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报名
闻溪知道他在做着极强的心理斗争，所以也没有催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耀眼的光亮逐渐被黑暗淹没，祈宣终于低下头，嘴角泛起一抹牵强的笑意，连着肩膀都随着他的笑而微微颤抖。
这样的祈宣让闻溪很难过，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
祈家的事是他的家事，她能帮上多少？
不过，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会尽全力，她不能出人出力，可以出主意啊。
“闻溪你知道吗，我从前最看不起的是什么人？”
他在自问自答，声音都带着无比的嘲讽。
“我最恨那些为了利益而用婚姻去做交换的人。什么政治联姻，什么商业联姻，都是双方的自我牺牲，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就算生活在一起，也不过是彼此应付。”
闻溪震惊的看向他：“你要联姻？”
“目前来看，能让祈家脱困的方法只有联姻了，父亲的意思是让我与季家联姻。”
“季家？季姚吗？”
祈宣摇摇头，“季三小姐在边疆，远水解不了近渴，而季家现在剩下的小姐只有季四小姐。”
“季敏其人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闻溪一急，声音都高了一些。
祈宣却很淡定，眼中如同死水一般：“我是亲眼见识过的，如何能不知道。”
“且不说她人品如何，她现在得罪了季老太太，一直都被关在废弃的院子里，就算你和她成亲，她又能帮祈家什么？”
祈宣道：“不管她现在处境如何，她都挂着季家女儿的头衔，祈家都会成为季家的亲家，有这个名头在，祈家才好行事，才能在危机中博得一线生机。”
“所以，你就要牺牲自己的婚姻吗？”
“如果祈家刚刚面临危机，我还有办法拯救它，但是现在即将土崩瓦解的祈家，我也束手无策。而作为祈家唯一的男人，我必须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为了父母，为了祈家上上上十余口人。”
闻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从前她所认识的祈宣，眼里有从容、沉稳的光采，一举一动都透着儒雅。
可是现在，他瘦成这个样子不说，眼中的光采已经一明一灰，眼看就要熄灭了。
祈宣是她的朋友，也是恩人，从他租给她那间店铺，从他帮助梅竹饭店和酱油厂时，她便已铭记他的恩情。
之后，他又帮了她许多，她都一一记在心里。
现在看到他为了祈家变成如此模样，好像那个温文高洁，壮志凌云的青年已经被现实彻底的打败了。
“祈宣。”闻溪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能不能告诉我，最终把祈家逼到这个地步的，到底是什么事？”
祈宣知道，有些事情不应该告诉她，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这些事对她来说太过于唐突和厚重了，说不定还会吓到她。
可他来找她，不就是为了找个人说话，听听他憋在心里已经快烂掉的伤吗？
“祈家被扣下的那两艘船上，被查到了武器。”
闻溪一惊。
祈宣道：“私卖武器是重罪，而且这批武器还是运往京都的，以直州与京都的关系，这样的罪名足够祈家上下锒铛入狱，是我那两个舅舅用尽全力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但是只要政府想查，祈家还是避免不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家破人亡。”
所以，祈家才想要和季家联姻吗，是想要借助季东盛的权利而让祈家从这场祸事中抽身。
“祈家是被冤枉的对吗？”
祈宣听了这话，心中一暖，他就知道，她一定会相信他。
“虽然我知道祈家一定是被冤枉的，但我们现在根本接触不到那两条船，也见不到舅舅，上面定了什么罪，我们就得认什么罪，毕竟是人赃俱获。”
毫无疑问，祈家是被嫁祸的，嫁祸它的很可能就是那个外室生养的儿子，但是仅靠他自己，怕是没有这种通天的本事，那个人必然还有同谋，或者说是幕后指使。
外室的儿子可能只想夺得祈家，成为祈家当家做主的人，所以才会陷害祈家，而那个幕后指使呢，他为什么要陷害祈家，陷害祈家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闻溪想不通。
这时，有个伙计在外面小心的说道：“小东家，老爷让我来问问您，这边的事情还要多久，高师傅和万师傅等着您一起出门呢。”
今天，他们还要去报名参赛。
祈宣道：“你有事，我就不耽误你了，本来找你也只是想要发发牢骚。”
他站起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好比赛，你一定会拿到第一名。”
