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法度纲常

秦蒙从杨林的身上，算是彻底明白，什么是能镇得住场了。

有时候，道德的力量，是虚幻缥缈的，因为道德无法阻止一个又一个恶劣行径的产生。

甚至可以说，道德在罪恶面前，是苍白无力的。

但一旦有人能够完美遵循道德准则，凡事以道德为标准身体力行，道德的力量，则又是无穷的。

就好像杨林，老爷子脾气爆，下手狠，这算是他的缺点了。

可杨林行事，一切以公事为重，无论公私，不但会以国法为标准，更是以约定俗成的道德标准严格约束自己的行为。

无论是谁，在这样一个行为几无瑕疵，堪称楷模的老人面前，不管你的内心有多么的高傲，都要低下高昂的头颅。

秦蒙自后世穿越而来，掌握了不少身处时代所没有的学技术。但同时，也带来了很多后世才有的思想行为。

凡事，先按规矩做着，干的好了，就总想着打打擦边球，为自己的小团体谋取利益。

有恩，自然要报恩，有仇，当时报不了，也得心里时刻挂记着，等有机会绝不放过！

这对于个人来说，也只能是道德瑕疵，但在杨林眼里，却是不能容忍的过错！

所以，甭管杨林到武威这里干什么，秦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杨广也好不到哪儿去，杨林老爷子一瞪眼，别说他了，就是杨坚，也得好好寻思寻思。

这并非是说皇上就是怕了杨林，而是其身体力行，已经成为了一个标杆，你想要挑战这个标杆，可看看标杆的高度，还是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秦蒙和杨广两个，就像是顽皮的熊孩子一样，家长马上要到家了，赶紧想想自己干了什么调皮捣蛋的事情，想来想去，好像没干什么要挨一顿打的事情，可是，这心里总是没底啊。

在忐忑不安中，秦蒙杨广迎来了杨林的到来。

这一次，杨林并没有让罗方和其他大将随行，就带了百余亲兵，而且是身着便装到了武威。

见过武威驻军的所有军官后，杨林勉励两句，留下了秦蒙杨广，便让其他人都离开了。

秦蒙和杨广紧张到了极点，老爷子要是威风八面到这来，就是处理公事，那一切还好说。

身着便装，脸上不阴不阳的，谁知道老爷子是过来干什么的啊？

“你们两个，都坐下吧。”

杨林说话倒是平平淡淡，可秦蒙杨广两个，紧张坐下后，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对方，想要从对方的眼里，看点什么端倪出来。

“秦蒙，钦差元大人，进京述职，圣上面前备言武威政通人和，不吝褒奖之词，圣上龙颜大悦，朝堂之上，遍赞群臣。这怎么说，也是你治理有方啊。”

秦蒙赶紧起身拱手：“监军大人谬赞了，卑职不过是恪尽职守，上命下行而已，没多少功劳，苦劳，算是有点。”

“坐下说话吧，不必那么正式。”

秦蒙应了一声，还没等他坐定，杨林又道：“本监军京城当中，偶遇元上差，其身边护卫将军元密，像是被人打了，你可知道此事啊？”

腾地一下，秦蒙赶紧跳起来，跪倒在地：“启禀监军大人，那元密确实是被人打了，而且，是卑职派人打的。”

秦蒙脑子飞快旋转，基本上能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什么偶遇元胄啊？这肯定是元胄刻意安排的。

元密被打成那样，不说元密自己出门觉不觉得丢人，元胄自己也会觉得丢人啊。

好巧不巧，就那么巧让杨林看见了？

元胄见了杨林，以元胄那刁滑心思，只消小小暗示，杨林肯定就知道元密被人打了。

而大隋敢打钦差身边人的人，杨林都不用过几下脑子，肯定知道是谁干的啊。

元胄是被杨广摆平了，但他要是能咽下这口气，那才出来鬼了。

不能明着告刁状，暗地里给你来一下子，恶心恶心你总成吧？

秦蒙知道，这件事情，隐瞒是隐瞒不了的，索性，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详细说给了杨林听。

“监军大人，卑职当时只求自保，并无他意，请监军大人明察。”秦蒙求自保的意思，必须要表述清楚，否则，在杨林那里，是蒙混不过去的。

杨广一看秦蒙偷偷瞟了自己一眼，赶紧也起身跪下：“监军大人，卑职曾见过上差，问及此事。长官所言，俱是实情。一切，都是那元密欲公报私仇，上差也被蒙在鼓里，误会解释清楚后，便握手言和了。”

杨林哼了一声，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双眼如钩子一般，看看秦蒙，又看看杨广。

“本监军算是开了眼了，堂堂大隋，居然出了你们两个这样的人才。一个，什么人都敢打，一个，什么事都敢平！如果这样放任你们，估计连本监军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杨林说着，起身从腰间抽出了马鞭。

