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尾声·恩爱
夏日天气渐渐炎热。谢灼于仲夏前下旨, 前往上林行宫避暑。
上林苑早年修建了不少行宫,宫殿依次错落,靠山而居, 是个清凉之地。
今日行宫中设了宴, 是为了给小皇子补办生辰。皇子周岁是大事,他满周岁时, 帝后二人远在边关, 无法归京,所以宫中只小小操办了一场, 此番来行宫, 皇后想起此事, 便选了个吉日下令在行宫摆宴。
今日宫宴主角自然便是小殿下。
帝后二人入席, 小殿下被父亲抱着坐在腿上。阿忱今日穿了一件水绿色丝绸小褂, 露出两只藕粉似的手臂,手臂上揣着金镯,远远看上去金光一片,喜气洋洋得很。
阿忱双眼炯亮, 扫过下方众人,一点都不怕生。
舞姬们入内乐舞, 阿忱聚精会神地看着下方,看到入迷时, 抬起一双小短手, 学着舞姬做起手势, 惹得近旁的人忍不住掩唇轻笑。
谢灼抬起酒樽欲饮酒, 阿忱伸手来够酒樽, “要——”
谢灼见他想喝, 拿起一支玉箸, 蘸了点果酒送到他唇边。阿忱嘴尝了一口,眉心一下紧皱,显然是被辣到了,眼里登时蓄起泪珠。
危吟眉与身边宫人说完话,回头过来看到谢灼竟然给儿子尝酒,问:“你给他喝酒?”
谢灼听妻子的语气带了几分责备,摸摸儿子的头:“他想尝尝就给他尝尝,只是一点果酒。下次不给了。”
危吟眉望着他,谢灼被看得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搁下了筷子。
好在阿忱只皱了下眉,喝了酒后并未哭闹,过了会他又去推谢灼的手臂,让谢灼再给他喂一口。
谢灼有了前车之鉴,这次看危吟眉一眼,危吟眉挑眉,谢灼便任由儿子怎么撒娇也不为所动。
阿忱肉嘟嘟的双手撑在谢灼的膝盖上,颤颤巍巍地要站起来,张开手臂:“爹,抱。”
阿忱见他不动,又软软地道:“抱。”谢灼这才伸出一双手揽住他。
小人儿立马高兴地投入爹怀里,微笑间露出雪白的牙齿。
四面八方数道目光皆落在帝后二人身上,自然了也瞧见在爹怀里爬上爬下的小殿下,他从酒宴开席便开始闹,众人本以为皇帝必然受不了这闹腾,没曾想到了宴席结束,皇帝都没将小殿下放下来过。
宴席结束,皇后与众贵妇人去后头说话。
清凉殿中,帘帐随风摇动,危吟眉接过承喜手里的阿忱,将孩子放在软炕上,在他面前摆放着各种小物件。诗文小册,毛笔书画、兵书、小木马,还有特地制成的小弓箭……
她听宫人说,此前阿忱在抓周宴上,抓到的是一卷经纶,那寓意来日必定是个贤明之君。
危吟眉没有亲眼所见,到底心中有些遗憾,今夜她便备下了些男儿家抓周用到的小物件,想让阿忱再抓一次。
她坐在软塌上,只听外头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谢灼出去醒酒回来,在她身边坐下。阿忱见爹回来了,立刻从软炕上站起来,探出小爪子,朝他招了招手,“爹。”
谢灼看着儿子虎头虎脑的样子,轻笑一声,对承喜道:“让他抓吧。”
承喜得令,拍了拍软炕,用铃铛吸引阿忱的注意力。阿忱伸手去抓铃铛,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前面一排新奇的小玩意上。
他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伸出手抓过一个小玩意,放在膝盖上,用嫩手把玩。
室内人大笑,“小殿下抓到了一本春词,日后必定也爱好风雅,腹有诗书。”
阿忱什么也不懂,众人笑他也跟着笑,将手上那春词书册来回挥动。
承喜将剩下的小物件一并都给收起来,谁知阿忱下一刻将那书册扔到一旁,来承喜怀里捞别的物件。
他一连抓了好几个玩意儿,每次摸一下又扔开,直到最后才抓住了一只小木马。
他懵懂地看向危吟眉,口中咿呀像是在问话。
危吟眉知晓儿子的心思,回道:“这是马。”
阿忱摸着那木马,奶声奶气道:“马——”
他将木马抱进怀里,喜欢极了,舍不得松开,跑到谢灼怀里,将木马给他看:“马。”
危吟眉看他口水要沾到谢灼的衣襟上,拿出手绢帮他擦口水。阿忱又笑着扑到她怀里,“娘,马。”
众人笑道:“小殿下极其喜欢马,日后必定骑射了得,英武不凡。”
谢灼对此倒也满意:“是,待他稍微长大些,倒可以教他骑马了。”
他侧过脸,朝危吟眉瞥来一眼,眼里有促狭之意,危吟眉触及他的目光,恍惚间记起了一些过往之事,耳根泛起红晕,指尖轻勾他的袖口。
前年上林苑中,谢灼曾教她骑射,与她在林子中厮磨了一天,谢灼那时就曾对她说:“若是她日后有孕,是这一次马背上有的,那孩子必然极其喜欢马。”
他实在太过大胆,彼时她还是少帝的妻子,林中虽然隐秘,但来来往往不少骑马者,他就敢与她做那种事,也真的不怕被人发现了。
她攥紧了手中的丝绢,错开他灼灼的目光,对屋内人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众皇亲与女眷们行礼告退。
危吟眉回到寝殿中时脸还是烫着的。她径自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卸首饰,望向面前铜镜,瞧见云娥将阿忱抱进来放在凉席之上,不多时谢灼也走了进来。
婢女离开时将门关上,柔风从外徐徐吹入,带动竹帘轻晃。
危吟眉将象牙梳搁下,转过身来。
谢灼拿起她搁在桌上的流苏团扇,一步步走来,笑道:“我就说我的孩儿极其喜欢马儿,你还不信。”
危吟眉仰起头看他:“你还好意思再提此事?”
