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别忘了一起奔跑
第二十五章 别忘了一起奔跑
我向来是不以任何一种方式怀念一个人的，抑或是一群人。 不管当初我跟谁有多要好，我知道最后我都要跟他们决裂。因为我留不住他们，他们也不想留。 最害怕不过的就是一个人后悔或者遗憾，虽然我知道就算能够重来，也愈合不全所有的遗憾。
我用满纸铅华，诉不尽那些渐渐苍白老去的故事。
漫长的年轮告诉我，总会有光，告诉我们各自回家的方向。
即使时光荏苒，岁月画扇，风烛残年。
我们有各自的远方，而惨淡的青春只给我一夜未央的情绪用来遗忘。我们这个年龄极容易厌倦，在厌倦中丢下一些人，一些事。
我突然喜欢这种挥毫写回忆的感觉，用不再华美的文字描述不再华美的华年。
我们就这样垂垂老去，我们会有各自的依靠去承载又一个地老天荒。
偶尔在阳光一泻千里的午后，思考一个问题，那些曾经允诺我一起流浪于天涯海角的人都逃到哪里去了。
肯转身总会有新的故事，值得期盼。
我也一直这么以为，以为之于我们，我可以像忘记一个古老的故事一样忘记你。
某某听到这话时，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举起右手作剪刀状，说，这样，剪断就好了。
谁何曾不想这样。可事事却不能这么简单。
远行的列车一节节倒退，然后我便闻到了整个城市的忧伤。他们都说，那些念念不忘的事情在念念不忘中就真的淡忘了。
直到人群中响起你的名字，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了。
是谁许时光一段黑白，是谁许黑白一场离殇？
每个人都是一座透明的监狱，禁锢着快乐与不快乐，囚禁着不能说的秘密，每个人都不说，不肯说，不愿意说。
高中毕业一个月后，我偶遇赵宇航跟丰景，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一群混混，三年了我才看出来学文科的赵宇航跟学理科的丰景不知不觉已经打成一片，我甚至更加想不到的是丰景竟然是一个学霸级别的混混。
“呦呵，这是谁哟？听说你那个叫莫什么的亲戚进监狱了啊？咋回事啊？”赵宇航拦住我的去路，他的表情里略带嚣张。“赵宇航，你姐知道会怎么想？”我试着拿尚若曦来圧压他。
“别特么提我姐，我姐跟你什么关系，你提她干嘛？”他的表情有点激动，我知道，在他心里，没人能动得了他姐。
“所以呢？所以你这是叫人来打我么？”从高考失败的阴影中尚未脱身的我冷冰冰地说道。
“打你？你配么？你别多想，我只是看你不顺眼，没其他的意思，我也没仇，丰景我们走吧，喝酒去。”他搭起了丰景的肩膀准备离开。
“等等，我有话跟丰景说，给我一分钟。”与其说我是想给郑苏一个交代，还不如说我是安慰自己。
“有什么好说的，你走吧。”赵宇航阻拦了我。
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丰景突然开口说话了。“等等，你问吧。”他淡淡地说道，额头上还有些许因为我而早造成的伤疤。
“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程谙过生日的时候你没来为何你回到班里的时候手上有伤痕？至于后来你为什么有出面挑衅我和郑苏？你到底是把郑苏怎么样了？还有打架之后我那亲戚坐牢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我多希望你就是一个坏人，可为何最后你又放过了我？我想问的问题太多太多了”我有点语无伦次。
“停，你究竟想问什么？我没有太多时间陪你在这耗着。”他伸出了一只手示意让我停下来。
“我想问，丰景，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我有点无助。
“我？那个时候在画室里的郑苏不过是被我一个学画的朋友看上了而已，就写了一张画着色情图片的纸条塞在了郑苏的口袋里，她就称为猥亵？”“走吧走吧，别说了，我们让他知道我们都是坏人就得了。”其中的一个黄毛小子上前打断我俩的对话，然后推了推丰景。
就在他们缓缓离开的同时，丰景突然转身对我大声说了一句：“我是一个什么都不会说的人，所以你永远都不知道我的事情。”
原来我要的答案就是一句看似简简单单的话语，我那无耻的好奇心是在为当时的冲动悔恨吗？
丰景那天戴着高度近视的眼镜，因为镜片很厚，他身后的混混们像一群很乖很乖的孩子一样跟在他的后面，有点像贴身保镖。
然而，他那一句看似什么意义都没有的一句话，似乎圆满了我的整个青春。
儿时的小伙伴也许正在经历着我已经经历过的一切，就像比我低一届的书法说：“谁的青春没有磕磕绊绊，有一群能和你一起奔跑的人就很圆满。”而那个总是喜欢和我抬杠的郭芳儿补充道：“美好回忆太多，用尽青春也讲不完。”
