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
盛渺听了难过。
她喃喃开口：“陆怀序，假如你真的心疼，我们之间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实在觉得不堪，没有再说下去。
她拿了手包想走，
陆怀序倾身，轻按住她的手背：“陪我把这顿饭吃完！”
盛渺摇头，她低低道：“陆怀序，你来投资怎么都是不适合的！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陆怀序仍按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半晌，他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般，拿了外套跟着起来：“我送你回去！”
他向来强势不容人拒绝，他带着盛渺走出包厢，到了外头的停车场为她打开黑色宾利的车门。
副驾驶的座位，窝着一团雪白。
是小雪莉！
小小的一只雪白蜷在真皮座椅上，像是睡着了……听见声音它抬头，微微睁开黑乌乌的眼睛，无辜地看着盛渺。
一股巨大的悲伤，忽然笼罩了盛渺。
在这瞬间，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看见了那个每天深夜等着陆怀序回家的自己。
巨大的悲伤，攻击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不敢多看小雪莉一眼。
她仓促地退后一步。
她站在黑夜里，轻声对身边的人说：“陆怀序，我想自己回家。”
“怎么了？”
陆怀序上前一步，想碰她的肩。
但是盛渺的反应很大，她猛地退了一大步，她的身子抵在黑色宾利车身上，她的眼里带了一抹湿意，静静凝望他。
“别过来，陆怀序！不要过来。”
她垂下眸子，轻轻扶着车身站稳身子，然后一步一步地走离他身边……她走得略微跌撞，就像是她这一路来的情路，坎坷不平。
细微雪花，从上空飘落，零零星星的。
落在盛渺发上，肩头。
她在温柔细雪中独自走着，但这温柔的小雪也抚平不了她内心的伤痛……她鼓足勇气离开他，她已经走在半路上，但是陆怀序却不肯放过她。
他待她好，他总在她难过的时候出现。
那些喜欢过他的回忆，死而复生，一遍遍地攻击着她，叫她在他面前仓惶而逃……她曾经勇敢无畏地爱他六年，到如今却连多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了。
“盛渺！”
身后，陆怀序温柔叫她的名字。
盛渺停住脚步，她轻垂眸子，很难过很难过地说：“陆怀序，为什么要买它回来！你明明知道……”
“知道它像你，是不是？”
陆怀序关上车门，注视她的背影，嗓音暗哑得不成样子：“秦秘书把它带过来，我就觉得它像你，但是我很喜欢。盛渺你说你想一个人走，那我放你走，但是回家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好不好？”
盛渺猛地转身，眼睛红红地看他。
隔了几米的距离，隔着温柔细雪，他们相互凝视。
没有古老的誓言，只有三年破败不堪的婚姻，还有一次次她对他的失望……
……
盛渺没有回家，她来到秦园。
下出租车时，手心那把钥匙被汗濡湿。
钥匙是陆怀序方才给她的，他说：“上午我路过秦园，特意进去看了，园子里的蜡梅开了！”
夜深，秦园被细雪半遮，自有一种静谧的美。
盛渺仰头凝望。
良久，她用钥匙打开黑色雕花大门，推门进去时暗色的庭院里亮起点点小夜灯，照得细雪如丝，在夜空飞舞。
盛渺缓缓走在石子小路上，她看见园子里添了不少植物盆栽，冬日里也显得盎然，大理石的玄关，挂了一幅妈妈生前画的画。
客厅，全部重新布置过了。
还是原来的风格，但是家具换过一遍，就连脚下的地毯都换成了新的……沙发背面，挂着一幅巨大的壁画。
天上点点繁星。
夏夜，小时候的盛渺，在小帐篷里睡得香甜。
盛渺看了许久，一直到眼睛泛酸这才安静离开，走出去时外面的雪下得大了些，飘落在盛渺的眼睫上，像是黑夜里的羽毛……
墙角，一株蜡梅被薄雪压弯了枝头。
淡黄花瓣，在白雪的映衬下，更为娇嫩。
……
盛渺离开后，
陆怀序回到了包厢，奢华灯下他面无表情地独自用餐，吃得差不多时秦秘书过来了。
秦秘书进来后，递给他一份报告：“聂医生最新的分析结果！这是他的助理寄过来的账单。”
陆怀序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他一边斯文用餐，一边看着心理医生对盛渺的心理分析……不愧是按分钟收费的，对盛渺分析得很精准。
陆怀序看完合上，很淡地说：“开张支票送过去，付清尾款！”
秦秘书惊讶：“陆总，陆太太还没有回来。”
陆怀序抬眼看她。
灯下，他目光晦暗莫测。
半晌，他拿餐巾抹了下嘴唇，淡道：“盛渺很快就会回来！跟聂医生的合作，暂时告一段落。”
他笃定的样子，叫秦秘书心惊肉跳。
她跟着陆怀序离开时，她心中不免想，跟陆怀序结婚……对于盛渺来说，究竟是幸还是孽！
陆怀序开车回到别墅。
佣人殷勤上前，他懒懒的，没有心情搭理。
来到二楼书房，随手将那份报告跟账单扔在书桌上面，而后他就坐靠在沙发背上，扭动着脖子放松一下。
身后落地窗，细雪飘散，给黑夜添了一丝华丽乐章。
陆怀序有点儿想念盛渺。
她那儿地方小但是沙发很软，盛渺喝醉了，软软地趴在他怀里睡了一个晚上，他依稀记得自从盛家出事后，她就再也不曾跟他这般亲密过，过去，明明她也像小雪莉一样喜欢粘人。
正想得出神，他的手机响了。
是盛渺打来的。
陆怀序握着手机，微微仰头，喉结更是情不自禁地滚动两下：“在秦园还是到家了？在秦园的话……我去接你。”
盛渺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才轻声开口：“已经到家了。”
陆怀序浅笑：“去看过了，还喜欢吗？”
盛渺没有回答。
陆怀序听着那头轻轻响起的吸气声，他略微坐了些起来：“怎么哭了？我过来找你？”
盛渺喃喃地说不要。
陆怀序是个成熟男人，何况他跟盛渺当了几年夫妻，他听出这两个字里包含了她太多的妥协，而且本身这个电话就是她的妥协。
他胜利了，他达到了目的，却觉得自己卑劣。
他想，是错觉吧！
他怎么可能会觉得抱歉，会觉得自己卑劣，自小他就被他的母亲教导想要一样东西就要不择手段……
但是盛渺在哭……
他想，或许是经常跟她在一起，心肠被泡软了吧！跟爱无关，就只是相处久了，多多少少产生了点儿感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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