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羞辱
从前还没有人不打招呼就擅自动苏云珠的东西，这一切都让她猝不及防。
苏云珠反应过来之后才朝严莺伸出手，“还给我。”
“这什么东西呀？木头做的刀？”
“还有姑娘喜欢这种玩意儿呢。”
“不愧是盐州来的，哈哈！”
几个姑娘笑作一团，虽然盐州如今已经和贫苦不沾边儿，但她们骨子里还是觉得盐州那地方就是个穷乡僻壤。
苏云珠皱了皱眉，越发不喜欢这几个姐姐，再次伸出手，“把我的刀还给我！”
谁知严莺却突然拿着那刀起身，从旁边下到了台阶下面，上了一艘岸边停着的小船上。
“我们要去湖心采莲，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我瞧着你这个刀用来采莲正好，便给我用一用吧。”
几个女孩儿刚刚就在商量要去湖心采一些莲花回来，这回听到严莺这么说，其余人顿时都听话的上了船。
苏云珠心里不舒服，第一次体会到烦闷的感觉，但她的刀还是得要回来的，于是也跟着跳到了船上。
“把刀还给我。”
她伸手去拿，严莺借着身高将刀举了起来，到她根本够不到的位置，又吩咐旁边的婆子划船。
婆子哪敢不听严莺的，快速将船滑动，沿着湖心一片莲花而去，没一会儿就到了中心。
苏云珠没能把刀抢回来，看着似乎在戏耍自己的严莺，难得皱起了眉头。
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不光是在严莺身上，还有严莺身后的那些女孩子，对她都充满了恶意。
那些人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七嘴八舌地嬉笑。
“你不是袁侍郎家的孩子吗？那你为什么会姓苏？”
“这你都不知道呀？她爹是入赘的，她当然要跟着她娘的姓。”
“听说她娘是个乡野泼妇，原来在京城里面就好有名的，我娘亲在家也时常说起，她娘都不许她爹纳妾的，又怎么可能让她跟着她爹姓。”
“哈哈，她娘原来就是那个屠户女啊？我也听娘亲说过，也难怪她穿成这副样子，倒真是和她娘像极了。”
苏云珠长这么大都没和人吵过架，此时听着这些人不怀好意的言论，虽然很生气，但也不会骂人，只是脸色有些涨红的辩解。
“我娘亲才不是那样，你们胡说！”
“纳妾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我爹爹才不干呢！”
她这会儿是一点儿都不想再和这些人相处了，跳起来想要抢回自己的刀，然后把船划回去。
她曾经听爹爹说过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觉得自己和这些人也是这样的。
只是严莺却不肯把刀给她，见她跳起来够，反而笑得更厉害，往前用力一掷，便将那把木刀扔进了湖里面。
“你不是要抢吗？你去湖里抢呀！”严莺挑衅地扬眉，看着苏云珠。
其他人见了这一幕，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苏云珠不再理会这些人，她见木刀丢得并不远，而且因为是木头做的，还漂浮在水面上。
她一把抢过旁边婆子的船桨，往前面摇了摇船，等到接近那把木刀后伸手去够。
“谁准你随便划船的！”严莺眯了眯眼睛，更加厌恶苏云珠，见她小小的身体趴在船边，伸着短小的手臂够着那木刀，怒从心起，往前一撞，直接把人给推到了河里去。
苏云珠是在海边长大的，打小水性就非常好，袁相柳休沐的时候经常会带着全家人去海边玩儿。
苏云珠并不畏水，掉进河里也没有像不会水的人那般惊恐挣扎，只是因为被推下去的有些突然，差点儿呛到。
她从水面上浮了起来，看着船上那些女孩子。
刚才事出突然，她也不知道是谁推的她。
其余几个女孩子本来有些害怕，怕苏云珠不会水，这一推把人淹死了可就坏了事儿。
但见苏云珠居然浮在水面上，明显是水性极好的模样，顿时也不害怕了。
一个女孩儿指着苏云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以前听下人说过一个词儿，你们看她像不像落水狗？”
“别说，还真像！”一船姑娘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
船上发生的事儿苏潇并不知情，她这会儿正和一众后院妇人沿湖赏花。
