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分歧

时间来到2023年9月开学后。

在要不要给鲁越继续报越剧这团这件事上，鲁子敬跟姜小柔产生了分歧。姜小柔特别讨厌袁辉的为人，唯利是图不说，还到处忽悠，有这么根搅屎棍在，还报什么越剧社团？

正好学校报的民乐社团纳新，反正当初报中阮，也是为了能够到高年级加入学校正式的民乐团（低年级的民乐社团是高年级民乐团的预备团），以鲁越现在的中阮水平不出意外肯定能进。民乐团是学校的王牌社团，每年都能参加中小学生文化艺术节，多次在省市拿奖，只要能加入，就有代表学校去区里甚至市里演出的机会。

对于袁辉，鲁子敬跟她有同感，但他隐隐也猜到了姜小柔不爽的根本原因，是袁辉没有因为鲁越的潜力而特别青睐，反倒是以交课时费多少来决定亲疏。

多才多艺的姜小柔是高傲的，自然也受不了自家孩子被“一视同仁”。在她看来，成绩好、有天赋、有才华的苗子，就该被宠溺、被关照、被优待。听起来是不公平，但需要竞技竞赛出成绩的领域，哪个不是如此？

由此可见，袁辉并不在意社团能不能出成绩，能出自然好，出不了，至少要保证课时费不能少。课时费才是他的根本利益。

但鲁子敬仍有不同意见：明年有文化艺术节不假，但是就算进了民乐团，中阮也不是C位——民乐团演出时，不同的乐器都有固定的位置，中间的往往是琵琶古筝扬琴等乐器，就连二胡笛子都在后排，小众冷门的中阮一般都坐在侧面。参加民乐团确实是一年级时就定下的目标，拿个集体项目奖或许不难，但个人想要受到关注就比较难。

冷门乐器竞争少，出风头的机会同样少。

越剧就不同了，暑假时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小生陈丽君和花旦李云霄因为在越剧《新龙门客栈》中转圈圈意外火爆出圈，一下成为顶流。大把之前不看越剧、甚至连听都没听过越剧的年轻人为之圈粉。只要有他俩演出的剧目，不论是《陈三两》、《何文秀》还是文旅版《梁祝》，甚至《五女拜寿》，都是一票难求。

就连二三十年前青春时都没怎么追过星的鲁子敬，人到中年都成了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团粉，关注她们每个人，在抖音刷她们的每一条更新，然后感慨：“原来她们住在浙江音乐学院的宿舍啊，音乐学院的环境不错啊，鲁越将来也可以考虑考音乐学院。”

粉丝们为邪魅帅气的“陈贾廷”和风情万种的李镶镶而疯狂，因为喜欢她们，继而去剧场看戏；因为看了戏，继而发现浙江小百花越剧团是个巨大的宝藏，颜值高、衣品好不说，还非常非常的有趣——原来戏曲演员的演出、排练、生活是这样的；原来她们为了一场演出要付出如此多的心血；原来她们每个人都是如此多才多艺……跟娱乐圈、影视圈的那些演员一比，她们就是碾压般的存在。可是，她们为什么要关闭打赏？为什么不接受贵重的礼物？为什么明明可以在一起却要刻意保持距离？

千言万语一句话，她们是体制内的，有规定……

果然，优秀的人才都贡献给了国家。

今年越剧大热，以鲁越的实力，只要被学校认可，就有很大机会代表区里去市里参赛，运气好还能再到省里。那可是个人奖，分量完全不同。而学校选拔节目，一般来说是按照社团来的；如果不报越剧社团，就可能失去这次机会。

两人分析地都有道理。说白了，就是想尽可能多的给鲁越争取上台的机会，让她的音乐才华被更多人知道，出名要趁早。

他们决定问问小骆家。

小骆妈妈明确表示今年不报越剧社团了，不是她们不想学，而是实在无法跟袁辉沟通，每次都聊不到一个频道上。她截了几个图发给姜小柔。姜小柔看完后直截了当道：“他这是既想你们主动退出，又装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东拉西扯的不知所云，跟我们说话也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么嫌弃我们。我们就是被他排挤走的。我跟学校老师也会这样说。”小骆妈妈明确表态。

很快，袁辉就来探鲁子敬的口风，说这学年有文化艺术节，社团要跟拱墅区、滨江区的学校一样排大戏，《五女拜寿》也行，《春香传》也行，鲁越都是当仁不让的主角，言下之意就是想让鲁越继续留在越剧社团。

《春香传·爱歌》倒还好，一生一旦两个主角，其他都是伴舞；可真要排《五女拜寿·前祝寿》这样的大戏，老爷、老妇人、四个女儿四个姑爷，外加翠云，这11个是不能少的，还有老仆、家丁、丫鬟等龙套，没十几个人根本演不下来。

而在《五女拜寿·前祝寿》中，戏份最重的就是开场大姑爷的唱段和后来二姑娘的唱段，一个徐派一个吕派，一个高亢嘹亮意气风发，一个嗲声嗲气玲珑心思，往往都是挑唱功最好的一生一旦来扮演，鲁越和小骆正合适。

至于其他孩子，鲁子敬跟姜小柔私下也跟鲁越一起排过：小杨脾气虽差，但唱得还凑合，嗓子也比较粗，可以演毕派的二姑爷丁大富；小楼可以演大女儿，就是没唱段；小胡和小邢两个花旦就分别演四女儿和五女儿；小唐和小严就演四姑爷和五姑爷，8个人正好。其他角色，可以从纳新后的新成员里选。

但这一切都是理想状态，现实却让袁辉无奈且着急：鲁越所在的学校分为低年级和高年级两个校区，一到三年级在现在的校区，四到六年级要去1公里外的老校区。

越剧社团的8个孩子当中，其中三年级的一生一旦小杨和小楼开学升四年级要去老校区。要命的是，两个校区的社团是不通的——老校区高年级压根儿就没开越剧社团，等于流失了2个。这两个的实力不如鲁越跟小骆，但也还过得去，都排在第二顺位（经过一年学习，鲁越实际已经反超小杨）。

再加上已经决定不报越剧社团、也不在袁辉考虑之列的小骆，一下子就流失了3个主力。但是，只要鲁越在，社团还是能够撑起场面，《五女拜寿》或许凑不齐，但《春香传·爱歌》肯定是能排的，让小胡或小邢跟他搭档就行。鲁越要是走了，即便补充新人，都得重头学起，社团就完全垮了，根本没实力跟别的社团去PK争夺学校的参赛名额。

因此，鲁越就是越剧社团的命根子。

“《春香传》？他不会是想让小邢跟鲁越搭戏吧？”一想起不久前演出时的场景，姜小柔顿时一惊。

鲁子敬郑重其事道：“很有可能。不过还真别小看人家。我从种种迹象分析啊，越剧社团的孩子们是在暗中较劲的。小生之间是小杨和鲁越，花旦之间，小邢明显就把小骆当成追赶的目标。以她的认真劲儿，未必不能缩小差距。”

姜小柔：“努力决定下限，天赋决定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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