橘子小学上完就辍学出去打工了，这六年来，我与他的联系越来越少，后来听说他在发廊里上班，无意间从他朋友那里看到他的自拍照突然觉得每一个在发廊工作的人总是有着杀马特情怀，他也如此。
赢赢的文化程度看起来比橘子高一些，至少人家是上到初一的下学期才辍学的，听街上他同届的人说他总是喜欢翻墙上网，后来有一次掉到学校的猪圈里以后就被学校领导抓住了，然后混了一段日子就没上了，在县城当了几年的修家电的学徒，也过得自在。
我知道无论我问他们俩其中任何一个人的青春，他们都是不肯说的，因为在他们眼里过早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孩子早已经没有青春了。那些青春里的欢笑啊伤痛啊总要留给我们这些经历过高考的人来讲。
背后总会有一个声音传来告诉我这几年里每个人都在过着磕磕绊绊的青春，每个人在青春快要结束的时候总会得到满意的答案。
书法是儿时伙伴里面家教最严的，大名叫李元，她爸爸是老师，后来放弃了老师工作，专心在家开超市，超市生意挺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超市规模越来越大，可见他爸爸挺有经商头脑的。然而，我们总是一群人陪着彼此一起长大的，书法虽然比我低一届，也考进了我同一所高中。至于郭芳儿呢，自然也是比我低一届的，不过相反的是她考进了新校区，不知道是考进去的还是拿钱买进去的， 给她点面子，我就不纠结这个事情了，不过我一不小心说出来了真相会不会挨打。
我自以为我的青春拿出来讲给我最重要的小伙伴听，他们脸上无不流露出心疼的表情，没想到他们什么都不说，坐在那里俨然就是一群比我更加有故事的人。
那一天，夜色有点凉意，八月份的夏天，除了左邻右舍之间询问我的成绩之外，我只能和李元坐在郭芳儿的家门口聊天。
“如今我高中毕业了，你们有没有什么事情一直放在心里不肯说出来？在上高中的这几年，虽然我知道你们即将步入高三。”我问她俩。
她们俩只是笑笑不肯说什么。
但在我的反复逼问下，她们终于开了口。
李元说：“我是一个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表现的人，不愿意去参加什么集体活动，在我看来这种抛头露脸的事对我来说比考试还要难，至少高一是这样。
我很幸运高中能遇到一群善良，可爱的小仙女们。觉得如果没有她们或许我的高中会黯然无味吧。我喜欢和她们一起玩，一起闹。也许就是这样让我稀里糊涂的报名了学校运动会的跑步接力赛。说起体育我应该属于挂科级别的人物吧再加上我的胆怯，那个时候我真的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后来大家说的一句话让我觉得特别温暖：‘没事，有我们呢。’
对啊，本来我就是因为大家才去参加的。我们是一个整体，既然我都迈出第一步为什么不继续走下去呢。改变常在，因为重要的人去成长很幸福。
初赛那天，到我上场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听得到我的呼吸声和即将到来的第二棒，接过棒之后我只管奋力的向最后一棒跑去，哦不，或许对我来说是飞过去吧。
但我们实力并不强，也许是我脱了后腿，我们以最后一名晋级了决赛。害怕我决赛不行，我主动退组让其他人接我的棒。但最后结果还是不尽人意，我们止步与三名之外，没有获奖。但我觉得没有关系，和大家一起有了这个体验就足够了。
没有想到的是回到班级以后，大家都议论纷纷，指责我跑的不好，说我拉了后腿，说我们本来可以跑的更好。顿时我觉得好委屈，或许本来我就不该参加这种活动，我还是适合安安静静的当观众。我假借这上厕所出去，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汹涌而出。我趴在阳台上小声抽泣，过了一会我觉得有人在轻抚我的后背说:没事了，没事了。
嗯，是她们，为了安慰我我们又一起去操场接力跑步，没有裁判，没有观众就只有我们。等到我们累倒坐在阶梯上欢声笑语时，那一刻我觉得管它的流言蜚语，有她们已无悔。”
“谁的青春没有磕磕盼盼，有一群能和你一起奔跑的人就很圆满。”她又接着补充道。
“好，鼓掌，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有和你一起奔跑的人也是一种圆满。”我从李元的表情中看到她讲出这个故事是认真并且开心的，没有一丝的忧愁。
“那么你呢？”李元顺着我的话将头转向了郭芳儿。
她有点难过又有点想笑，我此刻难以复述她的情绪，我只知道那天夜晚天上星星很多，蚊子也很多。
