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尾声:上
夜风吹落了几朵茉莉, 阿箬站在亭外有些不知所措,寒熄起身,慢慢朝她走来。
方亭高出三层台阶, 每一步都像是跨下了寒熄曾身处的神坛, 从此以后不再是阿箬追逐着他, 不再是阿箬奔向他。
如果可以,寒熄希望一切倒转,他希望他能替阿箬受她曾受过的苦。
寒熄走到了阿箬面前,他弯下腰与阿箬眉目齐平, 那双桃花眼中倒映出她的模样。前院仅有一盏灯笼点亮,微光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厨房里还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暗淡的光芒落在两人身上, 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阿箬动了动嘴, 她很少叫寒熄的名字。
寒熄抬起手,轻轻碰上了她的脸颊。他的手还是冰冷的, 正在颤抖, 轻轻一触之后感受到了阿箬身上的体温, 这才像是从死亡的恐惧中挣脱出来。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是这一世不会再发生的,无人能将他再次分食, 也不会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阿箬。”寒熄抚着阿箬的脸,看着她的眼, 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阿箬、阿箬。”
他的每一声都像是羽毛扫过阿箬的心间, 将她那颗本就为寒熄而紊乱的心再度唤醒, 拨动心弦, 长音不止。
“寒……熄。”阿箬的声音很低, 喊出寒熄名字的那一瞬,她才猛然惊醒。
她怕自己失了分寸,正要往后退一步,又立刻被寒熄抓住了手腕,他没放开阿箬,也不许她逃避:“再叫我一次。”
“你怎么了?”阿箬心里慌张,她觉得有些东西好像在她一觉睡醒后失控。
寒熄只是摇头:“我没事,阿箬别担心我,我不会再有事了。”
她想起昏睡前,她与寒熄也是站在方亭前,他伸手碰了她的心脏,从那之后发生了什么?阿箬什么也不记得了,这一觉她睡得很沉,连梦境都没有,可此时看去,寒熄望向她的眼神叫她无法躲避,也不能忽视。
她的回忆被拉回了毛笔峰顶,拉回了那个她不敢再去回想的痛苦的夜晚,漫天星雨下,寒熄与她说话的模样,他当时也是这般眼神,仿佛情深。
阿箬觉得手腕被抓得有些疼了,寒熄的手很凉,可被他抓着的地方又很烫。
阿箬一直在看他的双眼,她看见他眼中的自己,也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
“你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阿箬的心跳逐渐加快,便是在这并不寂静的夜里,也显得格外清晰,几乎要跳出她的胸腔。
她问:“你之前说,你也想知道为何你明明喜欢我,却从未对我说过,那现在呢?现在你弄明白了,那究竟是喜欢,还是怜悯吗?”
阿箬的声音带着鼻音,她也在惧怕,她害怕寒熄的答案不如她所想,可她仍旧想拼一拼,她想问清楚,不论今夜之后寒熄究竟还在不在,她也想知道他的回答。
可还没等阿箬去探究寒熄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便被他伸手一抓,拉入了怀中。
就像过往的每一次拥抱,他的怀抱里有阿箬喜欢的香味,似温水一般将她包裹。他的身量很高,即便为阿箬弯下腰,也是能将她搂在怀中不露出一分的高度。
阿箬昂着头,下巴压在寒熄的心口处,她听到了两股心跳声,也听到了寒熄似一声释然,又似一声轻笑的喟叹。
“我对你,从来都有怜悯,也有喜欢。”寒熄看向地上的一双影子,他与阿箬彻底融为一体,就像这个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可再垂眸白衣与绿裙交叠,他们明明是不可分开的两个人。
寒熄道:“我曾不太懂人世间的感情,长者说,凡人的感情复杂且多变,我也试图找过我对你究竟是何感情。其实说怜悯不准确,说喜欢也不对。”
有怜悯,有喜欢,但不仅限于此。
