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镇北王这才开口道：“陛下恕罪，微臣年事已高，如今只一心寻觅孙女的下落，对于朝政实在是力不从心。”
听他提及孙女，皇帝心中微微有些愧疚。
他已经查明，柳烟柔就是镇北王的亲孙女。
而他之所以一直留着柳家，也是等着真相大白，镇北王知晓柳烟柔就是他孙女时，有个发泄怒火的地儿。
不至于去思索究竟是谁封锁了消息，致使他这么长时间都未查出真相。
没错，在确定柳烟柔的身份后，皇帝就下令封锁了消息。
至少在柳烟柔和云北霄成亲之前，这消息绝对不能泄露。
必须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
皇帝没有说话，又将目光投向云将军。
对于云家，他心中有所亏欠，随着那件事过去的时间越久，内心的亏欠之感就越浓烈。
可当年那事牵涉甚广，他也无可奈何。
此次倒是一个绝佳的补偿他们的机会。
云将军沉吟片刻，说道：“微臣认为，派谁去都并非关键，几位国公皆具备统领驻南军的能力，问题在于，程家真的甘愿交出兵权吗？”
云将军这话，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
让刚才还在争执不休的众人全都沉默了。
是啊，程家真的甘愿吗？
一旦不甘愿，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就连皇帝也是心下微顿，随即一阵感慨。
果然不愧是丽妃亲弟，性子也如她一般直爽聪慧，看待问题直击根本，不懂避讳。
皇帝冷冷地看向其他几人。
这些人，哪里是不知这其中的危机，压根就是不想提及，惹他不快而已。
全都是一群趋利避害之辈！
其他人被他看的全都低垂下了脑袋，一脸羞愧的模样。
皇帝冷哼了一声，道：“行了，都退下吧，云将军留下。”
其他人有些失落，却不敢迟疑，纷纷退下。
他们心里都清楚，云将军刚才的回答让皇帝满意了，若无意外，此次之事应该会落到云将军身上。
倒也无妨。
云将军是皇帝的亲信，不属于任何一方。
对他们影响也不算大。
就在皇帝留下了云将军和云北霄继续商议之时。
二皇子府上。
二皇子面色阴沉地看着手下的一众幕僚。
“你们倒是说说，此事应当如何应对。”
底下幕僚相互对视一眼，半晌才有人小心翼翼地道：
“陛下应当是下定决心趁此机会削弱程家的兵权，不过若是云将军接手的话，倒也不算是最坏的结果。”
“属下认为，此时保住程家才是重中之重，程将军的嫌疑若能洗清，陛下自然就没有了夺取程家兵权的借口。”
“的确如此。”
“可若陛下生了这个心思，此次不成，还会有下次。”
所有人都一阵沉默。
若真是如此，就算此次保住了程将军，可下次呢？还能保得住吗？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一直未曾开口的幕僚忽然抬头说道：
“还有一个法子。”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齐刷刷地落在在了他身上。
二皇子也神色急切地问道：“吕沐，你有什么法子？”
吕沐并未立刻开口，而是双眸微垂的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抬头说道：
“让局面变得更更复杂一些，毕竟只有水足够浑，才能摸到鱼。”
“继续。”二皇子道。
吕沐点了点头，接着道：
“他们弹劾程将军，陛下顺势而为，显然已经起了削弱程家兵权的心思，想要让陛下彻底打消这念头，恐怕难如登天。
即便这次替程将军洗清嫌疑，可还有下次，我们防不胜防，倒不如将局势搅得更浑，殿下不好过，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他话音稍稍停顿了一下，斟酌片刻后又接着道：
“让陛下在削弱程家兵权的同时，也让其他各方势力跟着受损。对于殿下而言，虽说会舍弃一些利益，但对方同样无法幸免。
如此一来，局势整体将不会出现太大的偏颇，陛下想必也乐于见到这种各方相互牵制的情形。”
其他人听了，纷纷皱眉思索，随即都把目光投向了二皇子。
“殿下，此计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在当下这种情形，也的确算是最好的办法了。除非……”
除非什么他没有明说，但在场之人心里都清楚。
可那一步除非到了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走的。
二皇子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他在心中不停地权衡着得失，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果断道：
“将手中掌握的罪证仔细梳理一遍，明天早朝，给我一个一个地往外抛！谁都别想避免！”
众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他们也怕二皇子会真的走那一步，那他们的脑袋就真的别在裤腰带上了。
现在这样就还好。
只是，明天的早朝要热闹了。
云北霄在御书房里一直待到傍晚。
刚回到苏家，有关二皇子府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督公，吕沐传信，事情进展顺利，明天早朝，定会十分热闹。”
云北霄嘴角微微上扬，见到柳烟柔的时候，脸上依然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愉悦。
柳烟柔不禁好奇地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这会儿的傍晚，天气已经颇为寒冷。
云北霄见她迎出来，连忙加快脚步，小心的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回屋里，紧紧捂着她微微发凉的手，满是关切地说道：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小心冻坏了身子。”
柳烟柔微微一笑，解释道：“哪能那般娇气，傍晚吃得有些多了，便出来走走，消消食。”
又笑着问他，“督公今日为何如此高兴？”
云北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皇帝要收程老将军的兵权了。”
“这么突然？”柳烟柔有些惊讶。
云北霄却摇了摇头，道：“并非突然，此事在北齐使臣回京时就已经注定，而且，陛下也早就起了收拢程家兵权，打压几位皇子的心思。”
柳烟柔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
“是督公暗中安排的？”
“哈哈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云北霄心情大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述了一番，接着道：
“这事只要被摆到明面上来，只要证据确凿，不论幕后主使是谁，皇帝都会乐于见到这种局面。”
“二皇子会甘心？”
云北霄冷笑一声，道：“不甘心又能怎样？眼下尚未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他没必要冒险。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水搅浑，他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
“倒也是。”
柳烟柔心中不禁感慨，帝王家的这些明争暗斗，她越是深入接触，就越是感到无尽的悲凉。
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无数人付出了生命的沉重代价。
可身处其中的人，却往往身不由己，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上辈子的云北霄输了，这辈子，绝不能再输。
死的只能是别人！
只是不知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争斗成这般模样，心中是何感想，是无奈悲哀？还是愤怒？
云北霄扶着她坐下，见她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禁柔声问道：
“在想什么？”
柳烟柔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督公用过晚饭了吗？”
“还没，一直在御书房待到刚才。”
柳烟柔立马吩咐让小厨房去准备饭菜。
云北霄揽过柳烟柔的肩膀，在她唇瓣轻轻一吻，笑得格外开怀。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说话间，云北霄温柔地抱了柳烟柔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神情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还有一事要向夫人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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