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逞强
从漫长的睡梦中醒来,妘儿睁开双眸,房内燃着红烛,让她感到呼吸不畅……轻翻了身,妘儿觉得身体不再疼痛,深呼吸着,她起了身。
呆坐在床沿处,心思却回不来,脑海里回旋着梦中的画面,身子一颤,她真的梦到了夏王,他深情地唤着她,一步一步地靠近……
“不要!”双眸一眨,她吃力地尖叫着,似是感觉身体被推倒,而那个人不是夏王,竟是林莫!她的梦,真是怪,全是绕着他们。
“小姐,你醒了!”小紫一直守在旁边,正打盹间,看到妘儿起来,急忙上前搀扶,担忧不已地问着:“还好么?”
“嗯,还好。”妘儿有气无力地应着,示意小紫不必担心,在她的搀扶下坐到了铜镜前,看到自己略带苍白的容颜,暗自叹气,与楚莫之间的隔阂,似乎让她一下子就苍老了。
“小姐,你饿了吧?小紫这就去给你端好吃的。”小紫只顾着高兴,未曾发现妘儿的哀切,看到她醒来,急着报告,占王一定会很开心小姐醒来,想着,她飞快地闪出了门外。
看着小紫窜远的小小身子,妘儿只是摇摇头,小紫没有半点心机,这让人感到舒服。在这个占王府里,最纯洁的莫过于小紫了吧?
对着铜镜,眨了眨美眸,最后缓缓地闭上,她忆起了昏睡过去的那刻,似乎看到了柳儿,是她将自己扶到床榻上的么?若是这样,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或者说,那个柳儿也不是想像中那么可怕。
正想着,小紫已端着东西进来,两手捧得满,“小姐,这是专门为你熬的小米粥,占王说过,你这几天得吃清淡的……”
“是么?”妘儿听着,心不在焉地问了句,脑子里闪过占王的俊颜,暗自嘲笑,他到底为了什么而留她在此?他的算盘似乎与玉妃的不一致。
“嗯,小姐,你可吓坏小紫了,你怎么会摔下床榻的?”小紫回想进来的那幕,见着小姐衣衫不整地躺在地,她未来得及惊呼,但见占王冲了过来,将小姐抱回床榻,“小姐,占王对你……”
欲言又止地,小紫看了眼妘儿,不知是否应当往下说。
“怎么了?”妘儿吃着那热乎乎的粥,感觉好多了,“有话直言。”在她眼里,不把小紫当下人看待,她本就不是高贵出身,没有太多主仆之见。
“占王见着你昏倒,很是紧张,还亲自喂你喝药……”小紫记得,她端的药膳是占王给小姐喂下去的,具体是怎么个喂法,她也不知道。
不过,看到小姐醒来,就知道她一切都安好了!
那梦里温柔的唇瓣会是他的么?妘儿想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不敢相信,真的是占王,他明明对自己很冷漠。
而且,在记忆里的最后一幕,她似乎见过占王,在她昏睡过去的那一刻,她忆起一双绝然的冷眸。想来,占王这么可怕,怎么会对她温柔呢?再说,他有个美眷在旁,又怎么会对她好?
思绪一下子拉得乱,让小紫的话搅得难以安静。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她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怎么样?
“小姐,还要再来一碗么?”小紫见着妘儿胃口好,心里欢喜,一会得禀报占王去。
妘儿笑着摇头,一碗粥下来,她觉得舒服多了,眉头轻展之时,却看到了占王推门而来,她想装作无视也来不及了,只得开了口,轻轻地唤着:“占王——”
“醒了?”占王大步踱来,看到发丝未干的妘儿,心里竟升起一丝疼意,他到底是怎么了?这么晚过来,只为了看她一眼!?
这般念头闪过,心里极为不自在。他不应当是这样的,她对他而言,应是无足轻重的,为何要担心她?莫不是因为她的作用,尚未发挥,他不想太克薄她?
“嗯,感觉好多了。”妘儿低头回话,却在一个恍神间,忆起他给自己吃过的药丸,难道这一切,就是因为那颗药丸?
果真,他给自己吃的是毒药,眼前的占王真的很可怕!明明是他对自己下的毒手,如今又来假惺惺,是不是有些可笑?
不过,他是占王,她能拿他怎么办?
“托占王的福,妘儿的小命得以保全,不过,似乎都是占王所赐。”明知不该顶撞,却忍不住,她就这么发出了声音。
闻言,占王眉色一挑,俊颜沉了几分,似乎他们随时会有下一步动作!