寒熄感受着自己心海中翻涌的浪潮,缓慢闭上双眼,将自己对阿箬产生的所有感情与情绪都统统说给她听。
“我对你有过好奇,有过捉弄,有过怜悯,也有过喜欢……有过不舍,有过不甘,有过顺从,有过依赖,还有过尊重与独占。”寒熄细细回想他们之间的相处,于人间而言枯林中的几个月,与而后的十一年都不算多长的时间,可对于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寒熄而言,却比他过往半生都要漫长。
因为那半生中,他不曾真切地感受过这些,也不曾真切地拥有过一个人毫无保留的倾慕爱恋。
那些思想情绪都只占据他与阿箬相处过程中的一小部分,将一切感情汇聚,将他愿意为阿箬付出的底线非要冠以一个能够概括他对她的感受的,便只有爱。
曾经阿箬克制着不敢说出口的,曾经寒熄不能让她知道的,都是爱。
“阿箬,我是个胆小的人。”寒熄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我没有你那么勇敢,一个人也能做出这么多改变与付出。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永生都不能再见天日,也不会再有一次重新遇见你的机会。”
“我曾胆怯地不敢对你说出喜欢,不是不喜欢。”寒熄认真道:“从来都很喜欢。”
从他觉得,复苏沧州大地这种枯燥无聊的任务也变得有意思开始,从他想从阿箬那双眼里看见对这个世界的期待与喜欢开始,感情的种子就已经于他心中生根发芽,恣意疯长。
阿箬双眼睁大,她连眨一下眼睛也不敢,一切就像是梦境,美好得太不真实了。
“你……想起什么来了?”阿箬问他。
她怕寒熄弄错了对她的感情,也怕这一时的欢心只是镜花水月。
“嗯,想起了很多。”寒熄没有隐瞒:“想起了我给你下了一场星雨,你却没有回头看。”
他都想起来了。
阿箬知道,寒熄提起了那场星雨,他甚至知道她没胆子去看,他全都想起来了!
可他想起了这一切,却还说他喜欢他,说从来都很喜欢。
寒熄曾说过,他从未欺骗过阿箬,只是也不曾事事都与她说明,他对阿箬虽无谎言,却有过隐瞒。
他隐瞒他早就知道即便收回所有岁雨寨人身上的仙气,他也不会复活。
他隐瞒只要最后一个人的仙气找回,他就会随之消失。
所以他也隐瞒了他对阿箬的感情,他曾对阿箬那么好,那么独一无二,他对世人冷漠,独独对她温柔,那些喜欢其实有迹可循。
阿箬想开口问他为什么,这个疑问并未说出,她感受到了寒熄抱住她时搂在她背上与腰上的手臂用力,似乎也通过这个拥抱,感受到了他的用心。
寒熄与阿箬不同。
阿箬是即便知晓明天就会死去,今天也敢大声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只为让寒熄知晓她的真心的人,那是因为她从不敢奢求,自己能与神明并肩。
她看似姿态很低,其实却充满了无畏的勇气。
寒熄不是的,寒熄不敢将自己的爱意说出,他怕自己拥有过却要失去,也怕这句喜欢会给对他毫无保留爱慕的阿箬带来痛苦。
他在阿箬面前,从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只是一个求而不得的胆怯之人。
阿箬以为的求而不得,其实是寒熄的求之不得。
她想明白了,便无需问出口。
“所以……所以你真的,喜欢我?”阿箬想要再确认一遍。
“真的,喜欢。”寒熄说完这话后,慢慢松开了阿箬,他想看一看阿箬的脸,却在下一瞬被她用力抱住。
她的双手紧紧勾着寒熄的肩,费力地踮起脚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她低声道:“别放开我,再抱一会儿……”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与寒熄的拥抱了。
这一刻,阿箬的心终于得以安宁片刻,她像是经历了一场凌乱的梦,最终于现实中,将梦境里的明月摘下。
原来从不是阿箬一个人的痴心妄想,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遗憾,只是从那场劫难开始时,他们都被绕进了宿命中无法挣脱。
阿箬想起很久以前她与寒熄深夜看过一场戏,罗汉于梦中大婚,醒来后忘却一切度过了他的劫。那场梦,与寒熄和阿箬的三百多年何其相似,这一场梦醒,他们的劫难是过了,还是尚未到来?
