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小娘眉细恨分明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这早就惊动了屋里的女眷。李奕蕾抱着孩子带领着婢女走了出来,正在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夫君。而折惟玥早就走到韩清身后在听着韩清与雷允恭的一问一答。
“雷都知,怀玉毕竟还是个孩子,对孩子施以杖刑是不是有些不适合?况且怀玉并未参与那周怀政作乱之事!”
“适不适合这不是我说了算,刚才我已经说了,这是官家和圣人下的令。”雷允恭说道
韩清看了看周围,摸了摸下巴然后扭身对折惟玥轻轻嘱咐了两句话,然后又对着雷允恭说道:“施刑一事本来是在公堂上,这好不好的要在我府上来做此事,此事过于蹊跷。还请雷都知在我府上稍作歇息,待我去宫中面圣回来之后,再做考虑如何?”
“韩侍郎,我在来的时候,官家和圣人就已经明确告诉我,你得知要施刑于杨怀玉的时候定是要阻拦,所以让我施刑之后才允许你进宫面圣。”雷允恭眼看着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了,笑了笑说道:“韩侍郎还请差人腾挪出地方,好方便我雷允恭做事。”
韩清看到折惟玥已经从屋中出来,就走过去悄悄接了让她准备好的一小袋金银。他将这代金银隐匿在袖子中,然后笑嘻嘻的走到雷允恭跟前说道:“既然雷都知领了旨意,我也只好遵从。”他说完就在拱手的一瞬间把这袋金银塞进了雷允恭的袖子里。
雷允恭微微一笑,挺了挺胸,这才发现袖子特沉,于是他就不露声色的从袖子里倒腾一下,重新放得更加牢稳一些,再悄无声息的塞进自己的另一只袖子里,心中却是不住乍舌:这韩清真舍得下本,凭感觉捏了捏就知道不是铜钱,这一袋子钱财这么沉,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这杖刑嘛,该打就打,玉不琢不成器。”韩清看到雷允恭收了礼,立刻就放下了心。
韩清的担心就是怕这杖刑太重,别把怀玉给打残打死。杨文广现在渭州做防御史,临走前也是托付自己帮忙照顾一下杨家。自己当初去应天府读书就曾让杨文广照顾自己家里,现在人家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大杖伺候,假如真有点啥事,这可真没法交代了。
其实韩清的顾虑是多余的,说到底就是被前世的影视剧给害的。在前世看多了古装戏就这种场景,茶盏口那么粗的大棍子,抡起来就往受刑人的后背或者屁股上招呼,有这么几棍子下来,再怎么强壮的人都能被打死。古时候的杖刑,尽管不乏杖死的事例,但杖死毕竟是只是少数,一般情况下,接受杖刑是不会致命的。否则,杖刑就不会是轻于流刑、徒刑的次轻之刑了。
自隋唐以后,传统中国的五刑中,有笞杖刑。笞刑为最轻的刑罚,分为五等,即笞一十、笞二十、笞三十、笞四十、笞五十。杖刑为次轻的刑罚,也分五等,即杖六十、杖七十、杖八十、杖九十、杖一百。
至于韩清以为施刑的大杖有茶盏口那么粗的大杖是错误的,历代王朝对于法杖的长度、口径与重量,都有严格限制,唐朝的杖,“长三尺五寸,大头二分七厘,小头一分七厘”。大小跟荆条差不多。宋代的法杖尺寸略大:“长三尺五寸,大头阔不得过二寸,厚及小头径不得过九分”,重量不得超过十五两,一般用荆条制成,且“不得以筋、胶及诸物装钉”。
清代的杖尺寸最大,大头阔二寸,小头阔一寸五分,长五尺五寸,重不过两斤。这个尺寸是可以打死人的,但是也没“水火棍”那么夸张。
而且在韩清脑海中,一直以为受杖必定是趴下,其实这也是错误的。从元朝开始,杖刑才是“伏而杖之”,即摁倒在地打板子。而在宋朝则是站立受杖。宋末有个文人叫做方回,他记录说:“近世(即宋代)笞刑五十至七十,小木杖;杖刑五六十至百大,木杖。立而杖臀”。也就是说,宋代的笞刑与杖刑,是站着杖臀部,而不是摁倒在地行杖。
站着受杖与摁倒受杖,身体所承受的力度是不一样的。如果犯人被摁倒在地,施刑之人将棍子抡起来,再狠狠打下去,即使不考虑重力加速度的情况下,那力度也是很吓人的。但是,如果犯人站着或者坐着,施刑之人只能侧着打,这种姿势是很难出尽全力。而且,犯人被摁倒在地,身体受杖后没有前冲的空间;而站着受杖,身体受力后可以前倾,也可以消解掉一部分力道。
不过在宋朝时候,还有一种杖刑,叫脊杖,即用杖打背部,是比臀杖更严重的刑罚。要是一个人被打一百下脊背,死不死不敢说,但是外伤内伤那肯定是极为的严重的。宋朝实行折杖法,是在将属于重罪的徒刑与流刑折成杖刑执行时,才会决脊杖,而且,脊杖的次数最多为杖二十。元杂剧所说的什么“旧规犯人入牢,先吃三十杀威棒”;《水浒传》所写的什么“新入配军须吃一百杀威棒”,这都是杜撰的。
脊杖也不是摁倒在地打,而是坐着受杖。方回说:“徒刑五、流刑三,坐而杖”。意思是说,由徒刑与流刑折成的脊杖,坐着受杖。
雷允恭脸色带着笑容,然后差人把杨怀玉带到院子中央说道:“笞二十,即刻行刑!”