~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马车上，万师傅关切的问。
闻溪一直在出神，他和高青山说话，她也好像没有听到。
闻溪看到万师傅关切的眼神以及高青山疑惑的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在想比赛的事情。”
万师傅道：“小姐平常心对待就好，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听说今年的比赛高手如云，大家都对摘得桂冠充满信心。”
高青山也道：“松江楼刚刚开业，就算没能拔得头筹也没什么，最多就是明年再来。”
显然，他们都以为自己真的是在担心比赛了，闻溪也没解释，任由他们误会去了。
三人到达内务处专门设立的报名地点，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外面等待。
其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西城大街一带的厨师。
闻溪没有下车，万师傅和高青山先行一步，跟那些人热络的聊了起来。
“你们听说了没有，今年的比赛新加了一条报名的规定。”
万师傅好奇的问：“什么新规定啊？”
“参赛的厨师，必须年满十八岁。”
万师傅一惊：“什么？以前可是从来不会限制年龄的，这是什么无聊的规定啊。”
闻溪没有十八岁，如果这个规定是真的，她就没有参赛的资格了。
“这有什么要紧的。”那人不在意的说道：“这么小的年纪别说参赛了，怕是还在厨房给师傅打下手吧？与其让他们来占着名额，还不如清清净净的只让真正有手艺的人一绝高下。”
“你可别小看了年轻人，谁还不是从年轻人历练上来的。”万师傅哼了一声，转身往车上去了。
说话的人一脸莫名，“嘿，你这个人，这规矩又不是我定的，你冲我火什么啊，再说了，你看起来五十八都有了，还怕报不上名吗？”
万师傅上了车，一脸凝重的说起刚才听到的事。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万师傅不知所措的轻捶自己的大腿，“这要是真的可怎么办？”
“应该是真的。”闻溪冷笑一声，“这个规定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而闻凤山很清楚，我没有满十八岁。”
“小姐不是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吗？” 万师傅燃起一丝希望，“只要过了生日，小姐就算十八岁了。”
“闻凤山是不会等到我过生日的，如果我没猜错，他不仅限制了年龄，还限制了报名日期。”
“小姐猜得没错。”高青山掀开帘子说道：“我刚才打听了主办方的人，今年的确有未满十八岁不准参赛的规定，而且，报名的时间只有今天、明天和后天，仅仅三天，过了这个日期再报名，就报不上了。”
她的生日是在半个月之后，那时候再报名，什么都晚了。
闻凤山就这么不想让她参加比赛吗，明明这件事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他却还要处心积虑的将她挡在门外。
还是说，有人不想让洛家夺魁，能让洛家少一个人参赛，他们就多一分胜算。
“我们先回去吧。”闻溪看了眼人头攒动的报名处，“还有两天时间，来得及。”
万师傅急道：“这哪里来得及啊，两天时间也等不到小姐过生日啊。不行，我得去跟他们说理去，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定。”
闻溪叫住他：“你跟他们说理是没用的，要说理，也不该由我们去说，自然会有人替我们说。”
“我没明白小姐的意思。”万师傅和高青山都是一脸不解。
“你们别忘了，食神大赛不是内务处的事，而是全荣城的盛事，这样的盛事岂容闻凤山一人做主？”
万师傅是了解闻溪的，既然她表现的如此波澜不惊，就说明她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对于闻溪，万师傅有着绝对的信任，甚至是依赖。
“那我们就先回去吧。”万师傅的神情突然间就放松了，看得一边的高青山一头雾水。
这件事明显是对松江楼不利，说是针对松江楼也不夸张，可是万师傅只是听小东家说了几句话，好像就放心了。
小东家，她竟然有如此的魅力与魄力。
他和万师傅共事多年，除了洛老爷子，他还从未对他人这样心服口服过。
一行人离开报名处，准备回松江楼。
结果马车还没调头，就听见有人高声说道：“呦，这不是高青山嘛。”
闻溪看到不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个中年人和一个青年，那个青年长得很斯文，但是满脸的倨傲之色，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高青山看到来人，急忙说道：“我们走吧，不必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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