小紫见状,急忙退出去,体贴地关上门。
“本王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是赞本王,或是……”占王说得轻淡,可是语气却带着些嘲弄,伸了手!
当占王靠近之时,妘儿却闪了身,再对上他的双眸,她眼里尽是冷意:“妘儿自知出身低微,入不了占王的眼,可是,妘儿不明白,你为何要折腾我?”
妘儿没有再隐眶什么,反正都割出去了。
“什么?”占王被她这么抢白,眸色一敛,满脸冷漠,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眼前的女子根本不懂得知恩图报!
“你不必装了,妘儿之所以会这样,不就是你给我吃的那颗药丸?”妘儿嘴硬,心中认定的事情,也不多作求证,在她的眼里,这些人都是碰不得了。
被他逼视着,她只好移了视线,正欲离开铜镜,脚步却支不住,整个人往前一摔,硬生生地落下,摔得她闷哼不已。
占王却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两人就这么对视,妘儿也不服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不必紧张,本王要你死,你便立即见阎王,不会再有力气与本王对峙!”占王浑身散发着冷意,他明白了妘儿所指,的确,他是这么威胁过她,可是……
算了,他做事本就不必与任何人交代!
眼前,她的这般模样,让人的心有几分痒意,不可否认地,她比柳儿更吸引人。占王一直以为,他对柳儿是特别的,可眼下,这妘儿似乎比柳儿更特别。
“那你怎么不杀了我?最好就将我杀了!”妘儿气急,心里嘀咕着,他以为自己是神么,不就是个王,他真当自己可以主宰一切吗?
“你想死?放心,等你的价值实现了,你喜欢怎么死,那都不再与本王有关!”占王逼近她,将她的愤怒看在眼里,他不介意再添加几分!
她想死?她真的舍得去死呢?占王不相信,一旦死了便是一无所有,她会做出那样的傻事吗?
面对他的逼视,妘儿心底一缩,急切地收回了视线,她开始明白,自己根本斗不过他,也许,在这占王府里,她当一个透明人比较好。
因为,她还不想死,她只不过是一个贪生之人!想着,妘儿自感悲哀。
察觉她的软化,占王怒气敛了几分,身子往后一退,一个甩袖,站了起来,没有看妘儿一眼,一个转身,迈着比进来之时还要急促的脚步离开。
妘儿趴在地上,目送着那身影,直至消失,心里愤然不已,她明明是要逃走,为何会落到占王手里?而且,这个占王让人捉摸不定,太可怕了!
念想间,妘儿从地上爬起,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放弃,只要活着,一切才有意义,她会离开占王府的,会离开这一切的!
只是,带她走的那个人会是谁?又或者说,只等着某个人出现。
刹时,房内一片寂静,只有她对镜成二人。
“小姐——”门外,是小紫急切的叫唤,这深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伴着这一声疾呼,就在妘儿刚站起来的那一刹,小紫推门而来,手里捧着瑶琴,“小姐,这是占王吩咐送过来的——”
妘儿看着那琴,惊呆了,这不正是她被迫变卖的瑶琴么?她一再跟当铺老板表示,他日会以十倍价钱换回,为何会在占王府里出现?
难道,什么事情也瞒不过占王?
“小姐!你怎么了?”小紫看着吃惊不已的妘儿,更是不解,如果表示开心,这表情似乎不太对。
“没事,你去歇息吧。”妘儿接过那琴,心里涨满莫名的情绪,占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竟替自己把琴赎回来!
百思不得其解,妘儿也不再多想,虽是夜半,却是毫无睡意,于是坐了下来,抚琴寄思。这琴,她看得重,可是在逃走的路上,为了减少负担,她只得忍痛当了。
琴声哀切,声声断,直撩人心事——
正当琴声缭绕之时,门被砰地推开,占王怒冲冲地过来,将坐在案旁的妘儿往边上一拉,琴声嘎然而止,只余妘儿的一脸惊慌。
眼前的占王,似乎要吃人那般,很是可怕,特别是那双眸子,随时都能喷出火来!
自问,她是哪儿招惹了他!妘儿很想知道,于是不怕死地迎视着他的目光,他刚刚欺侮了自己,如今又跑来,到底为了什么!
“还敢瞪着本王,你的胆子不小了!”占王冷眸一扫,落在那瑶琴处,心里暗自后悔,他不应当这半夜里让小紫将她的琴拿过来,她爱琴如命,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很不明白,为何她愿意把琴当了?
“妘儿不敢,只是不知占王为何再次到来——”妘儿如是说着,慢慢地收回目光,心里一万个不认输,可表面仍是谦卑的神情,她又忘了,在他面前不能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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