因为和那些妇人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苏潇一直跟在鲁夫人身边，两人聊得热络，鲁夫人说起前几日听到的事儿。
“听说你前些日子在刘侍郎家赴宴和刘夫人生了龃龉？还说要让相柳给刘家多送几个小妾，可把刘夫人气坏了，到处说你。”
“本来大家都没当回事儿，结果前日你家相柳竟真的送了三个美婢去刘侍郎家，你们夫妻两个可真有意思，竟然还来真的。”
苏潇听了这话只感觉意外，诧异道，“我没有呀……”
她那日只是话赶话想气刘夫人的，怎么可能真为了一时置气寻美婢塞过去。
再说，之前那些人送的美婢都被送到了鲁府，苏潇家里用的都是一些婆子和家丁，哪来的美婢？
“不是你让相柳送的吗？”鲁夫人也微有惊讶，但很快又明白过来什么，“那想来是相柳自己要送去的。”
“他也是真疼你，不容你受一点儿委屈，听说他送去的那三个美婢个个貌美如花，刘侍郎当晚就受用了两个，可把刘夫人给气坏了。”
“……”苏潇。
她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不过那日的事儿她确实有和袁相柳说。
当时只是和亲近的人发发牢骚，她没想到袁相柳还真去实施了。
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貌美如花的女人，大概率应该是从外面买的。
想来应该不便宜，为了和人置气，花这笔银子其实犯不上。
但苏潇却觉得挺开心的，不只是因为气到那刘夫人，还有他们夫妻两个其利断金，小柳总是站在她这边，默默对她好的。
“今日刘夫人都没过来，估计是因为那三个妾的事儿觉得没脸。”鲁夫人忍俊不禁，“你们夫妻两个呀，都是不饶人的性子，倒是意外的般配。”
苏潇忍不住笑，正想说话，忽然听到湖那边传来一阵拔高的笑声，下意识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给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苏云珠居然浮在湖面上，身上湿淋淋的。
旁边船上一群姑娘没一个急着救人，全都笑得前仰后合，只有那划船的婆子有些着急，伸长了船桨，似乎是想要让苏云珠抓住。
苏云珠水性极好，这点苏潇知道。
但身为人母，乍一看见这场面难免心一突。
且就算是会水的人，若是缠上了水草，或者在湖里面泡久了手脚抽筋，也很可能会溺水。
苏潇顿时也顾不上和鲁夫人说话了，一边脱掉外衫，一边朝湖边跑过去，一个猛子直接扎进湖里，然后快速朝着苏云珠的方向游去。
鲁夫人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苏云珠在湖中，还没等她呼救，苏潇已经先一步跳了下去。
鲁夫人顿时面色一变，也不知这两人水性如何，一边往前跑一边叫道。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快来人！去湖里救人！”
花圃前面几个妇人正围着国公夫人聊得热络，闻言都转头朝湖中心看过去。
见到落水的居然是苏潇，这些人原本诧异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微妙，还有些是幸灾乐祸。
国公夫人到底识大体，见状连忙吩咐下人去救人。
“会水的都快下去，赶紧把袁夫人和袁家小姐给救上来！”
主母吩咐，下人们自然积极响应，一时间水性好得都跟下饺子似的噼里啪啦往湖里跳。
在这个过程中，苏潇已经游到了湖中间，抓住了浮在水面上的苏云珠，将人拉到怀里狠狠抱了抱。
苏潇的心这会儿才算落到了实处。
苏云珠怀中抱着那把木刀，头发全都湿了，发髻也有些散开，贴在脸上，罕见的狼狈。
苏云珠一直都是张扬肆意的，活泼又可爱，还少有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苏潇顿时怒从心起，问苏云珠，“怎么回事儿？”
苏云珠这会儿也后知后觉地有些委屈。
先前苏潇不在，她撑着并不让自己软弱，被那些人更加看轻。
但是至亲在身边，好像所有委屈都有了宣泄，苏云珠吸了吸鼻子，指着船上那些女孩儿。
“她们不喜欢我，抢我的木刀，还推我下船。”