“那你现在不会再有危险了吗?你这样贸然找我也可以吗?不是有人叮嘱过你,叫你千万不要接触凡人?我会不会又一次害了你?”阿箬一股脑说出了许多问题,边说边抓着寒熄肩上的衣服,焦急地差点儿跺脚。
寒熄轻声笑了笑,他心下怅然,也不知未来如何。
神明可窥凡人命运,却不能窥自己的命,他也看不到阿箬的未来,因为他的心还在阿箬的身体里,如今的阿箬算不上神明,也算不成凡人,他们的未来是未知的。
未知,便是有机会变得更好,而非一定会有厄运降临。
寒熄沉默了许久,又叫阿箬心慌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伏在他的耳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寒熄……你说话啊。”
她的声音很软,也很乖,那声寒熄像是试探,她尚不习惯如此叫寒熄,可又忍不住叫他的名字。这个名字曾被阿箬写过无数次,也在她心里被叫了无数次。
寒熄轻轻抚摸了一下阿箬的发,他抬头看了一眼深夜天空,今夜星星很少,月却很明亮。
他看了天空许久,像是神游天外,念头升起时,心海中的波涛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寒熄问阿箬:“阿箬还喜欢我吗?”
“喜欢。”阿箬从未变过心意。
“阿箬会喜欢我多久呢?”寒熄又问:“会一直喜欢我吗?”
“我爱慕了你两世了啊,寒熄。”阿箬道:“便是经历过真正的生死,也不曾放下,你说……我会喜欢你多久?我不知道我会喜欢多久,但若有时间,大约便是我灵魂的尽头。”
不是生命的尽头,因为她已经死过好几回了,每一次死,每一次活,她都不曾忘过。
“那我为阿箬完成一个心愿吧。”寒熄拉下了她的手,往后退了半步。他低头看向阿箬的眼,这一眼满目温柔,眉宇间的柔情几乎要溺毙了阿箬。
“阿箬告诉我,你最希望的是什么?”寒熄曾听过她的心声,他记得她的愿望,可她从未真正说出来过,潜藏于阿箬心底的,每一次第一个浮现于心上的愿望。
阿箬抿嘴,迟迟未开口。
她真的能说吗?真的能所愿即所得?若是不能实现的愿望,说出来也只会令人失望罢了。
可阿箬看着寒熄的眼,他的目光让她觉得一切都有可能,如果连神明都能喜欢她,那还有什么愿望不可成真?
“我想、永远与你在一起。”阿箬开口。
她曾在心里想过许多回,当时她不知寒熄的心意,也从不贪心,她想要永远和寒熄在一起,哪怕他不喜欢她也没关系,可她的愿望没说出,只想换来一场流星雨。
那场……她不曾看过的流星雨。
但人果然是贪心不足的,她明明已经听到寒熄说喜欢了,却希望他的喜欢能与她一样长久,希望这个永远能一直被爱意包裹。
阿箬急忙又开口:“我能再求一个愿望吗?”
“你说。”寒熄牵着阿箬的手,等她说出那句话,只要她能说出,他便可以不顾一切。
“我想永远与你在一起,也想你永远喜欢我。”阿箬说完,问:“这个愿望,神明能替我实现吗?”
寒熄心间不安且沸腾的火被阿箬这两句话轻易抚平了。
他的眉眼于此刻舒展,眼神中的温柔几乎化作春雨溢出来,天上的云雾被风吹开,露出完整的月亮来。方亭周围的花刹那盛放,一朵挤着一朵,不正常地遮蔽了绿叶,就连地上柔软的小草也在野蛮生长,几乎盖过了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夜风习习,吹来了几缕芬芳,寒熄牵着阿箬的手指腹摩挲,轻声道:“如你所愿。”
阿箬抿唇一笑,好像此刻便已经心愿成真。
永远究竟有多远呢?
