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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结案


翌日傍晚下了一场冷雨,  彼时皇帝被朝务牵住脚步,徐思婉倒在漪兰阁里寻得了几分清闲。她立在外屋门内静观雨景,细密的雨丝从昏沉的天色中坠落下来,  淅淅沥沥地坠进池塘中,薄雾弥漫间静听语声,让人心静。

        这样的天气哪怕在夏日里,也是透着一股寒意的。唐榆怕她体虚受凉,从房中取来一件披风为她披上,继而便出了门。

        她兀自又立了一会儿,被差出去向太后回话的花晨撑着伞回到漪兰阁,见她立在外屋,  就在廊下收了伞,迈入门槛道:“奴婢去过宫正司了。依娘子所言,什么旁的交待也没做,只给宫人们发了些茶水钱。他们果然心领神会,带奴婢隔着铁窗瞧了瞧楚贵人与方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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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正司的手段真是不少。”花晨垂首压音,  “那两位位份没废,  他们不好直接动刑,  更不好让她们身上见伤,  便都关在一个屋子里。昨日刚进去时供了一顿午膳,而后就茶水管够,却不再给任何吃食。”

        “是饿着她们?”徐思婉锁眉,  一壁这样说,  一壁心觉不是。因为若要饿着,大可连那顿午膳也不必给,  茶水亦可有可无。

        花晨静静摇头:“那房里,没有恭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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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嫔们都是什么身份,可做不出市井泼妇那样随处出恭的事情,便只得硬生生忍着。可这种事情总归不可能一直忍下去,倒了忍无可忍的时候,污秽遍地,即可让人颜面尽失。

        到时她们只怕连死的心都会有,可碍于宫规又不能自尽,就只有招供这一条路了。想来宫正司也知如何引诱她们,自会让她们清清楚楚地知晓,招供后就可脱离困局。

        徐思婉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上莫名发了一阵凉,无声地转身走向内室。

        花晨扶着她的手,轻言续道:“奴婢在外头亲眼瞧了,方才人的情形已不大好,捂着肚子缩在角落里咒骂不止。楚贵人……听闻是防心重些,昨日的午膳没用,送去的茶水也不肯多喝,现下瞧着情形还成,可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徐思婉点点头,转念又问:“那若她们硬是死扛着不认呢?”

        脸面这种东西一旦丢了,总觉羞耻,却也极易变得破罐破摔,她只怕她们会更不敢开口。

        花晨扶她在床边落了座,续说:“若真死扛着不认,宫正司请旨动刑,瞧陛下如今的态度必是会点头的。到时候……一顿板子下去打得皮开肉绽,衣裙上又尽是脏污,沾染了伤口可是要命的事儿,还怕什么问不出来的?”

        “这就好。”徐思婉舒了口气,躺到床上阖目静思,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理应没有冤枉楚贵人和方才人,但总觉得少了什么。想了半晌人没有结果,她终究是放弃了,摇了摇头,不再费神。

        这场细雨延绵不绝,只下到第三日清晨才停。也是在雨停之时,宫正司将案卷呈到了帝后面前。

        方如兰什么都招了,从如何探知的徐思婉有孕到如何让驯兽司地人训狗去咬她,皆招得清清楚楚。楚舒月则是一直没有承认谋害徐思婉一事,只认下了着人去太医院打探徐思婉药方的事,再有便是借机栽赃莹贵嫔的那一环,倒是嫉妒莹贵嫔善舞又得宠,便欲除之。

        顺着二人的口供,宫正司又抓了数名宫人。一番审问下来,倒与二人的口供都对得上,看来楚舒月与放狗之事的关系着实不大。

        至于那盒药膏,方如兰最终也没有认,可这不重要了,因为宫正司从她身边的宫人口中得知,她确是询问过太医有什么药能致人小产,太医给出的答案也恰恰就是桃仁、三棱、马钱子三味药材。

