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颐安苑。
老夫人睡不着，心里终究担心长孙的大事，便派了身边的嬷嬷去打听澹怀院的情况，看看许善仪有没有兑现承诺。
她知道，许善仪自请嫁给世子，只不过是咽不下谢书翎和杜美娥厮混那口气，这才出此下策。
但没关系，只要许善仪当真给世子延嗣，她就满足对方的条件。
嬷嬷很快就往澹怀院跑了一趟，她的到来是为着什么，许善仪很清楚，便叫苏叶将元帕给了老夫人的贴身嬷嬷。
眼光毒辣的嬷嬷，到世子屋里转一圈就知道的确圆房了，便恭恭敬敬地对许善仪说道：“少夫人，您辛苦了，奴婢这就回去禀报老夫人。”
许善仪淡淡颔首，眉宇间全是疲惫。
随着嬷嬷喜上眉梢地回去，老夫人听了好消息，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世子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如今终于给世子娶上了妻，若再能生个子嗣，她这个老婆子就死而无憾了。
至于许善仪，为世子付出了这么多，老夫人打从心里感念对方。
“你再去澹怀院传句话，和丫鬟说就好了，不必惊动善仪。”老夫人说道：“明日敬茶，可慢慢来，不必起得太早。”
“是。”嬷嬷笑道。
看来以后少夫人在侯府的地位，要水涨船高了。
古代女子不爱运动，许善仪浑身泛酸，便泡在浴桶里不想动弹。
第一次洗澡，她满脑子都是对圆房的紧张，而现在闲下来，她终于有时间思考别的。
《如意娇妾》这本书的男主谢书翎，是成长型，他哥谢元瑾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是个纨绔，直到谢元瑾死后，侯府站错队被抄家流放，才成长起来。
最后和未来天子一起造反，成了荣耀无双的开国大将军。
女主杜美娥凭借聪明魄力和一身好运气，也大放光彩，最后被新帝认作干妹妹，封为公主。
而谢元瑾的三个养子，在之前的抄家风波中被特赦了，夺嫡成功的新帝感念谢元瑾，因此他们没有跟着侯府的人一起被流放，只是回归了平民身份。
长子谢临爱读书，有鼎魁之才。
几年后考取了状元，成了新帝的心腹权臣，备受重用。
次子谢禛勇武过人，和父亲一样从军，最后成了大将军。
幼子谢珩远渡重洋，走南闯北，成了心黑手狠的海盗头子。
但他们终究只是配角，很快就会和男主谢书翎兵刃相见，成为对方登上巅峰的垫脚石。
许善仪穿成了书中炮灰角色，她不想和主角对着干，毕竟对方有主角光环。
可是她要对自己的小命负责任。
所以她掰着手指计划，世子不能死，侯府不能站错队，三个将来有出息的儿子也不能死，这些都是她这个弱女子在这个封建社会好好活下去的盔甲。
“少夫人，刚才老夫人的嬷嬷过来传话，叫您明日敬茶可以慢点。”
丫鬟忽然隔着帘子禀报道。
“嗯。”许善仪恹恹地应，看来第一仗已经打赢了。
如果自己还是谢书翎的妻子，哪有这种待遇。
这天晚上，许善仪就睡在别的厢房，丫鬟嬷嬷们已经收拾出来了。
这样既不耽误自己休息，又不耽误小厮们伺候世子。
许善仪很喜欢这种有老公又好像没老公的生活，不错。
*
次日是敬茶的日子，即便丈夫缺席，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谢家上下，早早便在老夫人院子里候着，毕竟老夫人发话，以后都要对许善仪敬着，若有谁敢放肆，休怪她不客气。
谢书翎也在，而没有过明路的姨娘杜美娥，则没有资格出席，否则会被视为对许善仪不敬。
谢书翎看见老夫人这做派，便猜得到，许善仪怕是已经和大哥圆房了。
他不喜欢许善仪没错，但总有种被大哥抢了女人的感觉，心中和侯夫人一样不是滋味。
本来谢书翎就一直生活在大哥谢元瑾的阴影下，现在连自己自幼订婚的未婚妻，宁愿嫁给废人大哥，也不肯嫁给他，叫他恼火。
不过现在许善仪已经是大嫂，众目睽睽之下，谢书翎也只能敬着这个大嫂。
“娘，时间不早了，要不要派人去催一催？”秦氏看了眼天色，没忍住说了句。
说完就发现，侯爷和老夫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秦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心中却愤愤，当年她进门当续弦，那会儿太夫人还在，出身世家大族的太夫人最重规矩，她没少被磋磨。
本想自己当了婆婆能威风起来，结果好吧，这哪里是娶了个儿媳妇进门，分明是娶了一位祖宗。
