且坐在一处,不久,小王爷朱枫也来了。皇帝没进来,应该是走了。瑞王品着小沙弥端来的热茶,尝了一口,说道:“淡而不俗,甘而不香,别有一番滋味。”

  苏博也品了一口,说道:“这西山寺的茶,上次品是何时来着?老夫都快记不清了,这味道,京城独有啊。”

  瑞王接道:“不算好茶,但这个味道,本王很喜欢。”

  迈步而进的度然双手合十,说道:“贫僧见过王爷,苏大人。”

  苏博道:“度然大师,一向可好?”

  度然稽首道:“有劳苏大人挂念,贫僧尚好。”

  瑞王道:“大师,本王有一事不解,可否为本王解惑?”

  度然低眉颔首道:“王爷请讲,贫僧试解之。”

  瑞王一捋胡须,说道:“寺中之茶,何处所来?”

  度然答:“北方天寒茶树难生,茶叶自然是市集上所购。”

  瑞王道:“既然同为市集所购,何以他处之茶与寺中之茶味有差别?”

  度然答:“所煮之水不同尔。”

  瑞王道:“若所煮之水相同,茶叶亦相同,其味仍有别,何解?”

  度然答:“煮茶之人不同尔。”

  瑞王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妙极,妙极!”

  瑞王继续问道:“以大师所见,犬子之资如何?”

  度然看了一眼朱枫,答道:“固富贵之资也。”

  瑞王道:“或文,或武,请试言之。”

  坐在榻边的伊宁皱了眉,她有些看出来今天的瑞王有些不一般,为何一直让度然解惑?

  度然不慌不忙道:“小王爷贵庚?”

  小王爷朱枫道:“十九。”

  度然道:“王爷,请恕贫僧直言。”

  瑞王一蹙眉,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但讲无妨。”

  度然道:“令郎文难考进士,武难入二流。”

  瑞王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错,犬子资质,就像那集市上的粗茶一般,若放在贫寒人家,说不着一辈子都只是穷困潦倒,一事无成。”

  朱枫愕然,没想到瑞王会如此说自己。

  瑞王道:“方才大师替我解茶之惑,那么,本王想大师继续为我解人之惑,如何?”

  伊宁,苏博脸色稍变。

  度然道:“贫僧不过一出家人尔,当不得王爷如此看重。”

  瑞王道:“伊宁当得,大师也当得!”

  苏博暗叹,这瑞王不是个省油的灯,度然和尚并不简单,居然被他看了出来,他这是要干什么?

  瑞王道:“度然大师,您在西山寺多年,德高望重,经义礼教,人文伦理,无所不通,更兼慈悲为怀,您手下这些小沙弥,本王都知道,他们是京城京郊孤苦无依的孩子,他们长大之后,你就让他们或还俗,或寻亲,这种事情,你干了二十年了吧?”

  度然睁开眼睛,说道:“王爷有话请直说。”

  瑞王忽然深鞠一躬,说道:“请大师为我儿之师。”

  朱枫做梦也没想到自家老爹绕这么大个圈子竟然是为了这事,而伊宁,苏博已经猜到了后面的东西。

  度然道:“贫僧尚需考虑。”

  “无妨,大师考虑便是。”瑞王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老和尚居然看都没看,居然一手推了回去。

  度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家讲缘。”

  瑞王只好拿回银票,开始转移话题,众人说上一阵子之后,瑞王带着朱枫离去了。

  苏博眉毛紧拧,伊宁也脸色有些难看。

  度然道:“这瑞王,是要把我们绑他那条船上去吗?”

  伊宁道:“恐怕是的。”

  苏博喃喃:“野心不小啊。”

  度然道:“且虚与委蛇吧,他能帮苏大人挡住许右卿,也不是坏事。”

  苏博道:“坏就坏在,皇上会怎么想了……”

  寺外,北风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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