郭芳儿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她说：“我刚进高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叫彭彭，她表面大大咧咧，爱和人说笑，我俩每天都一起吃饭，一起去小卖部，一起上体育课，那时活动课还不能出校门自由活动我们就借别人的证活动课偷跑出去逛街。那时候我们在28班，我们班的位置有点特殊，在一楼的边边上，我们班主任每天骑小黄驴上班，每次都到了就会把小黄驴停在我班隔壁的大厅了，一厅他小黄驴的声音我们就会知道老班来了，然后就是大家鸡飞狗跳的跑回座位上装学习。我跟彭彭最喜欢夜自习课间的时候跑到我们2号楼门口有两个大球球的墩子上一人霸占一个坐在上面聊天，聊感情，聊家常，也聊过未来。我记得我俩每次去小卖部的时候她都要买小卖部门口卖的烤肠，而且每次都不只一根，每次我笑她她就打我，我俩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根本没有正常的走过路，都是一边打一边走的。我刚进高中的时候可能是没什么认识的人，我真的很老实，基本上就是老实的在位上座着，再加上哥当年一头到腰的长直发，再加上哥长的就老实的面孔 ，班上同学就以为我是个很文静的人。后来遇到彭彭同学都老开玩笑说她天天欺负我都把我带坏了，每次别人这么说她都笑嘻嘻的骂人家，其实我知道并不是她给我带坏了，虽然她比我小，但其实她一直在罩着我，谁要是欺负我她第一个不愿意，可惜我两都是倔驴，后来因为一件小事，我俩吵了一架，很久没有说话了 ，后来我们又突然和好了，但是我再也找不回那种当初跟她说话的感觉了，那种感觉我估计我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军训后，正常上课了，对了，这是认识彭彭以前，我宿舍的三个女生加我四个，因为刚开学吗大家都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我们四个每天都一起上下课，后来真是狗血淋头的事发生了，其中一个女生喜欢上我班的一个男生，这位张同学长的也确实很帅，青青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她也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很快就跟她表白，可是被拒绝了，但她没有放弃，还是会买礼物给他，给他写纸条，但是她也很伤心，我们安慰她，但是这种事都知道别人的安慰根本没用。一天下午青青和饭饭突然闹翻了，青青看饭饭的眼神满满都是厌恶，后来一问才知道饭饭也喜欢张同学，而且是在青青喜欢他之前，是在开学的那一天饭饭就喜欢他了，只是一直不敢说出来，后来知道青青喜欢他就更不敢说出来了，后来青青是怎么知道的我就不知道了，那天夜晚饭饭抱着我在大厅里哭了几个小时，第二天青青就搬到别的宿舍去了，然后我跟另一位，夹在中间真的超级尴尬，后来调位置我跟张同学关系好起来，他是一个很体贴很讲义气的人，高中生都没有钱，即使他没有钱了，他会为了他朋友四处借钱，我还借过他好几次都是因为他朋友，我也记不清回来我们关系怎么就好起来的，我高中的时候老是不爱吃饭，他就会去小卖部给我买吃的，他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讲，我有什么事也会跟他讲，我生气不是都在寒假吗，有一天他问我生日哪天说要帮我过生日，我也没在意的说了声不用，我生日都在寒假。后来又调位置了，他坐在我们这一排的最后一排，我在第二排，他跟彭彭离的很近，彭欣本来就又是那种和男孩子打成一片的人，她俩很熟起来，他也不爱学习，有一天我发现他天天上课在那叠星星，我还笑他一个大男生在叠星星，他不理我，后来有一天应该是圣诞节，这个时候我已经认识了胡丽丽，她坐我前面，我会经常和她们一块回宿舍去吃饭，因为彭彭中午她爸给她送饭。那天晚上吃完晚饭我跟胡丽丽一块去找3号楼的一个学长，然后彭彭一直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回班里，我问她干嘛，一直都不说为啥，就是让我回去，我以为有什么事就回去，原来是张同学要提前帮我过生日，她给我买了一个蛋糕，还有他叠星星是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我记得我好像当时只是简单的说了句谢谢，蛋糕我我没怎么吃，让班里同学分了。因为胡丽丽提醒过我我们走的太近了。后来想想我们真的是走的太近了，不该这样，当饭饭和青青看到我俩走这么近她们会怎么想，其实饭饭还好，我知道青青的性格她肯定会骂我，事实上她就是在背后骂过我，不然胡丽丽又怎么提醒我呢。张同学有个前女友也是我们***的，至于他们为啥分手我也听他讲过，也不知道青青怎么跟他前女友混在了一起，有次我和胡同学一块走路上时她俩就故意在后面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张同学很生气，我也很尴尬，第二天我听他宿舍的人跟我讲张同学把青青之前送他的东西全折断丢垃圾桶里去了。