        皇帝驾临漪兰阁将案卷拿给徐思婉看的时候,旨意已传遍六宫。才人方氏废为庶人,赐白绫三尺、鸩酒一杯、匕首一把。贵人楚氏罪不至死,降为末等的少使,赏二十板子,禁足半年。

        徐思婉坐在床边一语不发地读完了案卷,手中本册阖上时,发出一声长叹:“唉……”

        “怎么了?”皇帝坐在她身边,温柔地揽住她。

        她摇摇头:“只是慨叹物是人非。早些日子,臣妾在寿安殿中陪伴太后,还见两位妹妹与玉妃娘娘结伴同往,一时相谈甚欢。那时臣妾实在想不到,转眼竟就要遭遇这样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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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思婉低着头,好似也没察觉他的情绪,忽而皱一皱眉,又翻起了那本案卷。

        她前后翻着,像是有意要找什么,却找不到,就翻个不停。

        他看出她的不安,姑且收住思绪,伸手将那案卷按住:“是有什么不明之处?问朕便是。”

        “臣妾觉得奇怪。”她歪头望着他,“放狗一事,楚少使将一切推得干净,证据也真没查到她头上么?她当真没给方氏出谋划策?”

        齐轩摇头:“宫正司仔细问过,没有。怎么这样问?”

        她浅拧着秀眉,沉吟着露出更深的惑色:“臣妾瞧方氏素日里大大咧咧的,不像能想出这种点子的人。倒是楚少使心思细腻,若有她出谋划策便说得通了。再者……”她语中一顿,又道,“方氏素来也算不得多么得宠,自己并无几分有孕的机会,何必害臣妾的孩子?总没道理自己见圣颜都难,却容不下旁人有喜,那后宫这么多姐妹,她难道还能见到一个有喜就去加害一个么?”

        她一壁说一壁望向他,眼中的茫然挥之不去。他顺着她的思绪,自知她的意思是相较之下得宠的楚氏才更会生出这种不容人的心思。

        他也自会更深一层地去想,宫中膝下已有皇子的妃嫔,怕是更容不得旁人有孕。

        她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他,似乎只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便也顺理成章地将他眼中的那份疑色尽收眼底。

        静默半晌,他终是揽住她,舒气道:“自古人心难测。这案子朕与太后、皇后都在盯着,宫正司审得细致,理应不会有错,你不要多想了。”

        “也是。”她松下劲儿来,自顾点点头,唇角勾起一弧毫无杂质的笑意,“宫正司人证物证口供都有,是臣妾多虑了。”说着她就伏进他怀中,双臂紧紧环在他的腰际,“此事查清,臣妾就可安心了,多谢陛下!”

        “那你可不许骗朕。”他衔起笑,手抚着她的后背,“既说安心了,就好好养身。都说妇人小产坐小月子也大意不得,你不许落下病。”

        “陛下放心,臣妾断不敢的!”她应得明快,端是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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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曾有孕的人,怎会因为小产落下病?

        不过,他因此而生的万般愧疚与好意,她自然乐得照单全收。只消他守在她房里,她就愿意让他事事照顾她,让他在照料之间将她装进心里。

        如此过了足有七八日,他到漪兰阁的次数才总算少了些。倒也不是对她冷淡了,而是朝政忽地忙碌起来,让他一时之间顾不上后宫的任何人。

        她在闲来无事时听说,南方下了大雨,多地已闹起洪水。西边的若莫尔又再度惹起事来,这回甚至闹得更大,左右贤王竟越过若莫尔王直接纠集起兵力,欲直指大魏。

        一股子剑拔弩张的气息,直引得京中震荡。就连一贯无心政事的莹贵嫔也有些慌,来探望徐思婉时一进门就攥住她的手,眼巴巴地问她:“你是官家女儿,读的书多,快与我说说……不会真打起来吧?若打有能打多久?咱们能不能赢?会不会死很多人?”

