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于家
双方分别是于母和于婳，对战于父。
原因就是要不要让于文回家这件事，于母在经过于婳多次的劝说后，相信于文有所变化，不再是之前那个只会败家，跟流氓地痞厮混的叛逆少年了。
而于父早就对于文失望透顶，对此表示坚决反对。
双方多次交涉，未果。
这次于父终于妥协了，说只要他能和外面那些人断了往来，回来就回来吧。
于母和于婳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胜利的喜悦。
还偷偷地交流：“是没见过那些人了吧？”“没有没有，我偷偷去了几次都没看见。”
其实于父也不是铁石心肠，他只是被这个儿子伤透了心。
于父是个自尊心特别高的人，对自己的要求也高，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于父对于文的要求自然也高，可青春期的孩子本来就不爱被管着，于文更是其中的典型。
两个人矛盾日益尖锐，像个不断膨胀的不定时炸弹。
那天看见他自甘堕落，带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家里，甚至还要影响于婳，炸弹的引信被点燃了，把他们父子炸了个两败俱伤。
其实于父也心软过一瞬，但想到从前家里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还是狠下心肠没松口，这次松口也是因为于文的表现有明显变化。
不过是真是假，走着瞧就是了。
上辈子于文虽然在遇见江曼后一段时间里，没有和那些狐朋狗友往来，不过没多久就故态复萌，自然没有于父松口这一出。
所以说父子，上辈子的于文到死都没低过头，跟于父如出一辙。
这天，于婳过来给于文分享这个好消息时，正好瞧见他桌上那些教材笔记什么的，大为震惊。
等他过来的时候都没控制好表情，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迟疑地问：“这是哥哥你的吗？”要是哥哥已经开始准备复读了，那就可以更快回家了。
心情还不错的于文逗了逗她，装作不在意地说：“不是。”
这话打破了于婳的畅想，让她有些着急，又不能直接跟哥哥说，纠结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看她着急了，于文才笑着说：“不是我的是谁的，你今天不用补课吗？”
听到他这么说的于婳双眼一下亮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爸爸一定会同意哥哥回家的吧……
那她就要先问问哥哥的想法了……
思及至此，她余光瞄着于文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了妈妈和自己让爸爸同意他回家的事。
听完她说的话之后，于文坐在椅子上愣了很久，他听见自己用听起来正常的声音说：“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不明就里的于婳听话地先回家了，心里很高兴，因为不久家里就能团聚了。
于婳说的话让他陷入沉思，两辈子头一次，于文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处理和江曼的关系，他有上辈子的经历作参考，他会处理的比江曼更成熟些。
可是在父母面前，他突然像面对家长的小学生一样局促，无所适从。
重生以来，他第一次这样的慌张。
……
于文在这边凌乱。
而另一边的于婳在路上就开始给于母打电话。
今天是周日，于母不上班，正逛街呢，让她过来见面说。
她到的时候，于母正挑衣服呢，见她过来，拿了套裙子往她身上比，边比边慢条斯理地说：“说吧，什么事儿？”
转头跟导购说拿条小码的过来。
于婳手一挡，着急地拉着妈妈的手说：“我哥，我今天过去的时候他在看高中的书！”
刚才还从容自如的于母瞬间又惊又喜，这孩子开窍了不成，边想边问她是真是假。
她有些委屈，瘪了瘪嘴：“当然是真的，我还看见好多辅导书和笔记呢”
见到女儿有些委屈的样子，于母点了点她的鼻子。
当时于文被赶出去，她虽然不同意，但也不是就没有生于文的气，所以也一直没松口，只是陆陆续续地给他钱，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等他吃了亏，自然会低头回来。
于文的变化她心里说不出的复杂，自豪，喜悦，酸涩……
还有些，想不通……
现在不被他们管着了，于文反而长进了，成长了。
见妈妈反而出神了，于婳抱着她手臂摇了摇，撒着娇说："那，哥哥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呀？"
于母回过神看女儿撒娇的样子，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回家之后，于母和于父说起这件事，一向温柔的于母突然强硬起来，说这件事没得商量，哪有一家人分家的道理，话里话外还有些责怪于父当时一时冲动的意思。
于父也辩驳不了什么，只是低着头叹气说：“让于婳叫他回来吃顿饭说吧…”
一家人，哪里分得清是非对错，不过是摆不对的深情和解不了的羁绊，再多的争吵不休，再多的怒骂泪水，都在一句简单的回家吃饭里消融。
……
于家在这边踌躇复杂，于文这边又何尝不是呢。
他一下午，不管是打游戏还是去上班，都心不在焉的，只是默默地做事，一想到回家就觉得头疼得不行。
晚上跟江曼说起这件事，他也有些退却之意。
电话那头的江曼不懂于家这些纠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两边都沉默了很久。
最后电话那边只传来她温柔的声音。
“于文，不想回就不回，我会陪着你的。”
说到这里，她像是害羞地停了一下，又好像是在组织语言。终还是轻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是如果不是不想，而是害怕的话，于文…”
突然喊了一声，他下意识抬头，那边继续说道：“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江曼重复了两遍，她不需要在支持或反对之间选择，她不明白一家人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她也不明白于文的纠结踌躇，她只想站在于文身旁，陪着孤独的他，牵着他走。
