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姜哲远还在将军府里等姜哲哲。

        他本带着伤，强撑着等了一会儿便趴在桌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就听隔壁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又重重关上，顿时就被惊醒了。

        他打了个哈欠起身，慢吞吞地往外走，出了门才发现天色破晓，已经天亮了。

        隔壁的房门并没有关紧，他轻轻一推就开了。借着稀薄的天光，隐约见姜哲哲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不知是睡是醒。

        他假意咳嗽了两声，姜哲哲没吱声，他又到了近前，刚要开口，便见她倏地掀开被子，大声喘了几口气，抬起一双水濛濛的眸子，脸颊绯红。

        “……”姜哲远安慰的话一下子吞回去大半，转了话头打趣道，“你这是怎么了？活像是少女怀春！”

        他话音落下，只见姜哲哲像被说中了心事一般，有些羞恼地坐了起来，“谁少女怀春了？”

        姜哲远捂住嘴，转了转眼珠，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问道：“在父亲故居里可有什么发现？”

        姜哲哲一愣，垂下眼揪着被衾上的绣花，脸上露出了一点细微的笑意。

        “找到了很多东西，有书信，有没来得及送出的礼物。小远，原来我们的爹爹一直默默关心着我们！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爹爹不要的孩子，原来在我们想念他的时候，他也在想念我们！”

        看到她的表情，姜哲远才松了一口气，跟着笑了起来，“礼物呢？你带出来了吗？”

        “……”姜哲哲表情一僵，她刚才走的着急，箱子还让魏晏抱着呢！

        看懂她的表情，姜哲远轻叹一口气，“我去……”

        他话没说完，外面就有人敲门，侍卫在门外禀报道：“公子小姐，魏将军派人送了个箱子过来！”

        ……

        姜哲哲和姜哲远用过早膳就回了她在宁城的那个三进宅子。宅子里被劫掠一空，值钱的玩意儿都被搬走了，好在打扫一下能继续住。

        趁着仆从在房里打扫，她和姜哲远蹲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看箱子里的东西。

        姜哲远拿出一个小木剑，随手挽了个剑花，“说起来，还有两日就过年了，赶去哲城眼看是来不及了，在宁城过年我们是不是要置办些年货？”

        话是这么说，如今刚经历一场大战，街上的店铺很多都没开门，他们只能买了些鸡鸭鱼肉瓜果蔬菜回来，权当过年的年货了。

        而这两天姜哲哲也没再见到过魏晏。

        大年三十这天，她早早被房间外走动的声音惊醒。等她披着斗篷开门出来时，才发现昨晚夜间落了雪，院子被积雪覆盖，姜哲远正指挥着下人们铲雪。

        厨房里，一群人择菜洗菜，在忙活年夜饭，喜气洋洋的氛围渐渐冲淡了战后的萧索。

        到了晚上，他们在大厅里摆了几张桌子，也不拘身份，主仆聚在一起共贺新年。姐弟俩还给众人准备了压岁钱，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姜哲远身上带着伤，便没随众人一起守岁。姜哲哲坐了片刻，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这会儿没有睡意，袖中拢着个手炉靠坐在窗边。隔着院子，她能听到厅里的笑闹声，再远些，街上传来一阵一阵的鞭炮声和孩童的嬉笑声。

        不一会儿似是又下起了雪，风卷起雪花砸在窗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她头抵着墙默默听了一会儿雪落的声音，正走神发呆，窗棂忽然像是被小石子敲击了一下，吓得她马上坐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向窗牖。

        就在这时，窗棂又被敲击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轻笑。

        姜哲哲一下子听出来人的声音，正想推开窗，但犹豫了一下，又慢慢收回手，“你怎么来了？”

        魏晏笑道：“每年大年三十晚上会在湖边放烟火，你可要出去看？”

        姜哲哲往后退了几步，拒绝道：“不了，太晚了我要准备睡了！”

        “唔，”魏晏应了一声，也不勉强，“那好吧！”

        话落半晌再无动静，似是走了。

        姜哲哲又坐回到窗边，盯着手炉又发起呆来。

        那晚魏晏的暗示那么明显，她不会看不出来，可是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顺手推开了窗牖，目光无意间瞥向院子，就骤然凝住。

        她的窗外有一棵两人高的大树，树叶苍郁落了不少积雪，而在树干枝叶间，挂着一盏盏小巧精致的红灯笼，点缀在绿叶间，明亮又温暖。

        姜哲哲不由自主地推门走了出去，围了树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这时，远处的街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姜哲哲随之回头，眼睛蓦地睁大。

        只见无数盏孔明灯在夜色中缓缓升空，暖黄的灯光似能破开夜空随风而上，飘飘荡荡间形成一条光的河流。倒映在姜哲哲眼中，就成了璀璨的星河。

        外面的喧闹还在继续，一盏一盏的孔明灯扶摇而上，她不由得往外走去，脚步也越来越快。等她气喘吁吁地打开门，就见门前的街上，站了不少人。他们手里拿着孔明灯，依次放飞，然后又去街道尽头再领孔明灯。

        姜哲哲随着人流慢慢走向被人群层层包裹的中心，沿路的人见到她纷纷散开到两边，对她露出善意的笑。而她越是靠近，她的心跳便越快。终于，穿过重重人海，她走到了街的尽头。人群散开，魏晏毫不在意地盘膝坐在地上，正聚精会神地在孔明灯上写字。

        从姜哲哲的角度，看不到他写了什么，只能看到他神情认真，唇角含笑，一笔一划写的极其虔诚。

        等到写完，他举起来看了看，这才递给站在一边的人，而同时，他也看到了正一眨不眨看着他的姜哲哲。

        他眼角一弯，并不说话，只是低头又写下一盏孔明灯。待到写完，他将灯递给姜哲哲，然后拍了拍袍角站了起来，笑道：“放一盏孔明灯吧！”

        姜哲哲低头看了一眼孔明灯上写的祝福语，“愿姜哲哲平安喜乐，万事无忧。”字体端正，似是特意收敛了锋锐。

        她的心口变得又热又烫，满满涨涨的像要溢出来什么一般，连带着耳尖也微微发烫。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在魏晏含笑注视下，松开手放飞了孔明灯，摇摇晃晃间很快没入了灯河，徐徐飘向远方。

        她盯着孔明灯不敢回头，她知道魏晏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这让她如坐针毡。偏偏那人没有自觉，又离她近了些，近到周围嘈杂的声音她都听不见了，只能听到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新年快乐！哲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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