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做个彩头
白凌天抬头看向影壁山石，透过影影绰绰的缝隙，他一眼就能认出那抹莲青色来。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此刻顾华菁的脸上必定是一副荣辱不惊的表情，就好像她对任何事情一样，并不放在心上。
“光是等着多无趣？这样吧，咱们不如也弄些彩头赌一赌？”
有人觉着气氛压抑，提出了个乐子，立刻受到附议。
“来来来，这样，一会儿拿过来的诗词，都把名字给遮了，咱们选出最好的一幅，看看谁压得准如何？”
男人似乎天生对赌博这种事情无法抗拒，赌盘立刻摆了起来，也三三两两相继下注。
“我赌二十两，姚家四姑娘。”
“二十两也太少了点吧？五十两，姚四姑娘。”
赌注下了不少，盘面几乎是一边倒，姚凤玉得到了最大的关注。
这也不奇怪，方家似乎就是想要突出她，京城里还有几个以才学闻名的姑娘，今儿都没有来，不知道是推脱了，还是压根儿就没邀请。
只零零星星有人压其他的女子，或是自家的姐妹，或是想要趁机讨好的人。
“两百两，我压顾家四姑娘。”
韩熙之的声音一落，宿润阁里鸦雀无声。
顾家四姑娘？这是不是……白二公子之前的……那位？
负责记录的庄家一时愣在那里，手里的笔提着，猜想会不会是韩熙之说错了。
都是四姑娘，也许，韩公子想说的是姚家四姑娘呢？
看着庄家不动笔，韩熙之好看的眉毛一皱，不满地说，“赶紧记下来呀，别弄错了，是顾家的四姑娘。”
“……好、好嘞。”
庄家赶紧低头记录，心里却仍旧不明所以。
不仅是他，不明所以的人多了去了。
以韩熙之和白凌天的关系，他就算不支持姚凤玉，也肯定不会支持顾华菁的！
可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下注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探究的眼神在白凌天和韩熙之之间扫来扫去，刚刚兴致勃勃的人，这会儿都收了声，只眼里兴味的光芒久久消散不去。
“白兄，你也下一个吧，你觉得哪位姑娘会拔得头筹？”
“当然是姚家姑娘了！这还用问嘛。”
韩熙之帮着回答，口气十分理所当然，他才说完，白凌天冷冽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韩熙之却不怕，笑嘻嘻地与他对望，他就不信，白凌天还能说出个不一样的答案来？
面前韩熙之的脸是白凌天熟悉的，却又完全陌生的。
白凌天周围已经没什么人围着了，经过驻防的洗礼，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人本能地觉得胆怯。
可是为什么呢？让他下注姚凤玉他怎么就会露出杀气来？而且那杀气明显是朝着韩公子去的。
这两人究竟是怎么了？
僵持胶着之际，忽听宿润阁外有人通报，“三皇子殿下到！”
凝固住的众人立刻反应过来，脸上各种不可思议。
“三、三皇子？他怎么会来？”
“就是就是，我没听错吧？若是二皇子还能相信些，三皇子……他不是从来不喜这样的场合吗？”
“谁知道呢，大概三皇子近来太清闲了，能让他操心的事情不多啊。”
“哈哈哈哈哈……”
有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相比二皇子和四皇子忙得没日没夜，三皇子似乎只要操心吃吃喝喝就行。
这么个逍遥皇子，约莫，也就只有趁着这个时候多逍遥逍遥了。
白凌天和韩熙之之间的对峙也因此消失，白凌天转过头，没看见韩熙之眼里一闪而逝的焦躁。
封容的出现，令气氛变得更加不一样，之前围着白凌天的人也都围到了他的身边。
毕竟虽然大家心里对这个无所事事的皇子很是不屑，可他毕竟是皇子。
“今儿听闻方家有热闹可瞧，本殿下便不请自来，没打扰到各位的雅兴吧？”
“三皇子殿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方家三少爷赶忙上前招呼，一丝不敢怠慢。
封容魅惑众生的脸上挂着笑容，眼睛扫到了赌盘，慢悠悠地问起来，“这是在玩什么有意思的呢？”
“这个……”方少爷愣了愣，想着封容到底是皇子，让他瞧见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
方少爷下意识想找点借口取消赌盘，却听封容拍了拍手，“有趣，有趣，这是以何做赌？本殿下也想参一脚可成？”
“三殿下请……”
在晴芳谢置身事外的顾华菁，耳朵里听见“三皇子”三个字的时候，浑身的淡然出现了一抹裂痕。
她眼睛不着痕迹地往宿润阁那里飘，眉头无意识地皱起来。
怎么又是三皇子？不过一个诗会，三皇子怎么会放在心上？
虽说那人就是个惯于挥霍享受的，却瞧着不像是附庸风雅的啊，他怎么会来诗会？
本能地对封容有抵触戒备，顾华菁默默离开凭栏。
