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下定决心
翼王知道允洲的城防落后，税收极少，却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段雷霆看向柯悠然，见她微微点头，又补充道：
“父王，允洲富的是商贾乡绅，苦的是黎民百姓，一旦发生兵祸或天灾。
百姓们想要活下去，会很难很难，父王常说，百姓是水，我们是鱼，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们最紧要的，不光是修建城防、排查人口，还要带领百姓富足才行。”
翼王看到了段雷霆和柯悠然的对视，猜想三儿说的，很有可能是小两口一同商议的，和缓语气问柯悠然：
“悠然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柯悠然抿了抿唇道：“父王，我翻看了允洲近百年的地域志、洲志、以及各县的县志，发现了一个规律。
此地每十二年一次干旱，每十三年一次洪涝，而按照时间计算，明年正好与上一次干旱相隔十二年。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规律发展，明年我们将要面对的，不光是外来的威胁，还有极端天气带来的天灾。”
此言一出，整个书房陷入了沉默，几乎落针可闻。
柯悠然暗暗吐出一口浊气，父王果然如三郎所言十分尊重女子。
什么女子不得干政，女子不得做这不得做那，在父王那里都是不存在的。
看看母妃就知道，翼王不但让母妃参与所有政事，还能留自己在此商议机密，就可见父王从未看不起女子过。
如果不是段雷霆在路上告诉自己，父王心胸宽广，能够海纳百川。
对父王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说得有理，就不会受到斥责。
柯悠然是万万不敢将未来可能遇见的天灾说出来的。
毕竟，于上位者而言，他们都希望自己治理的一方天地国泰民安。
像柯悠然这样，事情还没有发生就预测不好的未来，大部分人是非常反感的。
指不定还会治柯悠然一个危言耸听之罪，让柯悠然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翼王听了这些分析，并没有发火，而是冷静思考柯悠然所说之事可能发生的概率。
柯悠然看向段雷霆，也许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父王，所以才会培养出三个优秀的儿子。
也因为有这样的父王，翼王府才会如此干净，没有后院那些腌臜事儿。
就拿段二郎来说，他就非常信任自己兄弟。
刚才来王府前，自己和三郎邀约二哥二嫂前来议事。
段二郎因白氏身子重，桃源村无人照看，而没有过来。
他十分信任大哥和三郎，兄弟之间相处融洽，更没有其他府邸的手足相残。
在皇家，能有这样的兄弟之情，真是太难得了。
半盏茶后，翼王抬起头问：“若是如悠然所说，我们当如何应对？”
段大郎尽量不看柯悠然，回道：“父王，其实三弟妹已经再为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做准备了。
不过，以她个人的力量和影卫的小打小闹还不够。
需要父王动员允洲的官员，发动百姓的力量，在各县、镇、乡村等挖水井，修蓄水池。
今年冬季，我们还需要大量存冰，万一遇到干旱，至少要把人和牲口的饮用水准备好。”
一口气说完，段大郎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必须放下。
悠然是自己的弟妹，兄弟之妻，岂能觊觎？
段雷霆并不知道，自己大哥的内心正在煎熬，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父王，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囤积整个允洲三年以上的口粮。
万一真的遇到水旱灾害，在颗粒无收的情况下，不能让百姓饿死。”
翼王点头：“确实，药材也很重要，一旦遇到天灾，很多人不是被饿死的，而是暴发疫症病死的。
我们允洲所有百姓都是财富，如何才能在抵抗天灾的同时，谋求生存是当下最难的难题。”
话题越聊越沉重，柯悠然宽慰翼王：“父王，天下药材几乎都掌握在儿媳手里了。
儿媳准备开设医学院，系统地培养出一批大夫和护理人员出来。
他们不但可以替百姓治病，万一不可避免地爆发战争。
我们的军队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救治，最大程度减少伤亡。”
“真的？”翼王激动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柯悠然。
除了段雷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军队。
没有人清楚，当翼王看着那些陪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因为治疗不及时而殒命，他内心的痛苦和无助。
翼王满眼含泪，连连点头：“好，好，好，父王谢谢你，我家三儿能娶到你，真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和厚爱了。”
突然被公公夸赞，柯悠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蛋，她看向段雷霆，眼里是化不开的情谊：
“父王，能嫁给三郎，又何尝不是我的幸运？”
“哈哈哈……”翼王仰天大笑：“对对对，你们俩就是天生一对，上天注定的因缘，哈哈哈……”
段大郎鼓起勇气看向柯悠然和段雷霆，心知，有些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既然如此，不如深深地埋在心底，保护好他们，让三郎和悠然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可是，心为什么这么痛呢？
任何人都没有发现，段大郎衣袖下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翼王笑着笑着想起了什么，笑容缓缓收敛，面上全是纠结。
虽然翼王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最了解他的翼王妃和两个儿子都明白。
翼王重情，不想因争夺皇位而手足相残。
翼王重孝，不想因皇位而父子猜疑，而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翼王妃将手搭在翼王的手背上：“王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今已经容不得我们犹豫了。
葉儿知道你不喜那个位置，但是，你若是不坐上去，你的那些兄弟无论谁上位，都不会给我们留活路。”
段大郎劝道：“父王，您不争不抢，想和和睦睦，可是别人不这样想。
您难道忘记了近三年的折磨吗？我们做好人，只会让伯伯们认为我们软弱可欺。
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亲人向我们挥来的屠刀，是到了下定决心的时候了。”
翼王深呼吸，反手握紧了翼王妃，眼眸里面全是坚毅：
“这些本王都知道，方才也不过是感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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