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牧场之战
牧场处处灯火通明,两千乌家战士与牧场的数千乌家牧人,正赶紧修筑各项防御工事,而烟雾陷阱则成为首要的专项。
木栏内的牲口出奇的安静,一点不知道战争正逐渐逼来。
项少龙与琴清沿着贯通牧场各处的碎石路漫步而走,到了一个水井旁,项少龙打一桶水上来,喝了两口,冰凉得连血脉差点都凝固了。
琴清叹道:“牧野的生活真动人,住在城内总给人以不真实和没有血肉的感觉。”
项少龙在井沿坐下来,拍拍身旁的空位置,笑道:“歇歇脚好吗?”
琴清柔顺地在他身旁坐下,垂下螓首轻轻道:“项太傅知否为何琴清肯陪你单独出来吗?”
项少龙涌起不安的感觉,深吸一口气道:“说吧!什么我也可以接受的。”
琴清摇头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坏,我绝没有丝毫怪责太傅之意。事实上琴清亦是情不自禁,才会随你到这里来。正如你所说的,我一直在骗自己,为此受了很多苦,但由今夜开始,琴清再不会这么愚蠢了。”
项少龙喜出望外,凑过去细看她绝世的姿容,心迷神醉地道:“琴太傅的意思是……”
琴清羞不可抑,微嗔道:“什么意思都没有,这些人为何整天不停工作?是否有人要来袭击牧场呢?”
项少龙心知若对琴清太过急进,定要被她扣分,最妙无过于是由她自己忍不住投怀送抱,那就精彩了。遂耐着性子,把吕不韦的阴谋说出来,然后道:“琴太傅会怪我令你担惊受险吗?”
琴清断然摇头道:“怎么会呢?人家只会心中欢喜,因为你终把琴清视为……噢!没有什么。”
项少龙忍不住仰天大笑,道:“琴太傅是否想说我项少龙终把你视为自己的女人呢?”
琴清大窘,嗔道:“哪有这回事,不过脑袋是你的,你爱怎么想悉听尊便。”
项少龙伸手过去抓紧她的玉手,拉着她站起来,道:“让我为琴太傅介绍一下这里的军事部署好吗?免得琴太傅又怨我事事瞒你。”
琴清略挣两下后,接受了玉手的命运,羞人答答地微一点头,又为后一句话狠狠横他一眼,怪他在算旧账。
项少龙整颗心融化了,强忍吻她、碰她的冲动,领着她夜游牧场去了。
回到隐龙别院,项宝儿早由奶娘哄了去睡觉,乌廷芳和赵致两女在下棋,田氏姊妹在旁观战,纪嫣然和清叔在研究如何制造周薇设计的假黑龙。
见到项少龙和琴清回来,清叔忙恭敬施礼。
纪嫣然看了琴清神色,向项少龙露出会心微笑,后者唯有耸肩表示什么都没干过的清白。
琴清见他两人眉来眼去,目标显然是自己,赧然回房去了。
项少龙加入讨论,到清叔完全掌握他们的需要时,项少龙顺口问道:“清叔懂否制造烟花、爆竹那类东西?”
纪嫣然得意洋洋道:“清叔擅长铸剑,说到烟花爆竹嘛!虚心点向我纪嫣然请教吧!”
项少龙讶然道:“你懂得火药吗?”
纪嫣然傲然道:“当然哪!我还懂得很多东西,试试来考考我吧!”
项少龙方知才女之名,非是偶然,正盘算是否该请清叔铸造一柄原始的手枪来傍身,旋又放下这念头,因为如此简陋的一柄手枪,还及不上弩箭的威力,而且弹药方面始终有问题,笑道:“我何来资格考你?”
清叔告退后,纪嫣然肃容道:“那就由我来考你,快给我回房睡觉。由明早开始,我负起训练你成为用枪高手的责任。在与管中邪决斗前,夫君大人只准一人独睡,不准有房事行为。”
项少龙心叫救命,那岂非空有琴清这鲜美的宝贝在眼前而不能起箸吗?咕哝道:“据调查报告指出,房事绝不影响运动员的体能。”
纪嫣然黛眉紧蹙道:“你在说什么鬼?”