于文捂着眼睛，轻笑了一声：“所以，不管我怎么样，你都陪着我？”声音微微颤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我要是不试试，岂不是很亏？”
电话那头的江曼只是温柔地微笑着说：“那就试试。”
……
第二天，正打算打电话给于婳了解情况的于文，先接到了于婳的电话。
于婳元气十足在电话里说：“哥哥，你周三有空吗？”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开心。
他笑了笑说：“有，怎么了？”
那边继续说：“那你跟我一起回家吃饭好吗？”比起之前充满活力的声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吃个饭而已，他不怕，就应了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结束通话后，于文脸上有些似笑非笑，不像之前的局促，眼中有些希冀。
周三傍晚，燕市一中门口，学生家长络绎不绝，人流车流川流不息，热闹的样子好像把于文又带回了一年前。
当时于婳说她过来找于文再回去，于文没说什么。
只是她时间宝贵，于文现在闲人一个，自然是他过来两兄妹再一起回去。
出校门的时候，于婳正和自己的小姐妹聊天呢，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旋即和小姐妹们道别，往于文这跑过来。
于文意识到她来的时候，于婳人已经到他面前了，一脸惊喜地看着他，微喘着问：“哥你怎么过来了？”
看着她单纯不知世事的眼神，于文笑得温柔，说：“我有空就过来了，走吧，别站着了，打车走？”
于婳乖乖地应了声好，他们家离一中有些远，平常是爸妈开车接送她上学的，不过今天她就没让他们来。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高峰时段，所有的车都一窜一窜地往前拱。
趁着堵车，于婳又给她哥灌输父子相处之道了，说哥你别老跟爸爸对着来之类的。
于文只是看着窗外的车流，随意的迎合了几句。
到家门口，于家住在一幢小别墅里，从于父于母结婚的时候，他们一家就住在这里了。
看着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于文有些近乡情怯，步伐慢了于婳一步。
于婳回头发现他落在后面，就喊他快来。
他深呼吸了几次，嗯了一声，就和于婳进了这个他极其熟悉又极其陌生的地方。
他一进门，坐在沙发边等他们的于母就上来抱住他，从出生到现在，他们母子没有分离过这么久，哪里会不想呢……
于母忍着泪意拍拍他的背说：“怎么瘦了呢？”
于文就这样任由她抱着自己，他觉得有些晃神，手轻轻回抱过去。
虽然于婳眼里也半含着泪，她还是稍稍提醒了一下于母，假意抱怨地说：“该吃饭了吧，妈妈，我饿啦。”
于母像是想起了什么，松开于文又看着他，眼含晶莹地说：“对，对，去叫你爸下来吃饭，老在书房呆着不知道在干嘛。”
于婳上楼放好书包，顺便叫了于父，对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回来了？
她嗯了一声，对方轻哼一声，放下报纸，起身跟她一起下楼。
跟在于父身后下楼的于婳在心里嘀咕，你就装吧你。
下面的于母带着于文摆好了饭菜，桌上的菜大半是于文平时爱吃的，本来她是想趁着老于还没下来再叮嘱于文两句的，没想到对方会跟她一起端菜，没来得及。
饭吃得暗流涌动，连于婳也能感受到这种平静下的波涛，饭桌上只有于母会时不时地说两句不咸不淡的，再给于文加两筷子菜。
一家人就这样默默地吃饭。
直到快吃完时，沉默许久的于父才说了句：“回家住吧，在外面吊儿郎当成什么样子。”
这或许就已经是一个父亲对于“对不起”最直白的表达了。
于文放下筷子，低着头说自己还有兼职，不能回家住。
被拒绝的于父当即就要发火，被于母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制住了，于母转移话题问他是不是在准备高考，又继续问他选好学校没有。
旁边的于父没好气地说：“就去一中不就完了，暑假的时候让画画那个老师给你补习，到明年还考不上我脸往哪儿搁。”
于父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来往的生意伙伴问他孩子考哪里了，他只说考得不好，还得加油，面上风云不惊，内心无奈又生气。
于母刚想再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毕竟于父语气实在是有些冲，剜了他一眼。
不料于文却没生气，抬起头说了句可以。
要考上燕大，他必须竭尽全力，更别说在父母面前那点莫名的自尊心了，更何况他也不觉得委屈，当时自己就是挺混蛋的。
后来饭桌上气氛缓和了很多，等到于文走的时候，于母嘱咐了很多，让他记得按时吃饭，别老吃外卖，有空就过来吃顿饭等等。
说到于父时，叹了口气说：“你爸也想着你的，只是…”欲言又止，看着于文的眼睛，也不知说些什么，又让他把微信加上，叮嘱了些有的没的。
出了门，于文环顾四周，只觉得恍惚。
天色已黑，这个城市却没有休息，人过车行，路口依旧繁忙，连路两旁的草丛里也传来清脆的蝉鸣，夜晚也不停息。
凉风吹过，好像吹入他心间，吹走烦絮，他觉得轻松了很多。
在车上看到江曼发来的消息，于文就拨了个语音过去，入耳即是江曼轻柔的声音。
“在回去的路上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呀？”
一直面无表情，甚至脸上还有些困惑的于文，这才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轻叹：“还好吧，挺顺利的。”
顿了一下，又问她：“今天实习有新消息吗？”
江曼会心地接过话茬：“没有诶，要是楚材再不来消息的话，我就只能在其他两家里挑了……”
于文语带笑意：“真不知道楚材在干嘛，快来给我曼曼发通知！”虽是笑着，却又暗含苦涩。
逗得江曼也笑起来，江曼只和他说些有的没的逗于文高兴
至于，于文家里的事，两人都不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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