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戳心窝
京师的中秋氛围格外浓烈，家户檐角都挂起了灯笼，勾栏瓦肆间也不例外。
醉仙楼门口直接挂起了彩灯，精致玲珑，竟是皇家的样式。
“你放心吧，知道你跟他不对付。宫廷夜宴，谢琰当然不会往我这儿来。”
赵梦卿将发丝撩入耳后，红唇微勾，朝正站在窗边的男人道。
男人轻轻笑着，“如此，我便安心了。”再又道“望尤，梨花镇那住处...多谢你。”
赵梦卿笑着摇头，“这算甚么？”
她拍了拍手，“说吧，甚么事？”
“在你这儿见一个人，你也该见见。”
赵梦卿知晓人一会儿该就会来，也不多问来。娇声道“去幽州那么久，我还当你死了。”
段以安闻言也不生气，道“不过一年光阴，幸得结果不错，也值当了。”
“哼，你是爽快了。幽州的匪乱对京师影响可大着，叫我这儿少了个好几个幽州来的富贵客人，你可得赔钱！”
赵梦卿嗔怪道，狐狸眼眨巴个不停，有勾人魂魄的魅力。
段以安却不看她，轻声道“你要多少？尽管给你。”
“你当我真要这几个钱？我要的是你这个人~”赵梦卿抬脚走上前。
她着姜红凌云曳地裙，似撒了宝石粉的做工，衬得那具躯体愈发的妩媚。
自幼时起，符胤人就叫她是开在南国的玫瑰，艳美勾人。
“望尤，你现在裙下臣这样多，不必加我一个。”段以安摇头轻笑着，眼底却再没有笑意。
赵梦卿止住步子，心底隐隐有些刺痛，这样狠心的人，她都这样说了，....是嫌她是个残花败柳么？
她敛了神色笑道“玩笑罢了，你还真当真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结，她又道“那少年是你杀的罢？我瞧着倒有些眼熟。”
“几年前你见过的，我那徒儿。”
“为甚么？”赵梦卿低头扣起斑驳的红蔻，在他来时，她已然扣的所剩无几。
“他无甚城府，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却没有保守住它的能力。”
“呵呵，好一个一举两得。那边你道是真身暴露被杀。这边却只得一个尸身。可符胤人却已露出水面，死的人可不少。”
赵梦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面目没有愠色，只有些麻木的冷意。
段以安的手轻轻叩在桌上，柔声道“这样不好吗？他们早该死的。”
“但至少还是我的族人！...尽管他们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赵梦卿后面那句话有些弱下来。
最终她掩面道“你知道么？毛蓊那老货在我幼时还接济过望家，跟父亲以兄弟相称，我还跟他女儿玩闹，那时候....”似想到了什么不堪的事，她不再说话。
段以安却接着道“符胤王强占了你母亲，却不知是谁挑唆。望将军却只怒不言，迂腐报国。你道毛蓊的好，该也知道蒋家那事是他一手策划。”
“你又有多好？若不是你策划那次...符胤根本就不会...”赵梦卿不看他，继续捂脸。
“你说错了，望尤，没有我朝廷也会派旁人去，符胤本就是大燕故土。你扪心自问，你不恨符胤么？你母亲可是汉人血统，她又是如何跟你说的？”
“别说了！”赵梦卿将头抬起，只见那眼圈微红。
段以安却步步紧逼，“符胤王昏庸无道，荒淫乱政，子嗣也学的一把好手，你觉得这样的人配统领南国么？你母亲被抢占，后来是姐姐，若不是十几年前那场战争，你怕也逃不脱。而望家？望家会救你么，他们只会将你拱手送出，还会叫你服侍得体...”
“我说了别说了！”
赵梦卿厉声喊道，他太懂她的过往，太会戳人心窝。
就在她险些坠入这富贵甜腻的乱象中时，一把将她拉起，让她忆起那些不堪的东西。
母亲临死前恨恨的嘱咐，而妻女被欺，父亲却满口子家口大义，俯首称臣，便是临了了也将血喷洒在国土上。
而她与他.......也在那场战争中分离，从前有过的少男少女的情愫早已灰飞烟灭。
他归来，不再是母亲的远亲堂弟，而是李木的辅佐太师。
再见她，也不再是懵懂无知的青涩女孩，而是京师有名的交际花。
段以安终于噤声，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拍着赵梦卿的脊背，似安慰的声音“现在一切都快结束了。符胤旧党一死，所有的过往都能解脱，...你放心，你的命我会保住。”
赵梦卿大口喘着气，十几年前大燕军兵打进宫来的一帧帧浮现在她眼前。
她不自觉的抓住段以安的手，企图从他身上感知到自己已长大成人了，那些事情早已过去十几年。
段以安并未抽离，拧眉安静站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赵梦卿似缓过气来，而这时门阁忽然被打开。
青时刻意着的男装打扮，走到了醉仙楼门口。
她跟在门口揽客的芳烟说明来意，她即刻带着人往二楼的厢房走。
醉仙楼的姑娘恰有搂胳膊间的习惯，青时懒得推拒，由着她勾肩搭背的进去了。
这一幕恰被门口停驻在马车旁的少女瞧见，少女眼神带了些空洞，是她看错了么？
但又不会错，青时脖子上还带着前几日在市集买的那个翡翠玉坠。
“艾云，怎么了？”姨娘家的表姐问道。
甘艾云摇摇头，只觉鼻有些酸，若说在饶州那红袖坊是借住，这回呢？
她转身上了马车，而那大猫儿似的少年嘴角噙笑紧紧跟随着。
那边青时到了二楼又碰着了熟人，是梦离，她忆起她前几日说的简师傅叫她们出来历练，她倒是聪明，知晓青楼能见识的人比寻常地界多的多。
青时朝她低声解释几句“我来这而办些事。”
梦离明白她此意是叫自己别往外说，忙道“青时姐事多，我知晓的。”
青时点点头，转身往芳烟所指的内里厢房走去。
门一开，就见这一幕。
段以安站着，而赵梦卿坐在一旁的软凳上。
二人手紧握着，赵梦卿神色间竟有些脆弱之感。
闻得开门声，二人都朝门口看着，见着青时，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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