阿箬不知道,但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幸福的,是她不曾幻想过,也不被记录在任何一则沧州大地生命的轨迹中,她曾希望她与寒熄从未遇见,可他们又迎来了重逢。
阿箬发自内心地露出一抹笑,她昂着头看向寒熄,她的眼里有光,就像漫天未出的繁星皆藏进了她的眼眸中。
寒熄看着她的笑,好像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他抬起手,将阿箬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拨至耳后,心潮澎湃,不受控地脱口而出:“我带你去看星星吧,阿箬。”
“去看,你没见过的星雨。”
小屋外,方亭前,寒熄说完这话后阿箬便点头,她跟上了他的脚步,才朝外踏出两步,两道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下的小院中。
满院繁花盛放,香味甜腻,冲淡了厨房里传来的焦味儿。
何时雨的确不是个会烹饪的人,他这辈子也没吃过多少好东西,干冷坚硬的面饼原本只要用水泡开就已经很好吃了,可他还是想要热一热。他想他与阿箬已经在走向美好的未来了,也该改善一下生活,改善一下伙食,于是他生了火,热了锅,将两块面饼下锅煎热,本想着两面金黄酥脆,结果两面焦黑。
何时雨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完全烧焦的地方,有些舍不得地塞进嘴里吃了,再将看上去尚可的那一面朝外,端着两块面饼出了厨房。
“阿妹,吃饭了!”推开厨房门朝外看,小院内空荡荡的,哪儿有人影。
“奇怪,方才明明听见声音的。”何时雨撇嘴,他去阿箬的房间找了一番,又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两个人都不见了。唯一不同的……却是院子里的花实在开得太夸张了些,那一朵朵大大小小的压垂了枝丫。
圆月高挂,灯笼照明,何时雨坐在屋檐下捧着面饼,想了想,还是拿起来吃了一口。
……
毛笔峰距离阿箬与何时雨所住的小屋千里之遥,可那里与阿箬记忆中三百余年后的模样没什么不同,寒熄怀中抱着阿箬,带她踏云踏月色,轻而易举便到了山巅。
记忆里的巨石平台周围长满了杂草,这里从来没人上来过,悬崖峭壁光滑,可在毛笔峰巅,却难得地生长了许多野生的杏树与桃树。
清明后,桃花与杏花都该落尽了,山巅寒凉,气候比山下来得要迟缓一些,饶是如此,整座山巅也找不出几株尚存未落花的树。
阿箬站在巨石平台上,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山林间。这里的天气很好,与小镇不同,天上的月亮好像触手可得,繁星密布,银河璀璨,记忆仿佛回到了那时,却什么都不同了。
阿箬牵着寒熄的手,心中还有些紧张担忧,可她手中所握的寒熄是温热的,不像那时一样冰冷,且满山杏花桃花落尽,不再有那一场陨落神明的花雨。
韧草随风飞扬,像是一层层碧浪,山林间传来沙沙声响,阿箬看到了一株树,三百年后,她认出那里应该是什么模样。
那棵树曾被寒熄扶过,可他最终还是没站稳,他们当时未能走到这块巨石上,此刻阿箬踩了踩脚下的石头,坚硬,踏实。
将噩梦,不再当成噩梦。
将她与寒熄共同经历过的,恐惧的,也都用另一种快乐、美好的方式替代。
阿箬记得这里的花雨,从此她不敢再看花雨,可她没见过这里的繁星,从此,她只需要抬头看向繁星。
寒熄牵着她的手,与她慢慢坐下,月华落在他的身上,银纱上因风而闪烁五彩斑斓的流光,他虽收敛了身后的神光,可浑身仙气未散,他不是阿箬记忆里狼狈的模样。
阿箬的手越握越紧,她问寒熄:“为何带我来这里看星星?”