项少龙举手投降道:“一切谨遵贤妻命令。”苦笑去了。
接着的五天,项少龙每天在鸡啼前起来,接受纪嫣然严格的训练,又主动到附近的大河游冬泳,闲来则与琴清和妻婢们骑马闲游为乐,岂知反赢得琴清对他的倾心,觉得项少龙非只是贪她美色,两人关系更加水乳交融。
滕翼等则努力加强防卫工事,牧场人人士气高涨,摩拳擦掌,恭候敌人大驾光临。
到得第六天,又下大雪。探子在五里外的一处密林发现敌人的先头部队,气氛立即紧张起来。
项少龙领着穿上戎装的三位娇妻和琴清到城墙上视察,清叔正在城墙上指挥手下安装固定的重型弩箭机。
这种弩箭机是照项少龙的要求而设计,依据机关枪的原理,可连续发射十二枝弩箭,射程达千多步,比普通手持弩弓的射程远了近倍,唯一缺点是不便移动,但以之守城却是最理想不过。
项少龙极目远眺,四方一片迷蒙,正是利攻不利守的天气。
纪嫣然道:“敌人会趁雪停前来攻,如此匆匆而来,准备与休息当不会充足,兼且蒙骜为人高傲自负,不会把我们放在眼内,就是他这种轻敌之心,我们将可稳操胜券。”
果然到黄昏时分,探子来报,敌人在东南角出现,人数在万人之间,却只有十多辆撞击城墙、城门的檑木车。
众人放下心来,进入全面备战的状态。
布在外面的兵员全体撤回城里,荆俊率领五百精兵团员藏在那座高丘后早建好了的隐蔽地堡里。
余下的一千五百名精兵团团员则在墙头枕戈以待。其他三千多牧场的乌家族人,男女老幼全体出动,预备到时担任救火和支援墙头的战士,战意高昂,更充满山雨欲来的气氛。
项少龙向旁边的琴清问道:“冷吗?”
琴清摇头表示不冷,呼出一团白气,道:“人家还是首次处身战事里,或者因有你在身边的关系,竟没有半点害怕。”
项少龙想起她的丈夫葬身沙场,顺口问道:“琴太傅讨厌战争吗?”
琴清沉吟片晌,讶道:“我生平尚是首次听到有人问这奇怪的问题,在大秦,战争乃男儿显本领、至高无上的光荣事。但细想下,斗争仇杀不知令多少人失去家园、父母、丈夫、子女,确令人生出厌倦。项太傅怎么看待此事?”
项少龙苦笑道:“我虽不想承认,但战争似乎是人类的天性,国家和民族间的斗争,固是乱事的由来,但人与人间总存在竞争之心,亦造成弱肉强食的原因,那并非只是争图利益之心,而是人人都希望把别人踩在脚下,想想也教人心寒。”
乌廷芳移过来,娇痴地靠入他怀里,崇慕道:“项郎说得非常透彻。”
纪嫣然点头道:“这正是干爹和嫣然一直盼望有新圣人出现的原因,只有在大一统下,才有希望出现止戈息武的局面。”
项少龙默默看着在火光映照中飘飞的雪粉,想起一事,笑道:“诸位贤妻知否我最爱听琴太傅唤我作项太傅,若她称我作项统领或项大人时,情况就很不妙。”
琴清大嗔道:“你这人哩!总要记着旧事。”
赵致挽着琴清的玉臂调侃道:“清姊何时改口学我们叫他作项郎又或……嘻……你知我想说什么吧!”
琴清大窘,又舍不得责怪她,脸红如火不知如何是好时,敌人来了。
果如滕翼所料,敌人先在高丘布阵,然后把檑木冲车和云梯移至离城墙两千步外,准备攻城。
项少龙等摆出猝不及防的假象,城上士卒奔走,号角惊响,似是措手不及,一片混乱,好引敌人来攻。
纪嫣然笑道:“守城之要,首在上下一心,视死如归;次则组织得当,人尽其用;三须防备充足;四要粮食无缺。现在我们牧场的围墙虽不够坚厚,但胜在城外处处陷坑,可补不足,故四个条件无不兼备,所以此战定可稳操胜券。”
胜翼此时来了,接口道:“嫣然仍漏掉守城必须谨守的一个至理,此之谓‘以攻代守’。”
纪嫣然笑道:“这要看小俊的本领了。”
战鼓忽起,扮作马贼的敌人开始移动冲车,分作四组从正面攻来。
滕翼笑道:“蒙骜想欺我乎?正面的攻势只是在牵引我们的主力,真正来犯者必是由后而至,我们就陪他们先玩一场好了。”
话犹未已,轰隆一声,敌方其中一辆冲车掉进陷坑去,一时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这些陷坑全在弩箭机射程之内,滕翼一声令下,立时箭如雨发,敌人冲来由千多人组成的先头部队,纷纷中箭倒地,旋即又有另一辆冲车翻进布满尖刃的陷坑内。
