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7：疑相丛生1
因着是郡主大婚，宫里也请了司礼来主持，程霖到的时候已是万事俱备，只等吉时了。倒是易辛少见这样的热闹，趁着程霖与昌王夫妇寒暄之时，一直东张西望上下打量。程霖也由了她去，只要不离了自己视线就好。
不多时，门外就开始唱礼，宾客陆陆续续的上门了，昌王夫妇少不得要作陪，于是拉了程霖一起，程霖跟着昌王夫妇一一的见过了，京城里见过程霖的不多，这会儿见了少不得夸几句“惊为天人”“面如冠玉”“风姿绝伦”，家中有小女的，心思更活泛了，直拉着昌王妃仔细打听。
不多会儿，却门口又传来一声唱礼，却是平王到了，只见走在前头的是一位端庄华贵的女子，鹅黄外袍下罩淡青襦裙，乃是时下少女最喜欢的打扮，只是这样的打扮放在平王身上，却不减其英气，反而别有一番风情。
而程霖在打量平王的时候，平王也正在打量他。昌王夫妇又上前迎了迎平王，寒暄之后平王侧身一让，身后出现一人来：“这位是万掌柜，听闻琼月郡主大婚，特随我前来贺礼。”
见了他，少不得有人大吃一惊。
昌王夫妇早先也听过外头流言，知道这万掌柜是平王的未来夫婿，与程霖有几分相似。
可这次这么近距离的瞧见这万掌柜，这才发现，哪里是有点相似？分明是一模一样，因着这人即将是平王夫，虽然惊讶，但礼数上还是要做的：“万掌柜好，久仰大名啊。”
那万掌柜自然不敢怠慢，忙堆了一脸笑回道：“见过昌王，昌王妃。”
程霖远远的瞧着，挑了挑眉，自然不准备上前，扭头却看见站在檐下的易辛不知为何一脸怒火的瞪着门口，忙走过去问：“你瞪谁呢？”
易辛指着远处的万掌柜：“公子，那人的相貌是假的。”
“嘘，你小声点。”在场人那么多，怕给人听见，程霖忙得制止了她，转念又觉得易辛的话有些蹊跷：“你说相貌是假的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真实面貌。”
易辛闭了眼睛，似乎是在思考，没一会儿睁开眼睛，说：“不知道，看不清了。”
程霖摸摸鼻子，感觉越来越听不懂易辛说什么，想着在昌王府也不方便，干脆就停了话头，等回府再问。
不多会儿，便听见百里彦也来了。程霖不想与他碰面，便拉着易辛躲了起来。
而后，吉时之时，程霖将琼月背上了花轿，送了半程，倒也一时相安无事，总算舒了一口气。
又怕后头出什么事故，便使了人回了昌王准备回府。走出了几步远，却突然发现易辛不见了，忙着原路返回去寻。
还未到昌王府，却听某处传来一声虎啸，随后听见百姓惊慌的声音。
“有妖怪啊——”
“快跑，妖怪吃人啦！”
程霖心下一惊，急忙往虎啸声来处冲过去，只见百姓争相逃窜，一时间街道上挨挨挤挤，乱成一片，只程霖一个人逆流而行，有好心的婆婆见着便拉了他一把：“这位哥儿，前面有妖怪吃人，莫要再往前去了。”
他回头看，又问道：“什么样的妖怪？”
“哎呀，这我哪敢仔细瞧，乌漆嘛黑好大的一团，还有条老虎尾巴，一口就把一个活人给拦腰咬死了，快走吧，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程霖听她形容，倒是像极了自己在山中遇见的那只，更拦不住了，挣脱了束缚就准备往那边去。
“谢谢婆婆，我过去瞧瞧，会小心的。”
那婆婆见劝不住他，一跺脚，唉了一声，便自己跑了。
平日里喧闹的街巷，此刻空无一人，一只巨大的黑色妖兽盘踞其中，它口中叼着一个已经失去知觉的人，锋利的牙齿穿透了那人的身体，它就那样叼着男人的身体，既不放下来，也不咀嚼吞下，它黑色的身体上有一条巨大的伤痕，足有三尺长，黑色的表皮被划开，露出鲜红的肉色出来，脖颈上也隐约可见一些细小伤痕，长长的虎尾戒备的弓起。程霖到的时候，便是瞧见这样的情景，那妖兽见了程霖，扭头就想往另一边跑，却刚好被赶来的平王等人拦住。
“万掌柜？”平王那边传来一声惊呼，程霖这才瞧见它口中叼着的那人是谁。
那被咬伤的人，正是今日前去贺喜的万掌柜。这时，那巨兽转头朝向他的方向，一双乌黑的眼难掩焦虑。
“程公子小心。”忽然，那巨兽动了，朝着他的方向扑了过来。
程霖却早有戒备，早已闪到一旁，那巨兽扑他不中，又扑了一次，也被程霖躲开了，顿时焦急得怒吼了一声，这次程霖却冲了上去，贴近了那巨兽就是一掌拍过去，步步紧逼，那巨兽只好趁着喘气的瞬间扔下了嘴边的那块肉，专心应敌，而程霖趁这它放下那万掌柜之际又贴近了去，可这庞然巨兽还是凶狠无比，这会儿却在程霖毫无法力的攻势之下步步退败，不一会儿便落荒而逃，眨眼便消失了。
程霖收了攻势，这才回头看向地上那被巨兽一口咬穿的万掌柜，再环顾四周，只见平王和众守卫正赶过来，也没瞧见百里彦，心里觉得有点异常，发生这么大的事儿，百里彦居然不在。刚想过去看看那万掌柜，却听得平王突然出声。
