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9：浮生变2
“听说了吗？刑司龙寅大人昨儿早朝，被陛下罚了半年的俸禄，还挨了十板子，据说啊，是因为没查清楚胭脂铺凶案。”
“真的吗？我说我今儿早上去刑司大街上给人送东西，看龙大人下马车都是瘸的呢。”
“那案子龙大人不是一直在查着吗？”
程霖和易辛坐下一会儿，便听见旁边桌子的有人提起龙寅来，想着自己也好些日子不曾询问过胭脂铺那案子的事儿，当日因为他也受了重伤，也算是受害人之一，是以嫌疑人这个身份，不那么站得住脚，加之昌王作保，便放了他自由。后来陛下得知百里彦作为此案的协理人以后，频繁遇刺，便有意的把此事往下压了压，反而让龙大人不要操之过急，并嘱咐他多加小心，后来那与程霖相貌一样的万廉攀上了平王，整个事件愈发变得复杂起来，是以这案子就只能暗中查探了，这会儿程霖听说龙寅挨罚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于是竖起了耳朵继续听旁边桌说话。
“这案子太玄乎了，哪里是那么好查的？当初龙大人刚开始也因此受伤躺了好些天吧？”
“谁说不是呢！那会儿这案子朝廷里谁也不敢接，好不容易一个亲王领了旨，最后不还是跪着跟陛下哭诉查不出来吗？“
“何止啊，那会儿这案子谁也不愿意接，还是龙大人拖着病躯重新接下来的呢。”
“要我说啊，这案子破不了，又何必为难龙大人呢，听刑司的衙役说啊，胭脂铺里那几个死人，全身的血液都被吸干了，而且这些人身上，什么伤口也没有，太邪乎了，所以都猜是妖邪作祟。”
那桌上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而旁边的人跟程霖一样，都正好奇的竖起耳朵听着。
这时最先开口那位男子却又嚷嚷开了：“谁说查不出来啊，龙大人是没查出来，可是秦丞相查出来了啊！”
“嚯！”围观的众人皆是吃了一惊，和旁边的众人一样，程霖也吃了一惊。
只见那人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想不到吧，我今儿早上刚听说此事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要我说，秦丞相一介布衣，能做到那个位置，自然是了得的，这也不是非那刑司大人不可。不过你们刚说的也没错，这案子，确实是妖物作祟。”
“那您再给说说，这是个什么样的妖物作祟的？”
“对，你给大伙儿说说，这顿饭，我请您吃。”
旁边众人听着听着嚷嚷了起来，都还想听他后面的话，程霖自然也不例外，放下了筷子也专心的听了起来。
那人听着这顿饭有人请了，站起身来，颇为自得的清了清嗓子：“那妖物我今儿也是见到了的，听说就是南华国那边来的，那东西上半身是个人的身子，下半身却是个鱼尾，那脸蛋，长得也是极为标致。诸位也当知道，我东洲与那南华国，已经太平了两百年，可是如今他们新帝登基，竟然打起我们东洲的主意来，派了一个这样的东西来做奸细。这妖物好吸人血，于是有了胭脂铺的凶案，作案以后又怕现场留了什么线索给人查到，就放了一把火把胭脂铺给烧了，这才有了后来万安客栈的爆炸事件。当时我们京城多少百姓，就因为这东西差点子要了命。简直丧尽天良!”
