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看好戏
青时是被一阵炮仗声音吵醒的，还有些男声在外面响起，辨不清是谁的。
窗外黑漆漆的，已是第二日的夜里。
她看看四周，还是在云池南堂居的偏阁，即刻蒙上被褥将头盖住。
简瑶的尸身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本以为这已是刻骨铭心的一帧，却不知贺今舟还有旁的东西为她准备着。
外面冰雪消融，却还是冷的。
王奎在鼻尖挥了挥，吩咐手下将那炮仗粉扫干净。
他往侯府来时的路上正看到谢金枝去寻那谢国师过除夕，就跑去醉仙楼喝了几盏酒。
这会儿子脸正红着，笑着对廊下的贺今舟道“贺兄，这就要过年，你这僻静的跟山中帘洞似的，不见半分喜气，这不，我给你放几炮！”
贺今舟抿嘴不出声，王奎已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我知道前日李木那事惹了你不快，但那符胤细作不是找到了嘛！那叫甚么？段以安？不足为惧！侯爷不必忧心！”
“年还是要过的，今日可是除夕！”
“雁北从不过这些节。”男人的声音很冷淡。
从云池门口进来的京樵胆战心惊，心道王奎该少说些。
他拱手上前道“主子，人在门口张望着，许是一会儿会偷摸着进来，你看，现在....”
王奎摇晃下脑袋“谁？怎么回事？”
贺今舟已从廊下转身，往内阁走去。
京樵留下来跟王奎解释，“王大人还是先回去罢！侯爷今日怕难招待。”
王奎被京樵支着往云池外面走，嘴里不停地盘问，不说就不走的架势。
无奈下，京樵只得告知。
“什么？”王奎听完后，揉了揉自己耳朵，只觉酒醒了半分。
京樵无奈继续道“侯爷本怀疑孟掌令是符胤一党，因着她先前为着中堂那细作求过情。”
“后来看了苏家那搜罗来的毛瓮手信才知.....她与那叫段以安的角儿是兄妹，两人在这几月里多有联系，还牵扯上了醉仙楼。”
王奎吓了一跳，骂道“李木真是好深的心机！早早派人...”
京樵忙解释“不，不是。“
“掌令同那人也不是有亲缘的兄妹，五年前走散过，不是李木派来的细作....”
“哦....”王奎浮想联翩，说的话一语中的。
“贺兄被蒙在鼓里，那幽影定是哄着他，背地里跟那段以安来往...她可递了甚么重要消息出去？”
京樵摇摇头，他心觉王奎还是说错，主子气的怕不是掌令递甚么消息。
而是她与那阿兄的关系不清不白，逼问中堂那幽影细作时，只道是在那醉仙楼见到过二人相拥。
“谢琰呢？”
王奎想到刚刚去醉仙楼没看到赵梦卿，怕就是因着这事的牵扯。
“适才来过，侯爷脸色还是不大好，又出去了。”
王奎叹了口气，“想不到啊，想不到，贺兄也能在这事上栽跟头，那幽影的坟可选好？”
他觑一眼京樵的表情，立刻明白过来。
“不是罢....？”
“这可跟李木那老货有牵扯，她知道的事可不少！”
京樵不说话，“王大人请罢！”
他转身快步往回走去，吩咐侍卫蹲守在后门，再叫手下人去云池高丘的闲云台清扫一番。
做完这一切后，京樵心里隐隐打着鼓，静默的等在廊下。
阁内的人迷迷糊糊的又睡下，睁开眼就见床榻边坐着个人。
房内点起了灯，青时忍着心底的冷意，坐起身子。
先是握住他的手，再将整个人朝他贴靠过去，如只乖顺的猫儿。
“简师傅死了。”她声音很轻。
男人抓住了她手拢到嘴边亲了亲，嗯声。
转又将脸贴住她，抵住唇卷住了舌纠缠。
这要换两年前时，两人不会这样。
她不会这样刻意讨好，他也不会主动打破一些东西，可现在什么都乱套，怎样都理不清。
青时一贯受着回应，半响他才将她放开。
“吾派人杀的。她从前在拢南做的伞纸生意，被贼人盯上掳抢，生意破败，家人背叛，自己还险些身死。”
“吾把她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她那时说过，这命已过吾的。只是在这京师日子久了，人心也变了。她执意要归乡，吾不是没提醒过她。”
青时点点头，眼神渐渐迷茫起来。
他看着她的表情，冷笑了一声。
道“人本就是吾救的，她不愿继续留在侯府，那吾收回她的命有何不可？她也该谢吾多叫她活了几年，不然，她尸身早泡烂在拢南河里。”
青时听他的话觉得刺耳，那声音却越来越近，“何况，她想诱你困住吾。”
青时抿唇，岔开话道“今日除夕，侯爷不说这些。”
他似早做好了准备，道“不说便罢。”
转又笑道“是啊...除夕，是个好日子。上回苏府宴席里有唱戏文的，吾见着舒心，今日特意排了场戏也叫你瞧瞧。”
凤眸中柔光似要溺死人，大手叩住她的手，温柔地磨挲着。
他站起身，要扶着她下榻，“走罢！”
青时却觉那股子冷意直窜到了脑门，冷酷无情的贺今舟她见惯，可这样温柔儒雅起来，实在阴森森的叫她害怕。
她觉出不对劲来，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侯爷，我身子不大爽利。”
“是吗？吾瞧着倒比之前硬朗。”
青时只觉心要跳出来，已确定有贺今舟的不寻常。
她死死抓住房内柱子不愿走，来不及思考他这样的缘由，只道“侯爷想说甚么便说罢！”
可手劲哪敌他，被连拖带拽地出了阁间。
“吾没甚么想说的，倒等着你说。”
青时剧烈地咳嗽和呜咽的喊叫声也换不来他的同情。
“哒哒哒。”的脚步声，阁间冲出来两人。
京樵转身看过去，心底不自觉的悲悯起来。
青时刚起身，脸色苍白，身着单薄，冷风吹过。
那薄衣衫扑棱起来，可以看到她身上纤瘦的骨骼轮廓。
与身边的人比，简直是两个极端，他身量高大，几乎是兜着她出来。
青时看到京樵的脸色，不安感更是席卷全身。
简瑶那日的惨状映入脑海，她疯了般喊着，“侯爷，放我回去罢！”
“少了你这戏如何看的？京樵，人呢！”
京樵垂着头，道是在戏台那处备下。
贺今舟冷着脸揽着青时过去，她整个人几乎是悬空的，紧紧攥着他的手袖。
“侯爷...您绕了青时罢！”
她声音凄厉，眼神满布恐惧，隐有一种凋零之感。
贺今舟咬着牙，不管她怎样的恳求。
她越是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心口的恼意更甚。
对她的情爱如万蚁噬咬在心尖，黏湿在心底深处，时不时的抽痛，翻涌起更深的阴暗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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