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探厂
乍一听闻,这对母子的遭遇的确可怜,可闻溪自已也没比人家好到哪里去,不过是唏嘘罢了。
小伙计见她肯听,又继续说道:“虽然这个嫂子值得同情,可也不能为难我们家先生啊。”
“我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要把酱油厂卖给姜先生?”
“可不是嘛,她家那个酱油厂,已经三四年没有盈利了,卖给谁谁都不要。这嫂子没办法就求到姜先生这里来了,非要让姜先生买。可我们先生是做进口医疗器械的,哪懂什么酱油厂,真的买到手里,还不是坐着等赔钱?唉,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姜先生的钱也是辛苦赚的,没必要为了点人情就白白打水漂。”
闻溪心想,这女人的遭遇虽然可怜,但逼着人家买她一个快要倒闭的工厂,实在是强人所难,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两人说话间,那名女子终于出来了,脸上泪痕未干,还带着不甘。
她一眼没看闻溪和伙计,径直走了。
“请进吧。”里面传来姜潮的声音。
闻溪一进门,姜潮就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一点私事,久等了。”
“我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姜先生客气了。”
“是旭尧介绍你来的?”
“我外公是林医生的病人。”闻溪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又将这次的目的说了出来,“这种吸氧机不好买,所以厚着脸皮来跟姜先生寻个方便。”
姜潮打量了闻溪一会儿,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却能当家做主出面购买这种器械了。
这种事,不该由家里的大人或者男人来出头吗?
不过,他对闻溪的第一印象却很好,她不像从前找他的那些人,刻意夸大自己跟介绍人之间的关系,她只说外公是林旭尧的病人,那她和林旭尧之间,自然是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卖人情,也得看关系,关系越近,他的价格就会相应给的越低。
但他更了解林旭尧其人,他那清高自傲的性格,怎么会随便介绍客人过来买东西,他肯让人提他的名字,其实就是暗中默许那人用他的面子。
姜潮笑着让闻溪落座。
“咦,闻小姐拿的这是?”他鼻子尖,隐约闻到了他自己很喜欢的味道。
闻溪道:“我听林医生说姜先生喜欢吃臭豆腐,于是就做了一些带过来。我没什么金贵的东西,只有一身厨艺还算拿得出手,让先生见笑了。”
听说是臭豆腐,姜潮的眼睛都有些发亮。
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小吃,只是后来去了国外,已经有多年未碰了。
闻溪把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竹盒放到姜潮面前:“先生请用,还是热的呢。”
姜潮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了,此时也顾不得有客人在场,立刻拿起餐具夹了一块臭豆腐放到嘴里。
闻溪设想过他的种种反应,唯一让她没想到的是,姜潮竟然流泪了。
一行清泪顺着他的眼角缓缓落下,还未及嘴边,就被他擦掉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让闻小姐见笑了,我已经好多年没吃过这个味道了。”
他想起最后一次吃臭豆腐是在家乡的集市上,阿娘见他又买了臭豆腐回来,笑骂他再吃就要变得跟臭豆腐一样臭。
后来他去留学,跟家里几乎联系不上,直到回国后他才知道,阿娘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她在去世的时候还让人去街上买臭豆腐,嘴里一直念着:阿潮最爱吃臭豆腐了,他若是回来,吃不到臭豆腐就该发脾气了。
是他不孝,终究没有在阿娘临终时看她一眼,而阿娘却时刻惦记着他的口味。
那时,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那句“父母在,不远游”。
姜潮红着眼睛吃完了一盒臭豆腐。
闻溪指了下一旁装着的糖块,“那是我用薄荷做的糖,吃完臭豆腐再吃它,可以去味儿。”
“闻小姐想得真是太周到了。”姜潮将那糖块放在嘴里,凉凉爽爽的,好像整个人都跟着清凉了不少。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再加上林旭尧的面子,姜潮很大方的说道:“我和旭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我在国外学习的时候,多亏了他资助我。既然你是旭尧介绍来的,我自然不会赚你的钱。”
