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在场女子中，被掳以前身份最高，见识最多的，就是白明薇无疑。
可饶是她在京城时，也是没有资格参加宫宴，见到那些真正的天潢贵胄的。
白明薇不知长宁公主样貌，却知这位公主的母妃是贤妃，外家是徐国公府，而先前和他们一起流放北关的几家人里，就有与徐国公府有着紧密关联的一家。
甚至出京时，徐国公府还特意派了人来送行。
“公主可记得您那表叔家的姐妹？”白明薇并不知卫云岚与长宁公主的年纪，究竟谁更大上一些，只这般含糊其辞地询问，问出口的同时目光紧紧盯住长宁公主的双眼。
只见长宁公主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表叔家的姐妹？你说的可是云岚？”
白明薇心底最后一丝疑惑也被打消，面上浮现恭敬与感激，带头朝门口跪了下去，“见过长宁公主……”
“别讲究这些虚礼了！”
长宁公主一把合上身后的大门，声音仓促地问：“你们可知，赫连部要让你们今晚在宫宴上表演什么？”
众人惨白的脸色，与绝望麻木的眼神，已经给出答案。
长宁公主叹一口气，“蛮人荒淫残暴，传闻中的斗犬更是如此。据说，但凡进过左谷蠡王犬舍的女子、幼童，没有一个最后不发疯的。”
“距离宫宴开始，只有不到一个时辰，再过不久就会有人领你们前往景阳宫。”
说到这里，长宁公主咬了下嘴唇，似乎有些不知该要如何继续说出口，接下来的话。
被指尖戳破的血痕还在，掌心传来的疼痛却远比不上此刻心中的沉痛。
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比父皇强上多少。面对这样的困局，同样软弱，同样无能，无法给予自己应该庇护的人一条生路。
一个人的眼神能够表达许多情绪。
透过长宁公主的内疚目光，白明薇仿佛读懂她此刻心中所想。
“公主，您不必为此自责，我们沦落至此，赖的是那群残暴的蛮人，和荒州不作为的官员，与您并无关系。”
“您能来送我们最后一程，我们已经十分感激了。”
白明薇眼底透出悲壮，与已经想清一切后的决绝，“如若真到了那一步……屈辱的苟活，不如有尊严的死去。”
站在白明薇身旁的女子们，也全都神情悲哀的点头。
比起沦落为毫无尊严的畜生，她们宁愿现在保留最后一分体面离开。
甚至，她们其中早就有人想要舍掉这条性命，只是身处北蛮，平素总有人看管着她们，不会让她们有机会自尽。
然而，就在场面一派悲凉的时刻。
方才被白明薇按住脑袋藏起来的赫连乎林，刷地一下站起身，焦急地扯住白明薇的衣袖，“不行，薇儿，你不能死！”
望着那突然站起的高大蛮人，长宁公主瞬间流露出警惕的神情。
“公主，这是赫连部二王子，赫连乎林。”白明薇解释说。
看着赫连乎林望向白明薇时，满眼紧张的样子，长宁公主面上露出几分恍然。
原来这就是那位，据说爱上了大雍女子的赫连部二王子。
传言名副其实，这位二王子看上去当真已对白家大姑娘情根深种。
只是这份情，恐怕还不足以抗衡整个部族。
不过，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比就这么无奈地放弃要好……
长宁公主直言问道：“你有办法带她们出去？”
赫连乎林思索了下回答：“我知道我母妃的寝宫附近，有一条通往宫外闹市的秘道，我们可以从那里逃跑。”
长宁公主眼底显出一抹希冀，“前面守着的几名宫婢，暂且被我身边的婢女调开了，要走可以趁现在。”
“不知二王子宫外可有人手接应？”
“没有……”赫连乎林咬了下牙，“我和你们一起走，有本王子在，城卫兵不敢不放行！”
长宁公主眉头微微一皱。
也不知该说这位二王子是天真，还是想当然，没有任何人手接应、掩护，真就凭借二王子这个名头，这群女子怎么可能安稳离开赫连部王城，逃出生天？
就算赫连部不拦，单于带来的亲兵，也不会准许这么多大雍女子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她提醒道：“赫连二王子，如今驻扎在城外，随单于巡视各地的亲兵，就有整整两千人。就算您能出的了城门，也绕不过那群亲兵。”
北蛮不似大雍地貌复杂，城外就是广袤无际的草原，没有任何可躲藏的地方，根本无法躲开追捕。
这么贸然离开，与直接自投罗网，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那怎么办？”赫连乎林急得直在原地跺脚。
“要不我以性命相胁，逼父王与母妃放了她们。”
可这话一说出口，连赫连乎林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如若只是赫连部自己部族内的事情倒也好说，可这毕竟涉及到了单于，父王怕是宁愿将他放弃，也不会扫了单于的兴，惹得单于厌烦。
屋内一筹莫展。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再拖下去，只怕景阳宫那边就要过来领人了。
就在这时，忽然“哐当”一声巨响，从外面很远的地方传来。
紧接着门前响起一阵小跑，有人在门外急促地叩动房门。
说话的人是香莲。
长宁公主将门打开缝隙，将他一把从外面拉拉进来，“出什么事了？”
“声音是景阳宫那边传过来的，那里好像……失火了！”
“失火？”屋中众人全都惊讶无比。
难道这是老天都在帮助他们，让她们有机会逃跑？
“教坊的人全都出来，随……”
门外响起先前离开那位教习的声音。
才刚觉得心头升起希望的众人，忍不住又为自己捏起一把汗来。
然而就在这时，教习粗鸭一般的嗓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咚”、“咚”几声闷响在门外响起。
屋中众人，小心推开一道道门缝、窗缝向外看去。
景阳宫的方向已是浓烟滚滚。
而刚刚在外面应声倒地的，正是教习以及几名宫侍。
他们倒下的身体旁，不知何时，凭空多出了好几道身影。
其中一位梳着双丫髻，面容格外稚嫩的小姑娘，年纪小小，却身手矫捷，敲晕了教习身旁的宫侍以后，扭头看向屋中。
对上屋中，白明薇向外望出去的视线。
眼眶不由自主，变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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