        可这种事哪里有数,若能如此简单地说明结果,那也用不上三省六部了。

        徐思婉只得坦白告诉她:“我也不知。”

        “唉。”莹贵嫔重重叹息,直接坐到不远处书案前的椅子上。那椅子有很高的靠背,她靠着靠背歪在里头,衬得身形格外娇小。

        徐思婉含着笑走到一旁,亲手帮她倒茶:“若硬要我说,我觉得打起来或许在所难免,可若论输赢……若莫尔兴许能得一时优势,却终究难入京城、更难占这天下。”

        “这样吗?”莹贵嫔又提起劲儿,打量着她说,“你是当真的,还是哄我呢?”

        “当真的。”徐思婉道,“改朝换代并不少见,但国与国间的吞并却非易事,古往今来也没有几回。况且大魏国力又远胜若莫尔,若真到了丧权辱国的那一步,便连民间有识之士也会揭竿而起,不容蛮夷践踏。”

        “这样啊……这样就好!”莹贵嫔脸上有了笑容,徐思婉看得愈发好笑:“姐姐愁什么呢?”

        “还能愁什么?”她嗤的一声,娇声道,“你看看我——我长得这么好看,若蛮夷闯入皇宫,我必是被掳走的命呀!那样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便是我不讲什么三从四德忠贞不二,必定也难逃折磨终是一死,想想都吓人呢。”

        徐思婉讶然,心下不得不叹一声:莹贵嫔可真是个妙人儿。

        她总说她书读得不多,想来也该是真的。一则教坊那样的地方不会容舞姬多读书,二则从莹贵嫔素日的谈吐来看,也的确不像个读过万卷书的人。

        除此之外,徐思婉去她宫中那么多次,也从未见过她手捧书卷,一次都没有。宫中许多嫔妃就算无心史政也爱读些闲书,话本戏文总归能看看,唯她一概懒得碰。

        可便是这样不读书,莹贵嫔却又能将许多事看得极为透彻。那日她赌着气与皇帝分辩的几番话都句句在理,如今这一番分析状似随意说笑,但也将自己的命数看得一清二楚。

        她便这样硬着头皮一直走到了漪兰阁前,望见面前的月门她就又犯了犹豫。视线穿过月门,院中景致被她看得一清二楚,这显是宠妃才能住的地方,与云水阁的简陋大相径庭。

        但既然事关楚氏,她总不能为着自己那点同病相怜的善心害了救了自己的人。

        接着又听莹贵嫔道:“你可跟我一起祈求国泰民安吧!不然若出了事,我看你这张脸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咱们长得漂亮的都惨,男人现在再如何柔情蜜意,到时只怕也没心思护着咱们,个顶个是靠不住的!”

        富贵险中求。现下这样的境地,不由得她多选了,谁都能踩她一脚。尤其是若落到玉妃手里,她这样弃子般的人能指望玉妃顾什么情分?玉妃若只是不顺心时拿她出一出气恐怕都算好的了。

        宁儿摇头:“奴婢不清楚是多大的事,没敢问。”

        唐榆定睛一看,不禁意外于樱桃比宁儿的年纪更小,问话倒问得简单了,樱桃半分遮掩也没有,一口气将楚氏的吩咐全说了出来。

        却不料如今几个月不见,在这里又见到了宁儿,瞧着还过得挺好。

        唐榆今日不当值,正自顾读书。她行至他身边说完了来龙去脉,唐榆才将书一阖,侧首看她:“你没问是什么事?”