“程公子慢着。”说着平王及其手下护卫围了过来，平王更是拦了他不让他靠近躺在地上的万掌柜。
程霖看平王一脸焦急的模样，显然是怕别人害了她未婚夫的模样，于是侧身让了一步：“见过平王。”
“程公子有礼了。”说罢，平王回头冲身后的守卫说道：“离地上那东西远一些，小心危险。”
程霖听平王这话里不寻常，于是小心斟酌的问道：“平王是怕这万掌柜有问题？”
“是也不是。程公子如何看？”
“平王说笑了，平王在此，程某岂能有什么看法。”虽然不知道之前的万掌柜是不是人，但现下这个，必然不是。他刚和那巨兽近距离的时候倒是发现了点端倪，这人漏在外面的皮肤，已经隐约可见鱼鳞状的痕迹，明显是个妖物，他心想我要是跟你说那万掌柜是个妖怪你不得吓死？
这时，却有侍卫提了一桶水来，将水倒在了万掌柜身上，却也没见他醒来。
“还请程公子随我一道离开此处。”说罢，却不客气的拉了他就走，程霖好奇的看向身后：
“诶，那你未婚夫，不管了？”
“程公子慎言。”平王一个狠厉的眼神横过来。
程霖心想，那不是你自己圣旨求来的夫婿？怎么这会儿慎言了？这会儿他也不明白这平王是站哪头的了。
二人说话间出了巷子，平王回身与身后侍卫吩咐道：“守好两边巷口，不要让百姓进去。”
程霖这时候忽然觉得，平王怕是早知道里头那万掌柜的真身是什么，却不知她是哪一头的，总不能是因为他从那妖兽嘴里帮她救了万掌柜，对他客气些，又或者是其他。
他想着那只消失的妖兽，正思量着如何脱身，却刚好瞧着百里彦过来了。可真是想睡觉了有人递枕头，忙上前拉了百里彦就走，边走还边套近乎：“侯爷总算来了，那边巷子平王已经封了，过不去，咱们从那边走。”
百里彦不明就里，疑惑的回头看了看平王，却见平王也不动声色，倒不介意的就让程霖拉着走了。
二人拐了个弯走出了老远，程霖这才放开百里彦，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开口就问：
“侯爷可查过万掌柜？”
百里彦笑了笑，倒是迎合着他：“查过。”
程霖不解的歪了头：“那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大概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吧！不二君府上遇袭之事，大概就是这万掌柜的手笔。”
“那平王也是知道的？”
“她委托我帮她查过一次，当然是知道的。”
程霖心想，合着就他知道的最少了。心里忍不住有些不舒坦，嘴上也忍不住抱怨：“合着侯爷都知道，却不告诉我？”
百里彦笑了笑，回头与身后侍卫使了个眼色，屠一便领着众人下去了。她他回过头，拉了程霖和他一起走：“倒不是我不和你说，只是我每每想和你说这些事儿，你都如临大敌，百般防备。”
“有吗？”
“有，”百里彦叹了口气，回头看看他左右，忽然问道：“我瞧着今日你带了个眼生丫鬟来？怎么这会儿没跟着你？”
程霖却不甚在意：“回去的时候，碰上巷中出了事儿，和我走散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回去了吧。”
百里彦也不言语，程霖忍不住好奇的看他。又问道：“侯爷知道刚刚出了什么事儿吧？”
“我自然是知道了。”
“侯爷可真是神通广大，未曾在场却能知道发生什么事儿。”
“你可知那万掌柜原是跟在你身后的？”
“这个到是不知道了。”
说着百里彦领着他进了一家酒楼，店中空无一人，一看就是被人包场了，程霖正好奇着，却意外的瞄见平王站在帘后，于是好奇的打量他们二人，也不知这二人卖的什么关子。
百里彦却还是笑而不语，领着程霖进了内室。
等三人一块儿坐下来，平王与自己斟了一杯茶，这才开口：“自南华蒙程公子搭救，还未谢过公子。今日刚好有此机缘，杨平以茶代酒，谢过程公子了。”
说罢一饮而尽，极为豪爽，程霖虽然对她所说搭救一事毫无印象，却也欣赏她这份豪气。
只是他仍是少年心性，免不得跳脱，见平王乃是以茶代酒，便问道：“您可是也饮不了酒？我也喝不得酒，百里侯爷每每宴请宾客，众人皆爱喝酒，我喝两口就要醉，只好推脱不去，侯爷却还总觉得我与他见外。”
他这一番话说得自然，却也不管百里彦怎么想，程霖之前在一些私事上防着百里彦，但心下还是觉得自己和百里彦亲近的，只是二人隔着东洲律法，他也不愿让百里彦为难，所以刻意保持这距离。但若说回来，百里彦才貌双全，智谋出众，又稍程霖年长沉稳，程霖却是极其羡慕他的。如今二人有些话也说开了，程霖自然也不做作避让，他这个人，倒是有几分率性随心，和人不如何深交，倒显得温和谦让，若是熟一点又多几分幽默，可若是再亲近了，却是百变多样，就比如与祁远好的时候，对着祁远的霸道，又比如此刻对百里彦少年心性的抱怨。
