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


莫宜君在看见这支珠钗时脸色就有些崩不住了,接着顾向锡又说这是徐薇莲的陪嫁,她恨不得马上叫人把何妈带走,省得顾清笙在这儿问东问西。

但是理智告诉她要冷静,不能冲动,脑海中飞快的在想着脱身之法。

顾向锡将珠钗放在桌上,看向莫宜君:“我记得这些东西都交给你打理了吧?”

莫宜君强行将心头的不适压下去,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来:“老爷说得不错,这些东西我都是放在库房的,也不晓得怎么会出现在何妈的房里。”

她不能叫人知道这是她给何妈的,反正何妈都已经快死了,再背一两个黑锅也不要紧。

何妈明显愣了愣,她下意识地开口:“太太、这分明是……”

“何妈!这些年来,我们顾公馆待你不薄啊,你不仅下毒谋害四小姐,竟还偷盗家中财物,真是叫我太失望了。”

莫宜君立刻打断何妈接下来的话,一脸的大失所望,对何妈这种行为痛心到了极点。

“老爷,我认为还要好好搜一道她的房间才是,谁知道这刁奴从我们家偷了多少钱财!”

顾向锡点点头,显然是相信了,当即就下令让人彻底将何妈的房间再搜一遍。

莫宜君朝自己信任的看护动了动眉头,便又对顾向锡嘘寒问暖起来。

何妈低着头,也不准备再辩解。

顾清笙见莫宜君正笑着和顾向锡说话,两人几天前的不快都消失了,好得浓情蜜意。

顾方怡姐妹见父亲和母亲重修于好,都不由得高兴起来,时不时搭一两句话。

织云脸色难看地坐在沙发上,也不敢插嘴去同顾向锡讲话。

顾清笙收回目光,微微弯了弯腰,靠近何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何妈,想必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可不比晚清时候了。大华民国新出了法规,像你这样蓄意下毒,再加上偷盗家中钱财,这两项罪责判起来可不轻。你想最多就是丢了命,反正你也一把年纪了。只是,哪有这么简单呢?一不小心,怕是要祸及子孙后代的。”

顾清笙知道,何妈很在乎她的家人,尤其是她的五岁的孙儿。

莫宜君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叫何妈心甘情愿的认罪。

那她也顺口胡驺几句。

现在已经取消连坐制了,罪责不及家人,但是何妈并不知道。

何妈一听,果然慌了。她只是一个最低贱的奴才,一辈子只会干粗活。

她丈夫死的早,膝下只有一个儿子,那儿子又是不成器的,娶了媳妇也不收心,全家人就靠她一个人养活。

什么时候主人家高兴了多赏她一些钱财,她们一家才会过得相对好些。

她知道顾清笙是在报社上班的,她的学识、信息来源、阅历都要比她这个整日在后宅干粗活的老婆子高。

对她说的话,何妈深信不疑。

“四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做的错事,会危及到我家里头?”

“你觉得呢?你入了狱,别人还会不知道你做的腌臢事吗?到时候你的家人又以何脸面去面对这些?哪家主事的还敢用他?届时他们的处境,想必你也不难猜到。”

见何妈脸色惨白,已经快动摇了,顾清笙趁胜追击,句句击中:“何妈,我知道这都不是你的本意,你也有你的苦衷。可是你想想,因为一人而连累全家,是不是代价太大了些?”她说到这,看了莫宜君一眼:“更何况,你得知道,你要护着的那个人,会不会念着你的好。你也看见了,落井下石这种事她没少做。你认为,她许给你的承诺能作数吗?

顾清笙说罢便直起身子,不再去理会何妈,而是走到原先的位置坐了下去。

织云先前就注意到顾清笙弯腰同何妈说话,但因为离得太远,也听不清。

此刻见她一脸淡然地坐了下来,不由得好奇问:“四小姐,何妈她招了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就要看她怎么想了。”

顾清笙说得云淡风轻,好似已经知晓了何妈的决定。

她记得兵书上有句话说得好,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同样,人的心理防线是最脆弱的,她只要弄清楚何妈心底的软肋,再从这一点慢慢击垮她设下的心理防线,就不难让她动摇。

但光动摇是不够的,她还要让何妈明白,莫宜君这人不值得她信任。

果然,当看护从何妈房中搜出大量的珠宝时,何妈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到血色了。

她的脸上写满了错愕,这些珠宝分明不是她的东西,却真真切切从她房里搜了出来。

太太竟然……要她来顶罪!

面对莫宜君的冷漠态度,她不禁想到顾清笙的话,心底对莫宜君的最后一丝侥幸淡然无存,那把尺子已经悄无声息地偏向了顾清笙这边。

四小姐说得没错,她做错了事。人人都会指着她儿子、孙儿的脑门骂,更别说她的罪责还是这般重。

她揽下这罪责,本意就是护住家里人。假若认了罪也护不住的话,她作何还要去认?

莫宜君见证据确凿,就想快刀斩乱麻,免得顾清笙又生什么变故。

“哎哟!老爷您瞧瞧,这何妈竟然从库房偷走了这么多东西。”莫宜君掩嘴惊呼,惊讶极了。

那些被搜出来的金银珠宝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地上,有珍珠项链,也有手镯,各式贵重的东西都有。

顾向锡看着那些珠宝,眸底满是愠怒,他冷眼看着何妈:“先把这刁奴打三十大板,再送去警署!”

不狠狠打她一顿,这口气咽怎么都咽不下去。

身强体壮的看护听到他发话,二话不说就要架起何妈去行刑。

何妈本来双目放空,直到看护快要抓住她手臂的时候,她突然活了过来,紧接着剧烈地挣扎起来。

“我不、我不去!”

三十大板,这就是要她的命啊!

她恶狠狠地盯着冷眼旁观的莫宜君:“老奴有话要说!”

看见何妈这冷冽的眼神,莫宜君心头一跳,浑身不舒坦,渐渐生出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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