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叶歆施施然开口道：“叶放一心去救重伤的萧君涵，别说萧君涵不关心你的死活，在利益和地位面前，你这位兄长同样也不会管你死活。”
婉儿咬紧嘴唇，凹陷的眼廓里浮现出绝望的神色，她既恨又不甘，粗哑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叶歆伸手去拿她的手腕，她顿时像只惊弓之鸟，不住地扑腾。
叶歆笑了笑，道：“我若是杀你，肯定不能让你死得太便宜的。你有多恨我，应该能够以己度人，知道我便有多恨你。”她抬了抬眼，直勾勾地盯着婉儿，眼底里全是森森冷意，又道，“不，我可能恨你远比你恨我还要深得多。”
想起前世种种，婉儿毁了自己的一生，她把自己当蝼蚁一样踩在地上，父亲惨死，萧君涵听她狠毒建议，让她披甲上阵……
现在想起来，依然如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叶歆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对婉儿，对萧君涵的恨，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去。
叶歆云淡风轻地说道：“只不过我不像你一样耽于仇恨，因为报仇并不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你和萧君涵还不值得我为此耽误一生。可一旦能够让你们血债血偿，我必会穷尽一生之力。”
这一世除了报仇，她还想要保护。
保护她的家人，保护她最心爱的男子。
所以在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婉儿碎尸万段的时候，叶歆选择了放下屠刀，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全部仇恨忍下，正如此刻坐在婉儿的床沿，心平气和地与她说着话。
因为她知道，现在还没到婉儿该死的时候。留着婉儿的命，用处比害处大。
婉儿恐惧地瞪大了眼，随着叶歆说的每一句话，心底里的胆寒便强烈一分。
她以为只有她会这么恨叶歆，却没想到叶歆竟也如此恨她。
叶歆凭什么恨她？
从开始到现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尽管她想要对叶歆不利，可最后哪一次不是被叶歆化险为夷，没有一次是得逞了的？
现在自己败得这么惨，叶歆夺得了眼前的胜利，叶歆凭什么恨她？
要恨也该是自己恨叶歆！
可是婉儿终究没有胆量像以前一样把这些话质问出口。
对，是不敢。她现在怕极了叶歆。
叶歆看了一眼床边放着的汤药，还是温温热的，乔氏送来给婉儿还没来得及喝。
叶歆端起那碗药，亲手拿药匙舀了汤汁送到婉儿嘴边去，轻声道：“萧君涵没死，他应该是回京了，你还想要回到他身边去么？”
婉儿不应声。
叶歆若无其事又道：“来，喝药。你这身子骨，若是再不好好养起来，还怎么回到萧君涵的身边去？”
一句话顿时使得婉儿睁大了眼。
她嗫喏了一下嘴唇，半晌才问：“你愿意放我回去他身边？”
叶歆看了看她，笑一笑道：“我不仅愿意放你回去，我还会派人护送你回楚京，把你亲自交还到萧君涵的手上。”
婉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歆的声音却真实而平静地在她耳边响起：“现在你对于萧君涵来说失去了利用价值，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可如若有侯府派人把你送回去，萧君涵总不至于太过为难你。”
叶歆说的是对的。萧君涵不在乎婉儿的死活，但总得要在乎眼前的形势。
如果侯府亲自把婉儿送回去，她本来又是萧君涵的妃子，萧君涵应该还不会丧心病狂到当场杀了她。
既然是可有可无，有总比没有的好。指不定将来还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可是婉儿害怕。
她不仅怕叶歆，她同样也怕萧君涵。
这次事情失败了，回去以后还不知道萧君涵会如何地折磨她。
想到这里，婉儿嘴唇煞白，道：“我，我若不愿再回去呢？”
叶歆目色微微透出些冷戾森狠，语气依旧轻柔：“那你落到我的手上，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婉儿哆嗦了两下，紧紧瑟缩在角落里，道：“你说他不会杀了我，那你就太不了解他了，就算他不会杀了我，他也会折磨死我！”她惨淡地笑了一下，眼眶里却倏地涌满了眼泪，“到时候他随便对外宣称我病死了，又有谁人知？”
那种事萧君涵确实做得出来。这次事情失败，婉儿再送到他面前去，说不定会是他迁怒和发泄的对象。
对此，叶歆慢条斯理地道：“你忘了你还有位大哥？若要你大哥叶放效忠他，你在他手里就还是有用处的。”
这话让婉儿端地一愣，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叶歆倒是提醒了她，她还有一个兄长在徽州，对于萧君涵来说还是有价值的。
只要她把这大哥搬到萧君涵的面前做筹码，应该足以保自己一命。
如果有这一丝希望，婉儿万不会留在这里白白等死。
叶歆道：“到底是回去萧君涵身边谋得一线生机，还是落在我手里死无葬身之地，你自己掂量一下。”
婉儿双眼含泪，恨恨地看着叶歆，道：“你要我回去他身边，到底想干什么？你知道，我绝对不会帮你做个什么的。”
叶歆讥诮道：“真要让你帮我做个什么，即便你答应，我还不放心呢。让你回去是给你个体面，别人可不管你过的是个什么日子，别人只看表面的风光。”
婉儿虽然害怕重新回到萧君涵的身边遭他的折磨，可是利弊横在当前，容不得她有第三条路走。
她还不想死在徽州，她不甘心，如若回去，起码还能在人前做个体面的贵妃。与其等死，不如回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
以后若是还有机会，待她青山再起，定当让叶歆死无葬身之地！
怀着这样的仇恨，她还有什么罪是不能受的？
心里有了衡量，婉儿粗嘎地再问：“叶歆，你到底是干什么？”
叶歆直直看着她的双眼，忽而抬手去拭了拭她眼角的泪痕，轻声道：“你只需帮我带话给萧君涵就是了，那日在山里我说的话并非是虚假。”
婉儿一时不解，也想不起她究竟说过些什么，便问：“什么话？”
叶歆道：“我还可以告诉你，这次你回到萧君涵身边，地位身份不会受损，你若曲意逢迎讨好他，他还能再对你眷顾一二。只不过六年以后，安陵王大军将会全面进攻北魏，最终破得北魏都城，萧君涵会携你择路而逃，最终却被安陵王大军阻死在途中，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随着叶歆的话，婉儿渐渐瞠了瞠眼，待她话音儿落下，婉儿终是不屑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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