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接受人生的不如意

每个人当下的行为和选择，决定着他的命运轨迹。各个时间的行为，积点成面，就是他的人生旅途。

时间不知不觉进入到千禧之年，随着人们经济水平的提高，彩色电视机也开始普及了，陈子奇有一笔成年老账，还是他卖猪肉的时候，别人家过白事，在他那里赊账的猪肉钱还没有给，隔了这么多年了，陈子奇只能强行收回，可临近年关，家家都经济紧张，对方拿不出来钱，就只好将他家里最值钱的彩电用来抵账了。话说回来，明摆着是抵赖，有钱买彩电，却没钱还账。农村人有一个讲究，账不欠着过年。要仔细算算，对方欠陈子奇的账已经有三个年头了，陈子奇以前心软，对方没钱他也就抹不开面皮要，可是他听说，别人外面赊账欠钱，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他只好硬着头皮将账收回来。

虽然这个账收得有些费劲巴脑，但陈子奇也因坏事变好事，给家里添置了一台彩电，虽然这台彩电是二手的，却给家里增添了许多喜悦。陈子奇家的春华、秋实、果果三姊妹，天天抱着电视看《少年包青天》《大明宫词》，正值初中的年纪，她们对于北宋和大明的历史认识却源于这两部电视剧。因为书籍的贫乏，她们对历史的认知也来源于电视剧和课堂书本上并不详细的一些知识。因为处于贫困山区，学校有外面人捐献的图书馆，但是看管图书的老师对于学生的基本素质并不是很信任，他怕学生弄坏了书籍，每次都很吝啬借出。自从家里添置了彩色电视机后，电视天线变成了收视锅，几十个台的电视节目，就已经让她们的假期生涯丰富多彩。

陈子奇和万淑贤对三个女儿的教育非常重视，陈子奇时常跟女儿们说：“你们要向你们的二叔学习，搞好学习，将来不要像我跟你妈一样，睁眼瞎，只知道下苦力挣钱，而且苦力也不值钱。”

在陈子奇的眼中，像陈子云这样的工作人员，不仅可以不用为生计到处奔波，还可以旱涝保收，有可以双休的周末。作为一个农民，虽然什么时候下地都由自己说了算，但是生活的不确定性，没有稳定的经济收入来源，生活没有保障，为生活所迫，尽管没有人督促，在春播的时候也要早起晚归，甚至顶着大太阳，还在田间劳作。就连秋收的时候也充满着不确定性，收成不好，一家人的口粮都不够，更别提有余粮变卖了。

以前家里种小麦的时候，孩子临近开学，学费不够，陈子奇手头上没有钱，不管家里下半年的时候粮食够不够吃，先变卖几袋出去，给孩子凑够了学费再说。但是每到开春的时候，正值春播时，也就到了一年中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不够吃，又得往进买。所以，陈子奇希望三个女儿能过上稳定的日子。为此，他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她们把书读完。因为陈子奇和万淑贤从小就给三个女儿灌输的理念是：读书是她们唯一的出路。

是的，在这样封闭的农村，如果很早地结束了学业的女孩子，有两条出路，要么出去打工，要么嫁为人妻。不过，外出打工回来的女孩子大都口碑不好。有人说她们在外面没有学历，没有出路，只能做陪酒小姐。有的回来后，肚子里又带回一个。种种不好的先例，让农村不读书的女孩子只剩下一条出路：嫁人。

因为在家长们的观念中，她们稳定的嫁人，总比她们做出丢人的事好。

所以，不读书的女孩子，只能早早地嫁人，然后生子，再通过下苦力来抚育后代。

陈子奇虽然自己文化知识有限，但他经常出门做生意，见识广，他认为作为女孩子还有一条出路就是读书，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为了让三个女儿好好读书，他几乎很少让她们下地劳作，他宁愿自己与万淑贤苦一点，也要给三个女儿留出充分的时间学习。也许老天为你关上了一扇门，真的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春华、秋实和果果三姊妹懂得心疼父母，她们学习非常努力，在学校的排名也名列前茅。尽管如此，陈氏家族的宗亲们仍然时时鞭策陈子奇，还是要生个儿子。其一，没有儿子，死了没有人顶孝盆。其二，没有儿子，就意味着没有后。其三，没有儿子，就没有人养老，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

陈子奇曾经也为这三个问题纠结过，只是经过生活的磨砺，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事情不是你努力了，就会收获期待的结果。很多事情的结果是让人无奈和无能为力的，就像新生和死亡。

农村人有句老话：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关于陈子奇没有儿子这个短处，背后经常被人当短揭。风言风语也传到了万淑贤和陈子奇的耳朵里，万淑贤因此头脑发热，跟陈子奇商量，不行就躲避计划生育，生个儿子出来。关于万淑贤的这个提议，陈子奇却理性地阻止了。陈子奇说：“女儿就女儿，咱要能耐得住性子，咱三个女儿都能考上大学，那咱也跟着沾光不是。都说养儿防老，如果三个儿子都是逆子，咱的生活也不好过。向阳镇一队那七老太，有四个儿子，七老太失去了生活能力，四个儿子因为不愿意抚养七老太，大儿子用架子车拉着七老太，跟倒垃圾一样，将七老太倒到二儿子家门口，二儿子又用同样的方法送到三儿子家门口，兄弟四人各自吃亏，都不愿意承担抚养七老太的责任。一个守寡多年的七老太能将四个儿子抚养成人，并帮他们娶上媳妇。四个年轻力壮的儿子，却抚养不了一个老太太。七老太也活得够造孽的。”

陈子奇不但用这些鲜活的例子来开导万淑贤，也开导着自己。农村人常说：“王百万家还缺个扁担。”意思是人生都是有缺憾的，要接受人生的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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