慢慢的我也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再加上后来我自己也有喜欢的人了，我刻意的去疏远胡同学，可能他也意识到了，他问我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我生气。他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生气，但是我实在是不想听她们在那讲闲话了。后来有一次体育课，彭彭跟我问我为啥对张同学那冷淡，我说没什么，彭彭说他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听了真的是感动又好笑，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后来我有男朋友我们走的更少了，真的我们之间的这段友情全是被我毁掉的。”
“再后来呢？”她的故事这么多，多到我想花一整晚的时间全部都倾听完。
“再后来，就是我高二的时候，他是理科生，而我选了文科，并且他已经转入了市区的重点高中去了，不过大家都过得很好，也就知足了。”说完这段话之后的郭芳儿温馨地笑了一下。
“你们的青春如此单纯的就像一张纸一样，难道你们就没有过青春期应该具备的情愫吗？”我问她俩。
李元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也许在她的心里只有努力奔跑这件事吧，又或者她不愿意提起那些卑微的情愫。
“你聋子啊，没看到我刚才提到了我有男朋友的事情吗？”郭芳儿的语气还真是不温柔，特别是对我这种从小把她打到大的。
“行行行，你接着说。我知道这一段说完你肯定哭。”我不怀好意地说道。
“哭你个大头鬼！”她白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别捣乱，让芳儿说，我还想听。”李元制止了我。
郭芳儿叹了一下气继续说道：“我第一个男朋友是艺术班的，一个很温柔体贴的人，所以在他面前，我总是表现得很不自信，最后因为我的畏畏缩缩不自信结束了。”
“说过程，我要听过程。”李元也忙着点头跟我统一战线。
“我认识他是因为他是胡丽丽的朋友，高中小女生都对高一届的学长学姐们都有一份莫名的仰慕情怀，特别是对学长。先开始我对他真的只是普通情感，只是觉得他长得帅没别的，那么多人喜欢他我从来就没想过我会跟他在一起。后来他们就老开我跟他的玩笑，慢慢玩笑竟然成了真的。还是我表的白呢，我记得超级清楚，那天是12月22日的夜晚，我在我三舅家我舅妈她们老说我姐相亲太挑，我姐明明不喜欢对方，她们还老在那说我姐，把我姐都气哭了，我在旁边听着都好生气，我对我妈说我以后绝对不相亲。夜晚我就对他说我喜欢他了，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真的他很好的，我的第一次情人节收到玫瑰和德芙，我班里女生很羡慕我，但是分手后我都不愿意吃德芙了，看了红色玫瑰就烦，但我们之间真的很单纯。”郭芳儿接着补充道，眼里泪花泛滥。
“等等，你说这是第一个男朋友？难不成高中三年没上完，你还有第二个，甚至第三个？我滴个苍天啊。”李元捂着嘴跟着我一起在旁边笑。
“你个死嘴子，你给我滚，别在我家门口坐着。”她站起来就要踢我，幸亏我躲得快，不然她那一脚不把我踢残才怪。
“郭芳儿，今儿听了你的故事，我觉得，能和你们一起奔跑的感觉真好。”我很认真的告诉她。
“谁要跟你一起奔跑？你个腿短的，像你这种死不要脸的在运动会上肯定骚得很。”她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总是损我不带一句好听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撤了，李元，郭芳儿，今天听到你们的故事很开心，我的高中已经结束了，希望明年的今晚我们三个还坐在一起聊聊我们的青春，单纯也好， 荒唐也好，但至少别忘了，总有人愿意陪着我们奔跑下去的。”说完我就跑回家了，那天晚上的对话过后想必我们三个之间都释怀了吧。
直到那天夜晚，我才愿意笑着回想起我跟郑苏的事情，我也祝福她能在未来有一个人愿意陪着她一直奔跑下去，尽管那个人不再可能是我，而我呢，总是会小心翼翼地提醒着我儿时的伙伴们，告诉他们别忘了一起奔跑。
那些曾经让你哭过的事情，总有一天会让你笑着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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