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平地深三尺
然而，雪灾的危害远远超乎想象。
在这个时期，关于雪灾的应对方案少的可怜。
首先是扫，把雪扫倒路边，保证主要干道畅通。
然后是“垫”，用各类的灰垫在冰面，以防摔倒。
剩下的，就是祈祷。
祈祷上天知道民间苦难，施以援手，早日雪停。
好在今上是个好皇帝，不会指望上苍干等着雪停，他将皇家别苑开放，允许百姓去里面砍树，好回家烧火御寒。
宫里、各王府都开始施粥送衣，包括睿王府和端王府。
这时大家发现，久病的睿王痊愈了！
别问怎么好的，问就是端王献血又献雪，两个厉害的药引备齐，再加上顶级良药，景渊这不就好了？
消息传到端王府，端王景淳气得又吐血，找来杜季棠大骂。谁说景渊那毒解不了的？你不是天下第一毒吗？看看你这几次战绩，好意思说第一？
两年前你给景渊下毒，结果景渊没事，小郡主中毒，还特么是个轻的。
两年前也曾给裴锦下毒，她的确中了毒，你信誓旦旦地说她命不久矣，结果呢，人家现在活蹦乱跳还能解你的毒。
今年又给他俩下毒，最后他俩全没事！
合着你下毒多次，就没一次成功的！快把“天下第一毒”的名号让给裴锦吧你！
杜季棠羞愤难当，哭着喊着要自尽谢罪，气得端王眉头拧得更紧，说晚几个月再死，把本王的毒彻底去了再说。
皇室彰显爱民的时候，端王是绝不会落后的。他每每出去施粥，遇到熟人总是被夸兄弟情深，这叫一个郁闷。
他安慰自己，反正在别人眼里，景渊这条命是自己救下的，这便是对方被拿捏的命脉。以后当众让景渊做什么，他好意思拒绝么？
端王还在家里算计，睿王府的竹林已经被砍没了，全都做成滑雪板。睿王府侍卫又做了好多木爬犁，拉到各处送物资。
京都的大商户们都在观望，咱们捐粮还是捐物？捐多少妥当？他们也不舍得多拿，都打算先看别人咋整，再决定怎么办。
裴锦第一个站出来，开仓放粮，发放衣物。
她才不管是不是出头鸟，百姓都冻成啥样了，都饿成啥样了，还观望个屁！
那帮躲在门后偷窥的，都特么是没饿着的！
这个时期，大雪带来的后果已经超乎想象了。
哪怕天天扫，街道还是积了厚厚的雪，车辆早就无法出行，想要出门办事只能步行或滑雪。
脚踩在雪上，直接没过膝盖。有句话叫“三尺深平”，意思就是平地深三尺，飞禽走兽死。
大臣们无法上朝，百姓们没有东西取暖。雪压塌了房子、缸里的水都结了冰，耐寒的动物被冻死……
运河被冻住，南方的救援粮食运不进来，京城苦不堪言。
来朝贡的暹罗和缅甸使臣走到半路被冻回去，估计整个冬天，望湖楼都不用再接待使臣。
在这种时候，人当然也扛不住了。
近日宝仁堂接诊的都是冻伤病患，有的严重到要截肢。这还是有运气被抬来的，外面冻死的不在少数。
裴锦除了出门放粮，天天都在这儿盯着，有时候忙到半夜找个地方倒头就睡。
雪依旧不停，京城每天上报的死亡数字越来越大。渐渐地，连王公贵族家里都开始每日冻死几个下人。
裴锦整日在街口大锅熬药，凡是扫雪的、运物资的、送粮的、转移百姓的，都可以来喝一碗御寒防疫汤药。
能发的棉衣和粮食都发放出去，裴锦手里几乎一文不名，可穷了。
好在提前做了准备，大宅和老宅两处，人员都安然无恙。
只是这粮食，马上就见底了呀。
老宅那边离林子近，住得都是些精壮汉子，觉得冷就挤一挤，没柴了就轮着去砍柴。
大宅这边妹子多，天天聚在一起做军需。每当裴锦出门放粮，空青、景珺瑶和赵芊娘就主动跟着。
没错，小郡主这段日子也住这边。景渊天天带着景琮出门救灾，郡主实在没意思，踩着滑雪板就来找空青。
她本以为自己学会了滑雪，总能压过空青一头了。谁知道空青划得嗖嗖的，简直又是一个雪上飞。
小郡主决定跟空青住一块儿，她要近距离观察卷王是怎么安排时间的。
只要没被空青卷死，那就接着卷！
街上雪越来越厚，但还是得扫，不扫更糟糕。
宝仁堂门口更不能积雪太多，否则病人都没法送进来。裴锦忙完手上的病患，拎着工具出门扫雪，空青几个一直跟着，从街口扫出去很远。
两条街扫完，娘几个抱作一团，冻得斯斯哈哈。正往回走，突然听到微弱的哭声。
裴锦循声找去，只见一个孕妇倒在路边捂着肚子，她马上就要生了，却浑身都是雪，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空青急道：“我跑回去叫人。”
“快去，喊几个有劲儿的。”
空青划着滑雪板就没影儿了，裴锦道：“人还得等会儿才来，她怕是挺不住了。”
裴锦四下里看了一圈，果断冲进一个空屋搬出张木桌，将桌子翻过来桌面朝下。
她和景珺瑶、赵芊娘一起将孕妇抬到上面，又解下大氅盖在那孕妇身上。
“快，咱们推着走！”
几人使尽浑身力气，拼命推着那孕妇，这是两条命，哪怕早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有救活的希望！
走过半条街的时候，沈云柏他们终于赶到，还带了绳子和被子。
那孕妇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回宝仁堂，春华早就做好准备，热水备好，针囊就位，剪刀和各种器具消毒。
人抬进来，马上进入工作状态。裴锦给那孕妇喂下一颗药，温声说道：“这里是宝仁堂，你是安全的。这位是春华大夫，接生很有经验，你别害怕，尽力配合就好。”
那孕妇轻轻点头，春华挽起袖子，众人退到外面。
半个多月时辰过去，产房传出婴儿的哭声。
“生啦生啦！”春华的助手开心地跑出来，“生了个小姑娘，母女平安！”
众人松了口气，景珺瑶在旁边直抹眼泪，拉着空青道：“是我们救下的，我们一起救下的！”
就在这时，沈云柏从外面跑了进来，声音特别大：
“娘！雪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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