战鼓再起,左方和后方杀声震天,敌人终于展开全面的攻城战。
矢石、火器在空中交飞着。由于弩箭机射程极远,又是居高临下之势,硬把一波一波冲上来的敌人杀退。
整个时辰后,才有两辆冲车勉强捱到城下,却给投石机投下巨石,硬生生砸毁。
偶有火箭射进城里,都给迅速扑灭。
人人均知若给敌人破城而入,将是屠城局面,故而无不用命,杀得敌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此时敌人已成功以木板横过陷坑,以巨盾护身,推着余下的五辆冲车攻来,声势骤盛。
项少龙知是时候,发出命令,号角声扬。
数十股浓烟立时由烟雾坑内冒出来,顺着风势向城外和丘上的敌人掩去,一时呛咳之声大作。
滕翼叱喝督战,加强反击。
项少龙分别吻了乌廷芳、赵致的脸蛋,吩咐他们留守城内,最后来到琴清身前。
琴清俏脸通红,侧起脸蛋,含羞待吻。
岂知项少龙伸手逗起她下颔,重重在她唇上吻一口,才笑着与滕翼和纪嫣然两人下城去了。
此时浓烟渐敛,远方丘顶处喊杀和箭矢破空之声却不绝于耳,显然是荆俊和手下依计在浓烟外向敌人发动箭攻。
大门处一千乌家战士早在马上静候,到项少龙等三人上马,一通擂鼓,大军队形整齐的杀出城外,依着安全的路线,利刃般直刺入敌阵。
项少龙一手持飞龙盾,一手持飞龙枪,身先士卒,见人便挑,杀得早被烟呛得失去战斗能力的敌人更是溃不成军。
乌家战士表现出强大的攻击力,人人奋不顾身,有若虎入羊群,转眼间冲破一个大缺口,往丘顶的敌方主力攻去。
此时丘上敌人早因浓烟和荆俊的突袭乱成一团,再给乌家战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强势冲击,哪吃得住,人人均无斗志,四散逃生。
城门再开,另一队三百人的乌家战士在乌言着的领导下冲出来,配合城上的攻势,杀得敌人狼奔鼠窜,只顾逃命。
项少龙这时与荆俊的军队会合,联手追杀敌人二十余里,才收兵折返牧场。
此战大获全胜,歼敌三千,俘敌二百。己方只死了三十二人,伤者不过二百,虽可说战绩彪炳,但项少龙仍不觉开心,对他这爱好和平的人来说,战争伤亡始终不是愉快的事。
天明后,乌族的人走出来收拾残局。荆俊则负责把俘虏立即押返咸阳,好给吕不韦制造一点烦恼。
滕翼和项少龙巡视战场后,惋惜道:“只恨拿不着蒙骜和管中邪,否则吕不韦将百辞莫辩。”
项少龙早知小盘登基前,没有人可以动摇吕不韦的地位,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滕翼道:“被俘的人不是蒙骜的亲兵,就是吕不韦的家将,我很想知道吕不韦可以如何解释此事。”
项少龙沉声道:“不要小看吕不韦,我猜他定有应付的方法,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两天后,答案回来了。
荆俊派人回报说,当他们刚抵咸阳城,就在城门给管中邪的都卫截着,然后吕不韦亲自出马,把俘虏接收过去,表面当然说会严惩犯事者,追究元凶。但际此吕不韦凶焰遮天的时刻,连小盘都难以说话,最后自是不了了之。
荆俊早在项少龙指点下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只将由纪才女写成的报告交给王陵,依足规矩转交给左丞相昌平君,由他在早朝奏上朱姬和小盘。
这奏章厉害处是没有一句直接指控吕不韦,但也没有一句不暗含这意思。无论吕不韦如何胆大包天,短期内休敢派人来犯。
项少龙这天练枪分外精神,因为琴清特别早起来看他。
“噼噼啪啪”声中,首次把纪嫣然逼得要全力施展,才勉强架得住他。
项少龙见把心爱的纪才女杀得香汗淋漓,哈哈大笑,收枪疾退,倏地立定,威武有若下凡的天将。
乌廷芳、琴清等诸女拍烂手掌声中,纪嫣然欣然道:“夫君大人真厉害,只短短数天,便能把握枪法的神髓,嫣然甘拜下风。”