“娘亲，我们回家吧，我再也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苏潇早在看到苏云珠落水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些事不关己的姑娘不是善茬，之所以没有立刻发作，是怕误会冤枉了别人。
此时听到苏云珠亲口指认，她一颗心都要揪成一团，面色冷沉地看向船上那些女孩儿，厉声问道，“是谁的云珠下水？”
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
苏云珠这是恰好会水，若是不会水呢？
只怕这些人在船上看热闹的时候，人都要淹死了。
苏潇不是不能容忍一些小孩子的调皮，但这样的恶毒却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严莺她们早就听闻过苏潇的大名，见她游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怕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害怕大人的，此时见苏潇这样疾言厉色，更是心有戚戚，但却不想服软。
严莺尤其不服，她身为严阁老最疼爱的女儿，长这么大还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呢！
严莺哼了一声，不以为然，“怎么就怪我们了？她自己不也是冒冒失失的，要我说明明就是活该！”
“是啊，我可没有推她。”其他几个女孩儿也纷纷否认。
苏潇看着这一船不要脸的东西，心头火烧得旺盛，干脆游上前，一伸手将整只船都掀翻了。
“啊！”
“救命！”
一整船的人连同划船的婆子全都掉进了湖里。
“天呐！”岸边围观这一幕的人全都被惊呆了。
没有一个人想到苏潇敢做这种事儿。
“她居然敢把船掀翻，真是反了她了！”
“那上面可有严阁老家的小女儿。”
“严阁老老来得女，最是宠爱严莺了！”
“当真是悍妇，如此胆大包天！”
“我家婉儿呀！我家婉儿还在船上，苏潇她怎么敢的！”船上那些姑娘的家长也都在岸边，顿时急得跳脚。
好在是有惊无险。
因着之前为救苏潇，湖中跳下去了十几个下人，这会儿也都游到了附近，不用救苏潇了，就正好去救那些掉下湖的姑娘。
事出紧急，也顾不得太多，家丁们两个拉一个，很快就把那些姑娘都救上了岸。
众人赶紧围了过去。
那些姑娘都是京中长大的旱鸭子，此时一个比一个狼狈，小脸苍白，发髻也乱了，浑身更是湿透了贴在身上。
有的连衣襟都在水中挣扎时被扯开了，露出一些皮肉。
之前跳下去的大多都是家丁，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事出权宜，终归在这个过程中也是碰了这些姑娘。
这些姑娘都是从小教养要三从四德的，此时哭成了一片。
严莺更是歇斯底里，边哭边说，“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我爹杀了她！”
“快把小姐们扶去暖阁，好好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
国公夫人沉稳大气，这种时候也丝毫不乱，叫那几个已经傻眼的丫鬟过来。
小丫鬟们回过神来，赶紧上前，三三两两地扶着几个姑娘沿着小路往暖阁去了。
那些姑娘的家长也都陪同着。
“袁夫人也带着袁小姐去换身衣服吧，可不要着凉了。”国公夫人又对苏潇道。
她已经年过半百，年轻时甚至和丈夫一起上过战场，和其他后宅妇人倒是不太一样，即便发生了这种事，对苏潇也很客气。
苏潇也礼貌道，“多谢夫人。”
她自己其实换不换都无所谓，更想直接离开。
但苏云珠还小，如今快入秋了，天气也不是那么热，还是害怕苏云珠会着凉风寒的，换一身再走比较好。
国公夫人亲自带苏潇和苏云珠去自己的院子，在偏厅把衣服换了。
鲁夫人也跟着一起。
她亲眼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事儿，自然知道谁对谁错，且心里也对那几个拥有超出年龄恶毒的姑娘没什么好感。
不过今日这事儿到底是搅了国公夫人的宴会，鲁夫人还是趁着苏潇在里面换衣服时，代苏潇和国公夫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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