姜潮让小伙计去拿了账本过来。
“这台吸氧机从国外进口过来,加上运费人工费一共是七百块钱,你给我七百就行了。”
闻溪没想到姜潮直接给她报了底价,这相当于刨除运费人工费,他没赚一分钱。
闻溪只想打个折,没想着要占人家这种便宜。
要知道除去这些费用,最大的费用就是风险,如果遇上海难,将是血本无归
她来之前打听过了,这样一台吸氧机,他们卖给医院的价钱是一千七。
看着暴利,其实不然。
“姜先生,这样不行。”闻溪急忙说道:“您是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这个价格您肯给,我也万万不能要。”
姜潮又是一愣,到这里跟他讲价的,都是压得越低越好,第一次见到有人给了便宜还不占。
他想,不愧是林旭尧推荐过来的人,他那位兄弟看人的眼光一向是极准的。
这小姑娘品质不错。
“闻小姐多虑了,我每年进口那么多器材,利润平摊的话也够了,不差你这一台。既然是你家里用急,再加上旭尧的关系,给你一个成本价,我还是能做到的,更何况。”姜潮语气一顿,“我能吃出来,闻小姐所做的臭豆腐,用的不是市面上卖的那种臭豆腐酱,而是你自己发酵的吧?没有一个月是做不出来的。”
闻溪道:“家里正好有饭店,也有材料。”
姜潮摇摇头:“闻小姐为了几块臭豆腐都可以这么用心,我岂能辜负闻小姐的一番心意。吸氧机的事情就这么定了,闻小姐留个地址,我让人把货给送过去。”
见闻溪还要说话,姜潮举手打断,佯装生气:“闻小姐再跟我讨价还价,我就不卖了啊。”
闻溪有些哭笑不得,可还是行了一礼:“多谢姜先生。”
“闻小姐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多给我做几盒臭豆腐就好。”
闻溪笑道:“那是自然。”
一盒臭豆腐就能以七百元的价格买一台吸氧机,她真的是赚到了。
姜潮又仔细说了说吸氧机的用法,以及后续的维修和保养问题。
等到姜潮送闻溪出门,闻溪忽然说道:“姜先生,有件事想跟您打听下,您别怪我多事。”
姜潮虽然便宜卖了货,但心情很好,“闻小姐请讲。”
“刚才那位嫂子的家里,可是有一个酱油厂?”
提到这件事,姜潮的脸果然垮了下去,带着几分忧虑的揉了揉眉心:“确实是。”
“不知道姜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过去看一看。”
姜潮停止揉眉的动作,有些惊讶的看向她:“闻小姐要去看那个酱油厂?”
闻溪笑着点头。
姜潮道:“那个酱油厂已经三四年不营利了,还欠了大笔外债,就算是我勉强把厂子买下来,买厂子的钱也只够还债的。”
闻溪早就猜到了,那种快要关门的厂子,不可能不欠债,而这位大嫂打的主意就是,拿到卖厂的钱后就迅速的离开辛国,逃到国外,债主总不可能追债追到国外去。
“我想先去看看厂子的规模和设施。”
“闻小姐有意买下这个厂子?”
闻溪摇摇头:“我倒是没有这个能力。”
她连买台吸氧机都要走后门呢,更何况是一家酱油厂。
但是,如果她觉得这个酱油厂能够起死回生的话,就会想办法把它拿下。
不单独投资,拉人入伙总是可行的。
姜潮也没想着她会真的买下酱油厂,出门时又看到那妇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等在门口,他立刻头疼。
“姜兄弟。”女人又开始哭。
“王大嫂,你可别哭了。”姜潮道:“你先带我去看看厂子,我总得看过了再做定论。”
王大嫂一听,立刻破涕为笑,“好好好,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一行人来到酱油厂时,已近傍晚,厂子的大门边悬挂着一个白色的牌子,上面写着:王大酱油厂。
酱油厂还在运转,巨大的晒场上放着上百只大缸,但多数都是空的。
因为没有足够的成本,产量极低,再加上已经有很久没开工资了,工人早就跑得七七八八。
现在剩下来的,都是为了讨工钱,勉强做事打发时间的。
工人们看到有人过来,立刻围堵上前。
“什么时候开工资?”
“是啊,我们一家老小都靠着我这点工资养活,再不发工资,全家都要饿死了。”
王大嫂看到这些人,立刻就缩到了姜潮的后面,一声也不敢吱。
姜潮急忙安抚道:“各位稍安勿躁,我们是来看厂子的。”
听了这话,工人们这才往后退去,都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众人。
大概是姜潮的长相比较和蔼,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工人主动说道:“你们要看厂子,就跟我来吧,我叫鲁仁,以前在厂里是车间管事。”
鲁仁带着众人进了晒场,“最开始的时候,这个厂子的年产量可达十几吨,现在有几百斤都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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