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


这时,沉默已久的顾清笙却忽然站起身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刚才问话的记者:“这位先生,话可不能乱说。莫姨娘当年滑胎的时候我在场,她也是因为我不小心才会从楼梯间摔下去,她当时流的血可多了,怎么可能是假怀孕呢!”

那个记者听到他质疑,当下就把那张诊断书亮出来:“顾四小姐,我们新闻人讲究真实,不会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乱说的!你要是不信,可以看看当年的诊断书。”

顾清笙接过那张诊断书,果然在“诊断结果”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身体并无异常,没有怀孕症状”这一行小字,旁边还附上了当时家庭医生的签名。

这时,顾若水也动了动唇,缓缓说道:“爹,三年前,莫姨娘根本就没有怀孕,也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小产,你错怪阿笙了。”

他说罢,看向身后的夏萍:“不知爹可还记得夏萍?”

顾向锡这才注意到一直默默降低存在感的女孩,仔细瞧了几眼,脑海中模糊的有几分印象,却又不太深刻。

他只好看向顾若水,示意他有话就直说。

“夏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顾若水对夏萍笑了笑,语气比先前都要温柔。

夏萍点点头,吸了一口气进去,又长长地呼出来,这才道:

“老爷,奴之前是前太太院子里伺候的佣人,在前太太去世那一天,公馆里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不知您可还记得?”

这件事已经在她心底压了三年了,她终于敢光明正大的说出口了。

“什么事?”

那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顾向锡不想去回忆。

夏萍继续说:“现在的顾太太,也就是当时的莫姨娘,衣衫不整的从大少爷房中跑出来,到处嚷嚷着是大少爷清薄她。当时老爷知道了后,把大少爷打得半死,还将大少爷送去了学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见他。”

顾向锡点点头,这样说他就记起来了。

这个逆子,连他的女人都敢碰,还是在他母亲去世的那天。当时他气得不轻,差点就把人打死了。

后来一看见他就想起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干脆送走。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顾若水都那样了,也不曾松口认过错。

莫非这件事……

夏萍见他点头,鼓足了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老爷,其实这件事不是太太说的那样!是太太跑到大少爷房间故意激怒他,随后惹得大少爷动手,她再自己弄乱了鬓发跑出去的。奴当时就在门外,看得清清楚楚!您错怪大少爷了!”

终于说出来了,她那天看见的时候就吓得半死,当时前太太已经去世了,大少爷和四小姐又不受宠,莫姨娘说得有理有据,又是那弱势的一方,老爷自然都是什么都信她的。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佣人,撞见了这样的事,任何人都不敢说,怕受到莫姨娘的报复。

后来,正巧顾公馆要将他们这些仆人遣散,她趁势就离开了顾公馆,也将这个秘密藏到了心底。

昨天大少爷找上门的时候,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决定要来作证。

前太太对她很好,念着她年纪小,也不让她干什么脏活累活,还让她和四小姐一起玩。

所以,她讨厌极了当时懦弱无能的自己,现在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为大少爷作证。

接二连三的事情都冲着莫宜君来,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什么容易糊弄的小事。

那些小报记者飞快地用手中的笔记下来,想着明天的头条稳了。

没想到这光鲜亮丽的顾公馆,督军跟前的红人,家里头还有这些精彩的事情。

莫宜君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凝固住。

从看见这个小佣人开始,她就隐隐察觉到不妙。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除了那张诊断报告书,还有她从未发现的目击证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好好活着,叫顾若水兄妹藏得这样好。

大厅里头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彻彻底底地将她拿捏住,令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当涉及到自己唯一的儿子,顾向锡就不像先前对顾清笙那般冷静了。

更何况,一想到这些年他们父子关系这般僵硬,全都是莫宜君从中作梗,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算了!

顾向锡放下电话,也不记得叫警署了,脑海中全是夏萍方才说的话,再也忍不住,对莫宜君冷声呵斥。

“你这个毒妇,你还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莫宜君知道,她完了。

她彻彻底底的完了!她努力爬了一辈子,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全都付诸一炬,化成了泡影!

……

林晚衣找到了吴妈,正想出了站就叫辆黄包车将人送去顾公馆,就看见有一群青头帮的人正在火车站大肆找人。

他们动作粗鲁,逮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穿着嫩黄色的洋裙,大概这么高……”

林晚衣下意识地低下头,又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心底暗暗吃惊。

青头帮要找的人不会就是她吧?

难道方才追车的人还没有放弃,雇来了青头帮的人来抓她吗?

越想她越害怕,又见火车站几乎都被青头帮的围堵了起来,她带着坐在轮椅上的吴妈,根本走不出去。

现在趁着人多,他们还没有注意到这里。但是就算人再多,只要把出口堵住,迟早还是会被他们抓到。

推着吴妈的小伙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低声对林晚衣说:“小姐,这些人是冲我们来的。”

“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也不认识吴妈,就麻烦你带她去顾公馆了,我去引开他们!”

这是林晚衣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小伙子本以为自己将人平安送到环城火车站就够了,没想到现在还要多一段路程。

他想到自家主子下命令时严肃的神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都已经到环城了,可不能在最后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意外。

仔细想了想,最后决定听这位小姐的。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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