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天机

云岫山在桃花源和蚕丛国、掸邦三国接壤的地方，一座雪域高原把三国自然分界，南麓便是桃花源圣地，北原腹地则是掸邦，东部山区绵延数千里，便是蚕丛国，一条大峡谷，雪水融化，冲积成一条通天河，沿河而居的陀陀国。

浩浩道长只带了最小的护法云海，师徒俩骑上血汗宝马，一日便到天姆神庙。云岫圣姆高居云端从不过问世事，尽管雪山极顶，上圣山朝觐的人络绎不绝，香火鼎盛。浩浩道长本是化上之人，参拜异教，那是属于归化，也需要顶礼摩拜，还要三牲旨礼。

浩浩道长拜罢，仰起头，法座上端坐着一头戴光芒法环，脸皮松缬，双颊深深凹陷的骨瘦嶙峋的老太，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乌鸡爪手指兀自在风中神经质地颤抖，她蹙眉瘪嘴，掐指一算：“嗯，看你晦气日重，怕最近有祸事临头。”

浩浩道长双腿一哆嗦，长跪在地：“圣姆，弟子当年多亏圣姆点化，折身桃花教，如今桃花教掌教桃花源圣地，影响力播及神州。圣姆法力，人神共敬，还请圣姆为弟子治灾度难。”

“嗯。据老姆算来，梦靥成真正反面，无处生有虚实易位，难说唔。”圣姆摇头叹息。

“弟子愚钝，何为梦靥成真正反面？何为无处生有虚实易位？请圣姆明示。”

圣姆抬起鹰隼的电目：“天机岂可泄露？”

浩浩道长细细地寻思了一遍：梦靥？我的梦靥，还是道兄的梦靥。我可有梦靥？我害怕什么？害怕深藏不露的天敌。对，梦靥就是他！

浩浩道长再次俯伏，匍匐在地，顶礼摩拜九拜，再度请示：“圣姆，请帮不肖弟子算一算，谁是我桃花教深藏不露的天敌？现在，我们关键找不到自己的对手。”

“没错。最可怕的对手，是找不到对手，而这个对手无时无刻不让你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具有你们不可低估的实力，让你们寝食难安。”

“圣姆真是活神仙，圣姆所说不假。如今有个幕后的高手，神龙露首不露尾，我等几次欲引他现身，几次都功亏一篑。还请圣姆赐教。”

圣姆不答，闭眼搜神大法，搜罗了一遍，心神甫动，嘴唇抖抖索索地说：“我已经有十四字真言赠你，日后必应验。老姆不得违背天条，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恕老姆不能剖析太明白。你也是明白人，怎么就不往深处想想，十四字真言都载明了，你回家好好琢磨去吧。”

浩浩道长还不死心：“圣姆，正反面、虚实易位是不是要我们换位思考？正面想不通从反面想，实处想不通，从虚处想？”

圣姆再不作答，不管浩浩道长如何跪拜，云岫圣姆如一尊朽木雕刻，或者说是一具失去水分的干尸。

小武开了天眼，千里追踪紧紧蹑迹追随浩浩道长，浩浩道长一举一动，他都尽数看在眼里，他也揣摩老圣姆说的“梦靥成真正反面，无处生有虚实易位”，他倒是有几分明白，大魔头的梦靥不就是潇潇真人和萧十八爷要出山？那时候，他们是反面人物要变成正面人物了。难道真有天机？后面，有可能说自己，自己本来什么都不是，现在实至名归，真正成了圣天使，而且开启了王国的规模，很快我的实力要强过他们了，这不是虚实易位是什么。

浩浩道长苦苦哀求，小武都觉得此人有点恬不知耻，圣姆都不理不睬了，还一个劲地顶礼摩拜，他像个机械一般双手合什于胸，再高举过头，深深一拜，再匍匐在地，双掌朝天，额头碰地有声，再直身来接着顶礼摩拜。只听得见衣袍的簌簌声，身体碰撞大地的咚咚声，哇，一曲吹罢，一炷香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夜幕降临，进来一个道童点烛光，烛光一闪眼，烛焰能跳出字来，浩浩道长欣喜万分，将这些字组合起来，又是这一偈的后两句：“于无声处谛听有声，玉女发丝闻惊雷。”

浩浩道长眼前一闪，这些烛光的火炬摇曳已经如常，浩浩道长牢记于心，默念了一番，心中敞亮，这不是点明要他注意声音，特别是本来没有声音的，现在有声音了，肯定里面有玄机。一语点醒梦中人，对呀，很多功能怪异的声音必然背后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这些烛焰上的文字，小武是无论如何看不到的，他看到是只是烛光一支支点燃，一排排出毫光，大殿内光彩炫亮，圣姆再次如试金石一般显现在磷光里。

浩浩道长再次顶礼摩拜，如获至宝地下了云岫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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