程霖自己不察，百里彦却是悟出了前后差距，笑道：“此言差矣，替你挡酒的是我，我何时灌过你？”
程霖心想也是，但嘴上却不能服输，搬出知鲜楼那一回来说。
平王倒觉得自己有些碍事儿了。
言归正传，笑闹过后，三人这才说了来此的目的。
平王先头问起：“今日那黑色的妖兽，不知是何来历，却也帮了大忙。”
程霖疑惑：“何解？”
平王与百里彦对看一眼，这才由百里彦缓缓说道。
原来与程霖来京城的时间差不多，那万掌柜也是差不多的时候来的京城，而胭脂铺出了事故以后，万掌柜这才活跃于人前，不久后又拿着画像请见平王，这才成了平王夫。
程霖听到这里却是不解，若是如此，那今日平王又怎么会在此？平王自然也明白他的以后，于是解释道：“当日公子在南华之时，是从南华二皇子柳棠手里释放了被囚的所有女子，这其中也包括我，于我来说，程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寻找程公子，也不过是本王得知程公子也来了东洲，想还了公子这份恩情，却不想被百姓传以谣言，这才给程公子带来了麻烦。那万掌柜就是其一。”
说罢她起身又敬了程霖一杯茶，接着说道：“我虽然只与程公子只有一面之缘，但还是分得清的，我稍加试探，那万掌柜便漏洞百出。他百般算计想要与我亲近，我也不是那闺中儿女，自然都留了心眼，与他虚与委蛇，将计就计，私下又请了人查探。”
她抬头看了看百里彦：“后来知道百里侯爷也正在查那万掌柜。”
话说到这，平王便停了，百里彦接了话头：“那时候我已经确定这万掌柜绝非凡人，平王派人来问，说明了原委，多番查证，这才确认了那万掌柜，乃是东海的红翼鲛妖。”说完又看了看程霖：“这还是不二君提醒的。”
程霖倒是记得此事，但看平王之前带行径，却还是不理解：“只是如今，二位是作何打算？”
平王解释了：“如今东洲国国势渐渐弱了，虽明面上不显，但自镇北侯几年前征战以后，边防事物已是以守为主。南华近日频繁动作，怕也有试探本国国力的因素在，镇南侯遇袭，万掌柜借程公子之态与我接近，莫不是有备而来。如今我们也未能查明这背后主使为谁，又是怎样在我东洲境内潜伏，故而不敢打草惊蛇，只暂做盘桓而已。”
百里彦点了点头：“所以今日那万掌柜的事儿，不二君还是莫要跟他人提起。他日若在见到，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所以说，万掌柜今日也怕是死不了？”程霖皱了眉头，却不是不解何意，只平王虽是武将，又如何能敌这妖异变化的东西，他也坦言自己的忧虑：“红翼鲛妖身手敏捷，善水遁变化，其血奇毒，平王虽是好功夫，又如何能敌这等妖物？还是想个万全之策的好。”
平王却是意外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正不知怎么回话才好，百里彦却接了话题：“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平王早有对策，不二君还是多想想自己身上的麻烦事儿。”
说完回头和平王说道：“今日就暂且说到这里吧，出来久了难免惹人生疑，若是平王日后有事要找不二君商议，本王也可代为传达。我还有些事儿与不二君商量，今日就先告辞了。”
程霖也正好有事儿想问问百里彦，却不好当着平王的面，便跟着百里彦一起辞了平王分道扬镳了。
却说二人出了酒楼，刚好屠一带着手下侍卫匆匆赶来，跟百里彦耳语了一番，百里彦刚走了几步，又回来和程霖说：“秦国公府二公子那边有些状况，我过去瞧一瞧。回头我再找你？”
“找我做什么？”这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百里彦一说找他他就紧张了一下，虽然说他是有事儿要问问百里彦。
“你刚不是有话要和我说？”百里彦却是笃定的。
“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问问你刺客查的如何了，回头再说也一样。”他有些想问问是什么事百里彦着急着走，却是因为今日琼月才嫁入秦国公府的缘故。但听百里彦说是二公子赵烨那边的状况，与大公子赵焕应该是没得关系的。
屠一却在一边等得急了，也不敢催促，程霖倒是瞧见了：“您快去吧，我瞧着这也万分紧急的。”
百里彦笑笑，拍了拍他，忙完我找人给递个帖子，上你府上去看看，好久没见珺儿了。”
“得嘞，侯爷你快走吧。”
程霖送了他走，这才看了看日头，却已是午后了，想起来易辛还没找着，就先回家看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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