谢灼帮她打扇,泥金芍药的扇面摇动,散出袅袅香风,飘入她的鼻端,她碎发拂面,因喝了果酒,脸上泛起薄红,谢灼觉得她便是与他娇嗔的样子都格外生动好看。
他道:“怎么提不得?你便说说阿忱是不是那时候有的?”
谢灼帮她回忆了一下那日的情景。他不说还好,一说危吟眉便被勾起了回忆,羞涩难堪不已,转身伏在梳妆台前。
谢灼知她性格本就腼腆害羞,手覆在她的肩膀上,故意问道:“怎么了?”
危吟眉脸颊埋在袖摆间,声音软绵:“以后不许与我再提这件事。”
谢灼伸出手臂,去托她纤细的腰肢,危吟眉被他不情不愿地从梳妆台上拽起来,他道:“那时有的就那时有的吧,你儿子天生就适合马,日后在马背上讨生活,也必定英武远胜于常人,你应当高兴才是啊。”
危吟眉转过头去看阿忱,小人躺在竹席上打滚疯玩,把自己弄得咯咯大笑,危吟眉实在想不出他日后会如何的英武,道:“你自己看看,我们的儿子像是能上战场杀敌的样子?”
谢灼握住她的手:“是,现在还是笨蛋一个,不过日后,无论是他的骑射还是剑法都由我亲自来教,咱们的孩儿必定能成大器。”
说完了这话,危吟眉心情平复了些。
谢灼握着扇柄替她扇风,笑道:“你若还是心心念念忘不了那时的事,明日我再带你去林子看看,故地重游一番。”
危吟眉咬唇,轻推他:“谁要再和你去林子里?”
谢灼一把握住她的手,贴在他心口上,笑问:“真不去?”
他离她这样近,灼热的气息团团朝她袭来。她心剧烈地跳动,道:“我不去。”
谢灼抬起头,看到铜镜之中投下的两道暧昧光影,美人如花,身段婀娜,被郎君抵在梳妆镜前,那腰肢上那丝滑的宫裙起了折皱,迤逦线条越发玲珑有致。
他垂下鸦睫道:“林间虽不比殿中舒适,但却别有一番趣味。”
谢灼给她喂了一口蜜瓜,低下头来亲吻她,清甜的香气弥漫在二人的唇齿之间,他用唇瓣描摹她的红唇,似循循善诱般哄道:“明日再去林子里看看吧。”
他轻柔的气息拂到她面上,带起酥酥麻麻的痒。危吟眉被他如此搂着,身体发软道:“阿忱还在……”
谢灼轻咬她的唇:“他自己玩累就睡着了。”
谢灼的吻细细密密落下来。女儿家张了张红唇,柔柔的回话声被碾碎在了唇瓣间。
她被抱坐在梳妆台上,手臂下意识攀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无意识打到梳妆台上搁着的金面芍药团扇,扇子便“啪嗒”一声坠在了地上。
危吟眉倒在他怀里,情迷意乱,微睁双眸,只看见暧昧的月色透过窗户洒在地上。
夏夜蝉鸣声一声比一声长,此起彼伏地渗透进窗柩。
而床上的小人玩累了,望着头顶的纱幔,也渐渐沉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话虽如此,翌日午后,谢灼与危吟眉仍是共乘一骑进了林子。
帝后二人不许宫人跟随,林间发生了什么宫人也不得而知。只瞧见傍晚时分,马儿缓缓地从林间行出,皇后娘娘倚靠在陛下身上,头上一支长长珍珠步摇轻晃,面颊红润,似芍药花新承露水,娇媚更胜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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