这世间可以看星的地方有很多,他们不必要特地来此。
寒熄朝阿箬弯了弯眼,他道:“不只有这里,还有许多地方我们都要再去,那些曾经经历过的,越过的江河,踏过的青山,我们都可以再去一次,用另一种方式,将那些不快乐的过去都抹去。”
“我们从毛笔峰的星雨结束,今日便从毛笔峰的星雨开始,之后我还要带你去东陌城外见寺庙、去青云江渡秋风峡、去白月城的云湖坐画舫放花灯、去湘水镇里看红枫……”寒熄记得他们之间的种种,他们曾走过的地方,他都记得。
“我答应过你,要赠你一场星雨,也答应过你,要替你完成心愿。”寒熄看着阿箬的眼:“今夜,这些都可以实现。”
迎面而来的夜风将阿箬的发丝吹乱,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彼此的头发交缠,衣袂交叠。他们倚靠着彼此,好像在这一瞬,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而已。
阿箬听寒熄提起那些过往,她都记得,可都记得不清晰,因为她不曾真的认真看过与他走过的山水江河,他们都在为彼此付出奉献中深陷,阿箬没能放下脚步,跟着寒熄去仔细看看这个世界。
可他们曾走过的地方,他都说要再来一遍。
“好啊。”阿箬扬起嘴角,鹿眸弯弯。
她从未有过一刻这样放纵自己的真心,也从未有过一刻想,那就不顾一切,那就放弃一切,那就当每一天都成为最后一天,就让她的爱意为寒熄燃烧。活一天,烧一天。
漫天银河上星光璀璨,闪烁的繁星点亮了漆黑的夜,深蓝的夜空中有一颗星落下,阿箬看见了,她的心跳在此刻加剧,不受控制地狂跳着。
这一次她可以牵紧寒熄的手,不用担心靠近他会让他痛苦,也不用担心他会再度消失。
紧接着,颗颗流行划过天际。星雨落下来时,阿箬的眼睛也不眨一下,她要记得这些星,记得每一颗落下的模样,因为这是寒熄为她而下的星雨。
“凡人总说,对着星雨许愿,可以愿望成真。”阿箬低声道:“我曾也想过要对星雨许愿,希望我的愿望成真……现在不用了。”
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愿望祈求。
寒熄没看星,他的脑海中,已经有过一场专门为阿箬而落的星雨,所以在这一次星雨降临时,他也眼都不眨一下,认真地看向阿箬。
阿箬说,希望他们能永远在一起,希望他能永远喜欢她。
寒熄答应过她的,会让她愿望成真,他也希望阿箬……所愿即所得。
“阿箬。”寒熄揽过了阿箬的肩头,让她靠近自己,他慢慢低下头,目光从阿箬的双眼看向了她的唇,心海翻腾,可他的心绪却很平静。
“能不能……把你的心给我?”寒熄问出这话时,阿箬才舍得将眼神稍稍从天空挪开一瞬。
她对寒熄笑道:“好啊。”
那本来就是他的心,他拿回去就是。
她不曾想过寒熄拿走那颗心的后果,也不计后果,如果这世上有一场阿箬宁死也不愿醒来的梦,那此刻她就在醉梦中。
寒熄抿唇笑了笑,他看见了阿箬眼底的星河,也知道自己的眼里,必然全是阿箬。
他俯身朝阿箬凑近,温柔地,小心地,将唇印在了她的嘴角。
阿箬呼吸一窒,她睁圆了双眼不可置信,双手紧张地将膝前的裙子捏皱。感受到嘴唇上的柔软与交缠的炙热的呼吸,阿箬的脑海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
寒熄无需她此刻反应,他也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的状态下亲吻她,他比她更加紧张无措。这一吻,寒熄的手轻轻盖在了她的心口位置,阿箬屏住呼吸,闭上眼。
神力化作丝丝缕缕的金光萤火,顺着二人坐着的巨石平台散开,又悄悄将他们包裹。
天上繁星仍在坠落,这场星雨绝无仅有。
毛笔峰的上空,破云见月,穿过那星雨之上的穹苍,似有一声惋惜长叹,沉沉地坠入寒熄的心中。
他问:值得吗?
寒熄道: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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