她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三皇子，也一点儿不想让他见到。
只是这会儿晴芳谢里，到处都是提笔冥思的姑娘们，绞尽脑汁发散思维，想要成为方老爷子的女门生。
见到顾华菁漫不经心的走来走去，有人心里不高兴了。
“顾姑娘这是做什么？不自己作诗，莫非想偷看别人的诗词不成？”
“……”顾华菁莫名其妙，看看怎么了？她又不参加争夺。
“顾姑娘还是少些旁门左道的想法，诗词讲究的是心中感悟，便是剽窃来的，也定然不会有那份风骨。”
顾华菁翻出一个漂亮的白眼就往旁边走，她就是要剽窃，也不会剽窃她们的好吗？
那么多名人大师的诗句她不用，会在意这些小姑娘做出来的诗词？
心中郁闷，顾华菁干脆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面前的一张案几上，也摆放着笔墨纸砚。
方婉馨缓步而来，“顾姐姐当真不试一试？祖父做此决定可是头一次呢，姐姐若是做了祖父的门生，便可同我一道了。”
看着顾华菁不解的表情，方婉馨又解释了一下，“我自幼便是跟着祖父念书，如今已是成了习惯，祖父若是教导女门生，我应也是跟着一道的。”
顾华菁忽然有了点兴趣，她挺喜欢方婉馨的，性子淡然温和，又长得很是漂亮。
不过，顾华菁想起念书就有阴影，如今她有钱有闲，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自虐呢？
想着，顾华菁仍旧没有动作，为了美人，也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吧？
“顾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动笔？莫非仍在思索？”
一旁走过来一个人，顾华菁抬头一看，姚凤玉。
“姚姑娘莫不是已经写好了？”
姚凤玉笑容清淡，“春思的立意不难，我也只是随意作了一首罢了，倒是顾姑娘，瞧着，并不想参与？”
“我对这些并无什么研究，就不贻笑大方了。”
“顾姑娘何出此言？莫不是觉着我们没有同姑娘相提并论的资格？”
“……”顾华菁笑容减淡，眼睛却还是弯着的。
这就是纯粹来找事儿了吧？
“顾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她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旁人来解释不成？”姚凤玉笑吟吟地打断方婉馨的话，眼睛盯着顾华菁不放。
“顾姑娘是觉得这里的人你都不放在眼里？不然这可是诗会，姑娘既然来了，岂有不作诗的道理？”
“说的是呢，别是姚家姐姐得了头筹，转头去和人说是因为顾家姐姐没参与的关系，那可就不好看了。”
周围有人唯恐天下不乱，顾华菁只觉得可笑，她们会不会想太多了？
只是姚凤玉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看着虽然在笑，眼里却是冰冷一片。
顾华菁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下意识地不喜欢姚凤玉，这姑娘，跟白家老夫人的感觉实在是有些相像。
顾华菁无奈，这又是一个将对白凌天的爱慕之情，转化为对自己厌恶之意的女子。
她们就不能当自己不存在吗？
顾华菁扪心自问，和离之后，她从没有过跟白凌天纠缠不清的举动吧？她又不贱。
可是为什么总有喜欢白凌天的女子动不动过来踩她两脚？踩了她，白凌天就会多喜欢她们一点吗？
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多人喜欢做呢？
顾华菁不想惹事，但她也不怕事，人都欺负到自己跟前儿了，她的性子也不喜欢忍。
眸光一闪，顾华菁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小丫头跑进了晴芳谢，手里还托着一只托盘。
小丫头在方夫人耳边悄声说着什么，只看到方夫人面色诧异，看向那只托盘的眼光都异样了。
“这个……三皇子莅临，听闻了此事，觉得十分有趣，于是三皇子也提了个彩头，是……白银五百两……”
方夫人说得很艰难的样子，像是不敢相信有人会用真金白银这样的俗物来当做诗会的彩头一样。
关键那还是个皇子！想当做是个笑话都不行！
晴芳谢里的人听见这话，一个个都压抑着“有辱斯文”的神色，又碍于三皇子的身份不好表现出来，只是心里对三皇子的鄙夷，更深重了一些。
姚凤玉暗暗地不屑了一下，带着嫌弃转回头，想继续跟顾华菁对峙，却没想到被顾华菁脸上的表情给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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