滕翼此时来了,手提清叔刚铸出来的长刀,哈哈笑道:“二哥来了,好见识一下是你的飞龙枪厉害,还是由清叔依少龙提议设计出来的刀厉害。少龙万勿掉以轻心,这刀内含有那种叫‘铬’的东西,我试过用它连断十多把长剑,锋口竟没有丝毫破损。”
纪嫣然天生对新事物好奇心重,更兼此乃夫婿设计出来的宝贝,忙向滕翼讨过长刀,研究一会儿后叹道:“确是马战的好宝贝,真不明白少龙是怎么想出来的,若在战场上,策马执剑向敌人冲击时,由于马速太快,主要靠挥臂劈砍攻击敌人,而不是用剑向前推刺。这样一来,尖长的剑锋作用不大,虽两侧均是锋刃,却因剑身狭窄,最厚的地方只能安排在中脊处,铸制难度既高,砍劈时又容易折断,现在这把刀只一侧有刃口,另一侧是厚实的刀脊,不但极难折断,利于砍劈,而且更好用力。唔!嫣然也要清叔铸一柄给人家把玩才行。”
项少龙听得目瞪口呆。他之所以请清叔铸一把刀出来,主要是因一直很欣赏日本的东洋刀,哪想到竟有这么一番道理。
乌廷芳由纪嫣然手上接过长刀欣赏,细看后惊异地道:“这把刀锋沿的纹真美,噢!刀柄还有名字,叫‘百战’。百战百胜,意头真好!啊!这百战宝刀很重哩!”
滕翼解释道:“清叔锻剑的方法乃越国欧冶子秘传的‘百炼法’,分多次火炼,再重叠反复锻打多次,又淬以烈火而成,故远胜一般兵刃。”
再对纪嫣然笑道:“若嫣然想弄一把这样的宝刀,恐怕得多等一年才行,但亦未必及得上这把百战宝刀。这是清叔呕心沥血的杰作,一年半来失败无数次,才忽然老天爷开眼般炼成这么的一把。好了,少龙来吧!”
众人大感兴奋,退往一旁。
雪花纷飞下,滕翼提刀而立,气势不凡。
项少龙大喝一声,飞龙枪活了过来般弹上半空,灵蛇百头钻动地笼罩着滕翼胸腹处。
滕翼知他怕因兵器长了一倍,容易错手伤他,哂道:“竟对二哥没有信心,快放马过来。”
乌廷芳等见滕翼说得豪气,忙对项少龙嘘声四起,连琴清也不例外,可知美人儿已完全投入项少龙的生活去。
项少龙哈哈一笑,沉腰坐马,长枪闪电般刺向滕翼小腹。亦只有这等长兵器,才可取这么刁钻的角度进击,丝毫不怕敌刃觑上空档反击。
滕翼冷哼一声,百战宝刀猛劈而下。项少龙改刺为挑,“当”的一声,竟挑不开百战宝刀,骇然下收枪防身,化作一片枪影时,滕翼冲前抢攻,一时“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每一次刀枪交触,长枪都给荡开去,若非飞龙枪是全条以精钢打成,换了一般木枪杆的话,早折断了十多次。
这时十八铁卫和善兰闻声而至,加入喝彩的行列,更添热闹。
再一下重击,两人分开来,均有力竭之感。
纪嫣然鼓掌道:“这趟可说是平分秋色,但只要二哥来日有时间熟习刀性,败的必是我们无敌的项少龙无疑。”
项少龙仰天长笑,将飞龙枪随手抛掉,大喜道,“我都是不用枪哩!下个月就以此百战宝刀取管中邪的小命。”
滕翼欣然把刀抛给他道:“就此祝少龙百战百胜,无敌于天下。”
项少龙接过宝刀,揣起放下,秤秤它的斤两,赞叹道:“这宝贝刀的重量差点比得上我的墨子剑,但外表却看不出来,必教管中邪大吃一惊,后悔要与我决斗。”
滕翼笑道:“由今天开始,你的墨子剑是我的了,用过百战宝刀,其他兵刃除墨子剑外都变得索然无味。”
两人相视大笑,那边的纪嫣然刚听过乌光的报告,奋然叫道:“乌光说拜月峰发现一个大温泉,我们立即赶去。”
乌廷芳、赵致、田贞、田凤等齐声欢呼。
项少龙愕然道:“今天不用练习吗?”
纪嫣然展露出迷人的甜笑,柔声道:“有了这把百战无敌的宝刀,休息一天有什么打紧哩!”
项少龙心中涌起强大的信心,说到底,自己之所以能活到现在,皆因多了两千多年的识见,手上这把刀就是最好的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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