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点一根烟
迷雾重重，蕴斯睡梦里听到“轰”一声的，莫名焦躁。
白雾散开，一座垃圾山倒塌，他绕着走几圈，忽然注意到废墟里蓝白色小书包，书包上红红的小兔子玩偶刺眼极了……
“小不点！”
床上男人蓦然惊醒，红眸充斥着血丝，里面满满的惊慌。等回神发现是做梦，他双手撑着额头。
手摸到一片湿润。
实在睡不着，他拿着水杯接一杯水到厅里瘫坐着，偶尔望一眼窗外绵绵雨幕。
下雨天，真是烦透了。
雨幕隔绝声音，时间格外寂静，蕴斯喝着水，忽然间察觉一丝不对劲。
他披着雨衣推开门。
夜色浓黑，出门瞬间天空雷霆轰隆隆劈下一道呈树状分叉的紫电，映亮整片天。依靠着绝佳的视力跟记忆，他看见往日熟悉的山头少一座。
咯噔，大脑空白。
梦里场景跟现实重合，宛如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笼罩揪紧心脏，呼吸都疼得紧。
蕴斯猛地扎入雨幕……
*
“江余，江余。”
拾荒者拎着照明设备，在石头缝隙里扫来扫去，希望听到些动静。
虽然不知道江余为何固执住在垃圾山，但蕴斯跟他天天出门捡垃圾是真的，俩人肯定没闹掰。
万一江余出事迁怒他们……
“江余！听到回一声！”
声音里，众人看见高大的男人阴沉着脸，一步步靠近倒塌的山。
似踌躇，又似坚定。
现场拾荒者瞧着他如山巍峨的背影，忽然间不敢开口，呼吸声都减弱，生怕惊扰什么。
蕴斯徒手挖着垃圾山。
难言的沉默曼延，似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若说众人从前觉得江余是蕴斯无聊时随手养的小玩意，乐子，可现在不一样了。
“啪啪。”
格雷眼眶通红，忽然肩膀被拍一拍，回头就问一个熟悉的小孩举着白板。
【你们聚集在一起干嘛？】
他脑袋懵逼一瞬，嘴巴比脑子更快开口：“找江余。”
【找我？】
沈裕疑惑蹙眉。
他离得近，第一个发现隔壁山倒塌。出门检查一遍发现自己的庇护所暂时安全，但想想外面的雨，只得把重要东西收拾到一起。
垃圾山倒塌的时候很危险，特别是黑暗里的雨天，稍微踩空碰到点尖锐物品都得死。
人有时候很脆弱。
沈裕背着书包出门寻临时避雨点，原本打算等雨停再回来看看的。可是，原居住点一直传出声音。
雨幕里灯束交织。
他担心出问题就特意回来逛一圈，不曾想居然是找自己。皱眉片刻，沈裕忽然快速朝人群中央跑。
下一刻，视野里出来沉默翻垃圾的蕴斯。
雨帘挡着神情，他眼睛不禁涌上热意，碧眸蒙着一层的水雾，心揪作一团，声音干涩而细微。
“蕴斯。”
“蕴斯，别挖了。”
声音模糊又清晰，蕴斯侧目瞧着小不点，静静看着，眸中情绪不明。沈裕察觉不对劲，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视野画面天翻地转。
“蕴斯。”
男人不吭声，一把扛起小孩就跑。
周围人面面相觑，忽然哄然一声笑开，互相扶着离开倒塌的垃圾山……
“江余肯定要被打屁股了。”
“平时人小鬼大。”
谈笑间，落于脸上的雨力道似乎变小一些，寒夜不寒……
沈裕被带到石砖山的山顶，蕴斯全程不开口，绷着一张脸把他放到沙发上。动作看似粗鲁，实则很轻。
蕴斯生气了，很生气。
沈裕清晰感觉到他的情绪，伸手轻轻拽一下面前衣摆。
男人顿一下，面无表情扯回衣服，扭头进浴室，脚步声重重的。
浴室门关得紧，隐约有“哗哗”水声。
“哈啾。”
沈裕打喷嚏，忍不住瞥一眼窗外，风雨声小很多。
屋里跟屋外是两个世界，缺少植被，垃圾星夜晚的雨像是从北极来的，冷，风跟寻常的风不一样，四面八方斜着刮雨……
他垂下眼帘。
“嘀嘀。”
发稍一滴滴往地面淌水，雨衣跟鞋子脏兮兮的，机器人眼睛冒着蓝光清理污渍。
不久，开门声响起。蕴斯依旧是刚才的装扮，严肃着脸蹲在他面前，一点点解开鞋子绑绳。
露出一双白白的脚丫。
他脑海怒火翻着浪花，下一瞬微凉的指腹摸上脸，声音是期待已久的清脆：“别生气，我好好的。”
小beta注视着他的眼睛，白睫沾水黏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蕴斯重重呼吸两声，心里怒火无端消失。
不，不行，得生气。
于是，他提着小孩的后衣领到浴室，手一扬。
“嗖。”
小beta直接抛入浴缸。
“自己洗！”
声音冷冷的，表情臭臭的，唯有浴缸水温恰到好处，上面甚至有一层白白细细的泡泡，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沈裕扫一圈，看见衣架上一套新衣服。
“……”
门外，蕴斯双手环胸盘坐着，脑海里忽然浮现不久前蒙利的话。
“软肋，护多久？”
收留小不点，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轨迹会天翻地覆，首先便是离开垃圾星，可不放在羽翼下——
今晚的事再来几次，他心脏肯定出问题。
回来路上，小不点解释一遍事情缘由，平心而论他今日的举动并无问题。可蕴斯控制不住情绪。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叼到嘴里，摸索出打火机。
“咔嚓。”
一下又一下，打火机似乎进水坏了，怎么都吐不出火苗。
蕴斯眉骨压得更低，晦暗血眸深邃似渊，瞧着更加凶悍可怕。他低骂几句，随手一扔。
烦躁攀升。
半晌，极轻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他自然知道是谁，却垂头挡住眼睛。
直至下一刻，鼻尖嗅到沐浴露的香味，其中混杂着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蕴斯。”
耳畔响起稚嫩童声，蕴斯睁眼，下一刻瞳眸瞬间紧缩。
面前是一根烟。
烟蒂燃烧，独特的味道萦绕着周围，朦胧着小孩的表情。
“抽烟吗？”
“不开心的话，抽烟没关系的。”
小孩银白的波浪长卷发像海藻一样散开，衬托得小脑更小，白白净净的。
屋里暖芒映入眼底，日照青湖，显得格外温暖。
“艹。”
蕴斯微不可察骂一声，不知什么心情接过烟。小beta静静陪伴着，手里玩着魔方。
那一晚，那烟的滋味，他此生不曾尝第二根。
咸的。
“小不点，我养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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