连她都要看脸色。
“少夫人来了。”丫鬟笑着进来禀报。
众人看去，只见许善仪在丫鬟和嬷嬷的簇拥下，不急不慢地转进来，衣着端庄得体，面色红润祥和，一派从容。
竟是看不出一丝对这桩婚事不满的模样。
老夫人整宿无眠，只因担心许善仪过一夜会后悔，眼下终于安下心来。
许善仪来到堂前，屈膝给长辈请安：“善仪请祖母请安，请父亲母亲安。”
然后又道：“善仪来迟了，让各位久等，实在对不住。”
“无妨，你昨日受惊了。”老夫人露出一丝微笑道：“在元瑾的院子里，住着还舒适吗？”
许善仪笑道：“和娘家没有什么区别。”
一时大家都笑了。
自从许善仪出现后，谢书翎便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目光充满冷漠和不屑。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木讷寡言的女人好像变了。
外表依然是面若芙蕖，气质娴雅，却多了几分灵动鲜活，和从前没有的女人味。
想到这几分女人味，可能是大哥给的，谢书翎不禁滋味百般，心情越发糟糕。
寒暄了几句，老夫人道：“敬茶吧。”
嬷嬷送上茶盏，温度都是刚刚好的，可见细心。
许善仪接过来，一一给老夫人和公婆敬茶，然后收到三位长辈给的礼物，都不薄。
而她也送上自己，准确的说是原主许二姑娘，亲手做的秀品。
那细密的针脚，出彩的配色，当得一句女红典范。
敬茶这个过程十分顺利，就连心生不满的秦氏也不敢为难。
接下来是其他长辈，平阳侯府人口不少，侯爷是长子，其下还有二弟三弟，都住在侯府，未曾分家。
许善仪一一见过二叔三叔夫妻俩，交换见面礼。
剩下的就是平辈和小辈。
二叔有嫡出的一子一女，没有庶子庶女，三叔是两女一子，也没有庶出，可见平阳侯府的家风很不错，专出情种。
谢书翎是唯一有姨娘的谢家子弟，倒也不能说谢书翎不专情，只不过他专情的对象是姨娘罢了。
眼看着许善仪来到自己面前，谢书翎若无其事地喊：“大嫂”
许善仪面色如常地淡笑：“二弟。”
交换过见面礼，谢书翎浅浅鞠了一躬道：“大嫂，之前是我太混账了，那样轻慢你，对不住。”
许善仪望着他的头顶，沉默不语。
谢书翎该道歉的不是她，而是真正的许二小姐，他们要坚守爱情没有错，但许二小姐也没有错，就算不爱，也不该如此折辱。
谢书翎没得到回应，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美娥是你的丫鬟……”
“书翎。”老夫人皱眉，立刻打断道：“大好的日子，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你非要现在说吗？”
谢书翎也知道自己太急了，生生噎回去，说道：“对不起，祖母。”
他只是想拿杜美娥的卖身契，杜美娥是永安侯府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女。
一开始是伺候的老夫人，后来看上谢书翎，为了当许善仪的贴身陪嫁丫鬟，自动签了卖身契，许善仪才肯要她。
否则她没有办法顺理成章地变成谢书翎的妾，外室比妾更贱，名声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
方才谢书翎主动给许善仪道歉，老夫人还以为他想通了，反省了。
没想到只是为了杜美娥，这让老夫人越发生气。
但终究是自己的孙子，只好压着火气道：“虽然善仪嫁给了你大哥，但不代表你做错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你现在就去祠堂跪着，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错在哪里。”
听说要跪祠堂，谢书翎不情不愿：“祖母……”
侯爷冷哼一声：“再敢多言，我就让那丫鬟在祠堂外面陪着你一起跪。”
老夫人和秦氏心疼杜美娥肚子里的孩子，他可不心疼。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卖主的奴婢生出来的孩子，能是什么好种？
“父亲息怒，儿子这就去跪。”这下谢书翎老实了，他对杜美娥倒真是一片真心，害怕众人对杜美娥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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