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大逆
当看清龙床上元帝如今的模样时，陆长渊几人都诧异不已。
不过两月光景，元帝已彻底换了模样，面黄肌瘦，目泛红丝，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整整切切一副病重难愈的样子。
几人的心瞬间都沉到了谷底。
难怪李皇后敢如此嚣张，原来元帝都病成这般模样了！要是元帝真的伸腿去了，懿太子作为当今唯一的子嗣，又是储君，继承皇位是顺理成章。
瞧见走近床榻的人影，元帝浑浊的双眸里闪过惊喜、激动，他强撑着想从床榻上爬起来，却虚软无力地差点滚下来。
好在游崇辉身手矫健，一下将元帝扶住，“圣上当心！”
元帝此刻再见游崇辉这张素日不喜的面孔，只觉得亲切不已，“游爱卿……”
他现在才算是明白自己以前眼瞎得有多厉害了，放着忠君爱国的老臣不信不喜，偏偏宠信那些别有用心的奸滑之辈。
还被人一直玩弄于鼓掌之间，皇帝做成他这样子，简直是太窝囊了！
“圣上，您无事吧？”见元帝一脸晦涩，遥王和陆长渊关心道。
元帝这才想起正事，焦急地道：“皇叔，陆爱卿，快，快救朕，皇后和太子太师，他们……”
“圣上，该用药了！”
还不等元帝将话说完，便见李皇后李太师，还有懿太子也进了内殿来，后者手里还捧着一碗黑乎乎正冒着热气的汤药。
瞧见那药，元帝只觉得后脊发凉，“朕身子很好，不需要吃药……”
他脑子转得不慢，知道李皇后胆敢将陆长渊等人放进来，只怕是等不及要发难了，这药他还如何敢喝？
“圣上，您看您身子还那么虚弱，哪能不喝药？快别说胡话了。”
李皇后温柔着声线道，看模样真像是个对君王关怀体贴的皇后。但实际如何，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知。
李皇后未理会众人的心思变化，只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谚儿，还不服侍你父皇将药服下，莫等药凉了失了药效。”
当听见最后“药效”两个字时，懿太子扣在托盘上的手指不由用力扣紧，骨节泛白。
“是，儿臣遵命。”
他沉声应了一句，踩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床榻，走向自己的君父。
“太子殿下且慢！”陆长渊深手拦住懿太子的去路。
“陆老大人有何指教？”对于陆长渊这位为大宣朝鞠躬尽瘁大半生的老臣子，懿太子还是敬重的。
陆长渊朝懿太子恭敬地行了一礼，“殿下，老臣有一句话想说，不知殿下能否废耳听上一听？”
懿太子咬了下唇，“老大人想说什么，本宫已能猜出八九，老大人还是不必说了。”
事已至此，已再无转圜余地，任何人来劝说也改变不了。
陆长渊深深地凝望着懿太子白皙如玉的脸，“殿下，莫要一错再错！”
懿太子自幼聪慧机敏，难得的是尊师重道，从不恃宠而骄，惹是生非。因此他虽然体弱多病，三好两歹，在百官之中也还算拥戴。
前提是，他不能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举。
懿太子抬眸回望着陆长渊，目光坚定地道：“老大人，本宫答应你，也就这一次了。以后本宫一定会加倍勤勉，弥补这一次。一定成为一个仁民爱物、励精图治的好……”
当着元帝的面，“皇帝”两个字他到底不敢说出口，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
元帝浑身下意识一颤，从心底感觉到冷意。
为了那个位置，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儿子真的要谋害自己，这比李皇后这个枕边人的背叛与算计更让他心痛。
陆长渊摇摇头，“殿下，错了就是错了，不是您说弥补就能弥补。今日之事您一旦真的做了，这将成为您一生的污点，活着遭非议，便是去了也要为后世诟病。”
进了这殿，他已经再有预感，他们这些人怕是再没有出去的机会。但是再是灭口，这世上也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懿太子沉默不语。
见他不说话的样子，陆长渊不由叹气。
懿太子绕过陆长渊，来到元帝跟前，语气平静地道：“父皇，请用药吧。”
“谚儿，朕是你父皇啊！”
元帝咬着牙，痛心又痛恨，“你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这么多年，哪怕你病情反复寿元难长，朕也从未起过废黜之心，对你百般疼爱！今日你竟然……竟然要取朕的性命？！”
懿太子垂眸，不敢看君父责难的目光。
李皇后冷嗤，“话说得好听！是未曾起废黜之心，还是无选择余地起不了废黜之心，圣上心里最是清楚。”
要不是自己先下手为强，这后宫哪怕有多一个皇子长成，自己是儿子都休想在储君之位上安然坐这么多年。
元帝剜着李皇后，恨得目眦尽裂，“李姝萩，一切都是你撺掇的！”
要不是这个女人，他根本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下场。
“我撺掇的又如何？”
李皇后不在意地道：“当年要不是臣妾为圣上挡了那杯毒酒，圣上一早见了阎王了，哪还有这十几年的人间富贵尊荣？
圣上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臣妾带给你的。现在臣妾不过是重新将它拿走罢了。”
元帝冷哼，“你也不必将自己说得这么伟大无私！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想夫贵妻荣，登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宝座而已！”
“是啊，臣妾是想当皇后！试问这天下女子哪个不想得享尊荣，母仪天下？”李皇后对此不讳承认。
“既然臣妾付出了代价，这皇后之位就臣妾应得的。”
元帝愤恨不已，“你要后位要尊荣，朕给你了啊！这么多年你在后宫之内要风得风要雨的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皇后眉毛一挑，“臣妾并没有不满。”
“那你还下药害朕？！”元帝只恨不能生啖其肉。
李皇后笑着，眼角露出细密的纹路。再怎么保养得宜，也掩盖不了她已年老色衰的事实。
元帝只觉得厌恶，他望着自己的儿子，“谚儿，你别上了这女人当了！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她苦心算计根本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们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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