“就是，丧尽天良啊！”“这妖物简直不把我们东洲人放在眼里！”
众人忍不住也嚷嚷了起来，甚至开始骂起了柳梵来。
“这南华国的新帝，太不是人了。”
“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残害我国百姓，简直是枉为人君。”
“要我说，咱们就该把南华国给灭了，一劳永逸。”
程霖却只觉得奇怪，秦不赫最近忙着点石仙人的事儿，居然还有空去查胭脂铺凶案的犯人是谁？怎么也想不通秦不赫是怎么破的这案子，总觉得这事儿透着点古怪。
“诸位若是不信，这会儿可以去宫城门口看，镇南侯亲自设的阵法，已经将此妖囚在宫城前的台子上示众，可是话先说好，诸位到时候可别被那妖物吓得尿了裤子。”
众人听闻这话，忙扔下银子就往外跑，就怕去得晚了看不见。
程霖心想着，这妖总不会是万掌柜吧？虽然目前他的嫌疑最大，但若是万掌柜，凭着前些日子风风火火的劲儿，定然不会是那样的说辞，忽然又想到当日后半夜看到封不厌那副将的事儿，啧了一声，叫上易辛一起也跟着人往宫城门口去了。
宫城巍峨，皆是黄瓦红墙，画栋雕梁，程霖远远的瞧见百里彦守在宫门口的白玉台前，他身后的台子上是一个十字刑架，一个硕长的鲛人被固定在了上面，白玉台前的人寥寥无几，程霖环顾了一下四周，刚刚从酒楼出去的人，都远远地看着那只鲛妖，他正想着自己该不该过去，他即想过去看个仔细，又怕被人注意到，正左右为难的时候，百里彦瞧见了他，迎了上来：“不二君怎么的来了？”
程霖看了一眼他身后示意：“我来瞧瞧这个，说是胭脂铺一案的凶手？”
百里彦点了点头：“是这么说的。”
程霖好奇的打量台上的妖，只见他耷拉着脑袋，墨黑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真容，他的双手都被绑在了刑架上，身上的衣物已经破烂，露出身体里明显的鞭痕来，明显在绑在这里之前，已经遭受了拷打，在他的身下有一颗长钉将他那条又大又长的鱼尾，钉在了刑架上，他不禁皱了眉头，回头问百里彦：“万廉？”
百里彦摇头：“不是。”
二人交换了神色，都知道此刻刑架上的那个人，怕是个替死鬼。
百里彦忽然提醒他：“你最近也注意些，我觉得那万廉不是能这么轻易罢休的，他此举不过是想将自己从此案摘出去，虽说也解了你的围，但说不准还有别的谋算。”
程霖环顾了四周，发现的确有不少人看着他们二人，：“你说他躲在何处看着咱们？”
说罢，他夸张朝着百里彦谄媚一笑，躬身行礼。百里彦忍不住笑了一笑，故作姿态的点了点头，小声问道：“不二君稍晚些可有空？”
程霖笑容不减，想应了，却又懒得来回奔波，正迟疑着，便随口接了他这话:“侯爷难道有什么好东西要分给我？”
百里彦却皱了眉头更正他：“文满。”
程霖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的约定来，却没料到百里彦居然当真的，于是忙点了点头：“那文满兄要是有什么事儿，就直说了吧，也省得我来回奔波。”
百里彦听他这话，知他懒病又犯了，于是说道：“晚些我不忙了，去你府上找你吧。”
程霖忙点头应了，觉得百里彦今儿熨帖极了。说着又瞄了一眼那钉在刑架上的鲛人，低声和百里彦说道：“你自己小心着些，上面的那个东西，帮我留意下，别让他死了。”
“我知，我想法子留着他，正好我也有些事儿想问问他。”
程霖一挑眉，这便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百里彦素来考虑事情比他周全，这人被抓住以后，他怕是已经做了万全准备的，否则也不会亲自在这守着了，自己这一声提醒倒是多余了，于是放心的辞了百里彦，带着易辛就准备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易辛落在后头，对着百里彦恭敬的福了一福，倒是让程霖意外得很，直觉当日留易辛在侯府，定然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心想着等百里彦回头再来找他的时候一定要问问。
不远处的一处阁楼上，祁远一脸漠然的从窗缝中看向外头，一直到程霖的身影从长街的尽头消失，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回头看向身后隐在暗处的人，问道：“常将军的意思，你们要杀的只是百里彦？”
那人从暗处走出来，正是封不厌身边的那位副将常连，他点了点头：“常某此行的目的，是奉我主的命令，想法子杀了百里彦。”
祁远却不能全放心了：“杀了百里彦你们就回去？不再找我朋友的麻烦？”
“祁公子放心，只要程公子不再踏入南华，定时性命无虞的，这前后针对程公子的事儿，都是那万廉自作主张。”
祁远看着远处白玉台前的百里彦，说道：“我可以答应你，想法子将百里彦引入你们的陷阱，我也能保证程霖不出手干预此事。但是，你们得先将那万廉杀了。”
常连听了他这个要求，觉得稍微有些棘手，万廉若是好杀，他家国君早就杀了，他看祁远这个架势，他若是不先替他解决了万廉，怕是也不会帮他的忙了。他来回的屋内走了几趟，思来想去回了他：“行，但是万廉谨慎小心，又颇有些手段，此事我还需回去计划一二。”
祁远得了想要的答复，于是笑了一笑，拱手道：“那我就静候常将军的佳音了。”
常连也抱拳说道：“既如此，我先走了，到时候此间事了，还请程公子与我一起前往南华，我们陛下定然是很高兴见到祁公子这样的人才的。”说罢意有所指的看向祁远的袖中。
祁远装作没看到他的眼神，只点了点头说：“如今我不便露面，就不送将军了。将军慢走。”
常连出门以后，程霖从袖中拿出一卷书来，正是他前些日子手抄的《眷华录》，随手翻了几页，走到窗边，看着远去的常连，又将书重新放回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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