“等一等!”折惟玥看到自己递给韩清的钱袋子已经到了雷允恭手中,就也放心了下来,她走上前一步说道:“对怀玉笞刑一事,我韩家不敢阻拦圣上之令,不过既然要在我韩府施刑,那么请问雷都知,施刑之人可是由我韩家的人能代劳呢?”
“啊?”雷允恭听到折惟玥这话,楞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之后随即就眉开眼笑的说道:“使得!使得!”
远处的金平珠,慕容昭容和杜月英三人听到这话,神情明显的立刻放松了下来。
“怀玉是奴家的侄孙,既然犯了错,我这做长辈的理应好好教育他才是,所以施刑之人就由奴家来代劳吧。”折惟玥说道。
“允之!”雷允恭笑了笑,然后命人递过来了刑具。反正自己得到的命令是要在韩清府上施刑,至于是谁施刑,刑罚的有多重都没明说,那这就好办了,得人钱财与人消灾,看在自己袖子中有着沉甸甸的钱财的份上,岂能不顺水推舟?
韩清一看递过来的刑具居然是一根荆条,心里立刻骂娘起来:就他妈一个破木棍子,老子居然花费了一袋金银来买通?这比起自己老娘的扫帚疙瘩差远了。
“姑奶奶...”杨怀玉看到折惟玥接过藤条,就怯生生的叫了一声。他本来由最初的惊恐变得慢慢放松了下来,等知道是让自己爹爹都惧怕的折惟玥施刑,心里又害怕起来。要知道眼前的韩伯伯能够在数万人的追堵之下从辽国单枪匹马杀回来,在这帮孩子眼中都是神一般的存在,可是即使这样的韩伯伯都能被这个姑奶奶给打了好几次,这在东京城都已经成了笑谈了。
爹爹就曾经告诉自己,惹谁也不能惹这个姑奶奶的。现在这个姑奶奶要亲自笞刑,这让杨怀玉心中的恐惧变得更加厉害,在他心里宁愿被宫中之人行刑也不愿让折惟玥打。
折惟玥接过藤条,咬牙切齿的看着杨怀玉怒喝一声:“给姑奶奶我站好!”
她的突然一句怒喝不但让杨怀玉吓得一激灵,就连身旁的韩清和李奕蕾都是吓了一跳,雷允恭本来是看到折惟玥接过藤条之后就站在旁边闭目养神起来,居然也能被她给吓得一抖楞。
李奕蕾怀中的孩子正在沉睡,被这么一吓,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她急忙又是哄又是抱的赶紧往屋里走去,好不容易才哄得孩子不再哭闹。
折惟玥是真的生气。折家本来就是和杨家一直姻亲,折太君(佘太君)往下开始,两家经常走动,而且因为共同在大宋戍边西北,关系更是非比寻常。折家虽然在府州为当地一霸,可是也愿意看到杨家能够大放异彩。哪知道平地一声雷,杨怀玉这个半大小子差点给杨家招致泼天大祸。
起初折惟玥看到要施刑杨怀玉也是极为担心,现在主动权已经转到韩家这边了,这让折惟玥心里从刚才的担心开始变得愤怒起来,抡起藤条不管不顾的照着杨怀玉的后背就噼里啪啦抽打起来。
“娘啊...”杨怀玉经历了了最初的几下疼痛之后,终于把恐惧和疼痛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凄惨的哭喊了起来。“姑奶奶饶命啊,怀玉再也不敢了。”
“杨家险些让你害死!”折惟玥恼怒不已,抽的愈发用力起来:“我让你不懂事!我让你争强好胜!我让你做事不考虑后果!”
远处的金平珠眼看着折惟玥已经抽完二十下还没停手,急忙喊道:“姑姑啊,停手罢,莫要再打了!已经够二十了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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