        樱桃一路匆匆走着,攥着银票的手心里全是汗。莹贵嫔与倩嫔都是她不敢招惹的人,可楚少使那样吩咐了,她又不敢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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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的事情虽不多,却也清楚楚少使落到如此境地是因得罪了谁,不由劝道:“少使是不是烧糊涂了。莹贵嫔和倩嫔只怕是……只怕是正恨着您呢,您还不躲着些?若真去了她们身边,她们不知要如何欺负您……”

        “……公公当真会去?”樱桃怯怯发问。

        “楚少使还敢来见我们娘子?”小哲子觉得匪夷所思,摆手就要打发她走。却在这时从后院跑过来一道身影,隔着池塘,遥遥就喊:“哲哥哥,娘子说今日太热,赏了冰碗,月夕姐姐让我来喊哥哥先去吃!”

        花晨被她看得怔住,低头瞧了瞧自己,又茫然回看:“怎么了?”

        可她更清楚后宫的尔虞我诈有多可怕。

        唐榆嗤笑一声,待她走远就站起身,领着宁儿一起往前院走。

        在宫里这些日子,她早已清楚宫女的日子有多苦。若遇上个刻薄的主子,日日都过得暗无天日。

        “不妨事。”楚舒月很执拗。

        然而便是这最偏僻的地方,正屋她也是不配住的,因为少使与良使都是半主半仆的身份。倘使不是因为受了重伤,她多半立时就要被指去侍奉某个宫嫔,就如寻常人家的妾侍通房要侍奉有名分的妻妾一般。现下这样,倒让她能躲上片刻。

        “莹贵嫔和倩嫔?”樱桃连声音都在颤。

        “好啊。”徐思婉含笑应允,摆了摆手,示意花晨与莹贵嫔身边的宫女同去。

        他沉吟片刻,就告诉樱桃:“我是倩嫔面前的掌事宦官。你回去只管告诉楚少使,话你已带到了,且正好莹贵嫔也在,我会将她的意思禀给她们听。”

        唐榆淡泊挑眉:“你再说一遍?”

        “诺。”宁儿福了一福,退出房门,不多时就领了樱桃回来。

        她于是退缩了好几度也不敢上前搭话,倒是守在门口的宦侍见状提起了心,横眉立目地喝问:“你干什么的!”

        行宫最北侧的云水阁厢房里,楚舒月在圣旨降下当日就从贵人沦为了末等的少使,被宫正司遣来的宦官按在院子中,咬着牙捱完了二十板子,就被送到了这偏僻的云水阁。

        行宫修在山间,草木都是现成的。是以行宫之中的林荫小道大多修得雅致,便是偏僻之处也不例外。但若从偏僻之处往中间走,还是能渐渐感受到景致不同,热闹的地方花草总培育得更精心些,宫室也修葺得讲究,没有偏僻处的破败味道。

        是宁儿。因锦嫔在世时与楚少使虽然说不上和睦却也有些走动,她在楚少使院子里见过宁儿。那时她只觉宁儿过得悲惨,明面上是个掌事宫女,私底下却总要挨打受骂,还不如她当个粗使丫头,好歹日子过得清净。

        樱桃不肯走,宁儿很快就走近了,打量着她问:“你是谁?”

        自古红颜多薄命。若在盛世里或许还能博得一份平安与富贵,倘使生在乱世,这份美貌就是最大的劫数。

        樱桃顾不上慨叹什么世事难料,将新一横,扬音唤她:“宁儿姐姐!”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正因反常,此事才不得不让徐思婉知道。

        是以七八日的工夫熬下来,楚舒月总算退了烧。趁着神思清明,她伏在床上思索了良久,在樱桃上前侍奉她服药时一把拉住了樱桃的手腕。

        “姐姐真是居安思危。”徐思婉噙着笑,拉住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往里走,“只是这事恐怕神佛也做不了主,咱还是及时行乐吧。莫要来日被蛮夷掳走欺辱,还要后悔昔日没能享福。”

        “你这话倒也有道理……”莹贵嫔扁一扁嘴,就笑起来,“行宫里有新的葡萄下来了,我让宫人去采些来,浸在井里冰着,你嫌热的时候吃着玩吧!”

        小哲子闻言含笑,回头应道:“就来!”