秦蒙一见，这特么大事不妙啊，杨林腰上揣着家伙，肯定是早就有打人的准备啊。

这可不能逞英雄啊，赶紧怂！

秦蒙双手赶紧抱住脑袋，往地上一趴，大声喊道：“监军大人，卑职知道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啊哟……”

啪的一声，杨林的马鞭重重抽了下来。

只不过，秦蒙大声喊疼之后赫然发现，杨林的鞭子并没有抽到自己身上，而是抽到了杨广的身上。

杨林怒喝道：“把当事人摆平了，就万事皆休了是吧？你们可曾想过，大隋还有法度，臣子当有纲常！”

嗷——

这一回，秦蒙可真是没白叫，杨林狠狠一鞭子下来，纵然是隔着厚厚的衣服，却是依然能够感觉到，马鞭的力道，透过衣服，传递到躯体上，那让人肌肉骤然一紧，浑身仿佛抽抽到一起的痛感。

“为了自保，就可不顾法度了是吧？有隐情，就可以不顾伦理纲常了是吧？有人想对付你，自保没问题啊，但你完全可以借口不归对方管辖，不予理睬就完了，打人干什么？软禁干什么？”

杨林一边说着，一边鞭子如雨点般下来，看着挺壮观，秦蒙也嗷嗷叫，但因为已经是冬天了，穿的衣服挺多，其实，也没那么疼。

打完了秦蒙，杨林老爷子一掉头，鞭子又往杨广身上招呼。

“长官有事，身为下属，自当为长官出力。可你平事之后，有没有劝谏长官？有没有如实上报？这么大的事情，你想隐瞒，瞒得了吗？如果大隋人人都仗着有背景胡作非为，则大隋何谈法度纲常？”

杨广挨了十几下，忽然明白秦蒙为什么要嗷嗷叫了。

喊疼表现出害怕，能让老爷子气儿消点，打着打着，气儿消了也就不打了。干挺着，老爷子肯定会以为你不服，打得会更很啊。

好啊，秦蒙，你这货太不地道了，自己挨打的经验也不传授一下，害得我多挨了好几十下。

杨广也乖了，不再硬挺着，赶紧也学着秦蒙，鞭子到了身上就喊疼，大声叫喊不敢了。

杨林眼见秦蒙杨广两个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嗷嗷直叫，愤愤把手里的马鞭扔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秦蒙杨广两个哪敢起身？不挨打了，赶紧端端正正跪好，低着头，眼珠子却是往旁边的难兄难弟身上瞟。

“元上差一事，就暂且不提吧。你们两个记住了，忠君可不仅仅是口头上说说，也不是把君上交代的事情做了就完了。而是要事事维护君上所建立的一切法度纲常。念你们年幼无知，本监军原谅你们这回，敢有下一次，哼！”

秦蒙杨广一哆嗦，几乎是同时喊道；“卑职谨记监军大人教诲，绝不会有下次了。”

杨林看看这两位，点指着说道：“你们两个啊，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罢了，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本监军问你们，千里奔袭呼莫尔部，是谁的主意？”

秦蒙杨广刚挨了一顿，可不敢再轻易说话了。

一顿马鞭打在身上，疼，倒不是特别疼，可关键是，太特么吓人了，鞭子没到身上，听着老爷子暴怒声音，那种冲击力，可是对身心有摧枯拉朽的暴击啊，这可得想好了，那马鞭，可就在身边啊。

“你们两个，看什么看？可是想串通好了，糊弄本监军！”杨林一看秦蒙杨广两个交换眼神，马上又有暴起的意思。

“回监军大人，千里奔袭呼莫尔部，是卑职的主意！”秦蒙赶紧搭话：“那呼莫尔部，攻击我大隋庇佑的朵颜部，实是犯我大隋天威，卑职是朵颜部图多上司，于情于理，都应该替他出头。正好，卑职也要检验一下飞骑能力，就去打了。”

杨广拱手道：“禀监军大人，长官曾与卑职商讨此事，卑职不但赞成打，而且请命为先锋，千里奔袭一事，卑职也是直接责任者之一。”

杨林又是看看秦蒙，再看看杨广，淡淡笑道：“观吾大隋军中，没谁能比你俩胆子更大的了。一方守将，临机决断，或战或守，这么什么好说的，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擅自调动军旅，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就没想着上报请示么？”

秦蒙杨广两人，顿时又有那种身体发紧的感觉了。毕竟，刚挨完揍啊。在别人那里，可以撒泼耍赖，强词夺理，可这一套，谁特么敢在老爷子面前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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