        所以她必须为自己博一条生路,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困死在这宫里。

        “做得好。”唐榆抿笑,目光一分分凝起,沉吟须臾,吩咐道,“娘子在和莹贵嫔说话,你先带她来见我,其余的你不必管了。”

        花晨一时仍不明白,徐思婉深吸了口气:“你去宫正司再讨一本案卷来,就说我想看看。不要最后审问楚氏与方氏那本,只要最初审那宦官的,不必在意他说了多少废话,给我取来就是。”

        她身边的宫女也只留了一人,名唤樱桃,原是房里的粗使丫头,现在却成了近前侍奉的宫女。小姑娘才十三岁,心眼还算纯善,见她这般也没嫌被她拖累,照顾得尚算尽心。

        “诺。”花晨一应,虽不知她究竟想到了什么,却知事有古怪,福了一福就出了门,急急地往宫正司去了。

        说完她转身走远,折向正屋。

        “我……”樱桃打了个激灵,畏首畏尾的上前,两手不住地搓着银票,“我、我是楚少使身边的,楚少使有事……有事让我来寻倩嫔娘子……”

        思虑再三,她终是决定先去见倩嫔试试。倩嫔的位份到底还是略低半品,莹贵嫔却是正儿八经的一宫主位,要她的命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樱桃于是根本没往正屋里去,而是沿着屋前回廊转去了后院,进了唐榆的房门。

        樱桃却也目光一颤,因为这来喊人的宫女她见过。

        宁儿正要回后院,闻言驻足看过来,没想起樱桃是谁却又觉得脸熟,想了想,迎到门口。

        她也是有把柄在玉妃手里的人,倒不怕玉妃为了灭口杀她。可玉妃是个极会招揽势力、也极会让小嫔妃为她头破血流的主儿。她只怕玉妃会拿她做个例,为了让小嫔妃们看到在宫中失势的下场而加倍磋磨她。

        小哲子皱着眉斥樱桃:“走走走,跟这儿瞎套什么近乎?”

        宁儿猛地将手抽回,任由那银票落地也没理,睇她两眼,只说:“你等着。”

        今日樱桃若只是来求私事,她可以遂着自己的私心帮一帮她,给点钱、亦或帮她托托关系换个去处都不打紧。

        待得花晨采完葡萄回来的时候,莹贵嫔已然走了,花晨将葡萄盛在竹篮里吊进后院的井中冰着,进屋就笑说:“贵嫔娘娘真有意思,怨不得陛下喜欢。驯兽司那蠢人也敢攀咬她,不瞧瞧她是什么样的脾性,惜不惜的做那样的恶事与人相争。”

        在低等的宫人们面前,掌事宦官们这副样子最吓人了。樱桃顿时一声都不敢再吭,用力摇摇头,福身告退。

        徐思婉一字一顿:“那人被关在宫正司里,怎么就突然咬住莹贵嫔不放了呢?”她道。

        “我、我是楚少使身边的樱桃,从前见过姐姐……”樱桃垂首福了福,生怕小哲子再赶她,上前一把抓住宁儿的手,就将那银票往宁儿手里塞,“楚少使差我来向倩嫔娘子禀话,求姐姐带我进去见见吧,不然、不然我没法回去回话呀……”

        唐榆心觉不对。因为于情于理,一个人都不该这样主动地到仇人手下谋生。说什么“只当谢罪”,那是骗傻子呢。

        樱桃吓了一跳,楚舒月咬一咬牙,道:“你去……打开衣柜下的匣子,取五十两银子出来,到莹贵嫔和倩嫔那里走动。不论能敲开谁的门都好,就告诉她们……告诉她们待我伤愈,我远去她们身边随侍,只当谢罪。”

        “是啊。一味地胡乱咬人,最后咬住了最不可能的一个,也真有他的。”徐思婉一哂,忽而心念一动,看向花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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