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考问
蔺问渠作为顾客却遭到这样粗鲁不耐烦的轰赶，顿生怒意，呵斥道：
“你这人好生无礼！我是来你家铺子里买东西，又不是有求于你，你说话态度这么恶劣做甚！”
那掌柜不屑地低声嘟哝一句：“你可不是在求我嘛。”
他压根没正眼瞧蔺问渠，那神色像是还在兴头上，反问道：
“你倒说说你要买多少？”
蔺问渠眉头倒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冷哼道：
“怎么？你是不是要说少了你还不卖啊？”
被他一语戳中心思，这掌柜恼羞成怒，更没好气：
“快走开吧你！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怎么？你能把我后院囤的全部炭都买走吗？就算能买走，你能给我那么多银子吗你？！”
他说得理直气壮，蔺问渠却听出了几分端倪，一时没了怒气，反倒因他话中的破绽而留神。
没再理会掌柜，转身离去。
在头一家铺子里虽碰了壁，可等寻到第二家，他却遇见了和善之人。
这家老板待人热情，笑脸相迎，一直跟在他身旁，一字一句皆有回应。
不过饶是如此，整个店铺走一圈，他仍是没买到炭。
这第二家掌柜的不过是换了个语气，说得却是和上一家同样的话：
“早卖光了。”
“现在还没入冬，正是各家买炭囤炭的时日，怎么竟没有货？”
实在奇怪，蔺问渠心间满是疑惑，本来只想出来看看这市井气象，探一探夫人说的物价虚实，
却不曾想连东西都买不到。
他急忙向掌柜问话求证。
掌柜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倒不是不想说，而是有所顾虑，像是不能说。
吞吐半天，最终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向蔺问渠道歉：
“不好意思啊，你再去别家看看吧。”
再次无功而返，蔺问渠只好接着找了第三家。
事不过三，如果这家还是没有，那就说明定然有鬼，这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瞎搞，故意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炭火啊？没有。不过，看你不像缺钱的人家，我劝你过几天再来问，到时候应该就有啦，要多少有多少！”
蔺问渠纳了闷，怎么，这炭火还成了锁在仓库里的宝贝不成？怎么还得定时发放似的。
“过几天？你怎么这么确定？谁知道你不是诓我呢。”
第三家店铺里的老板很是年轻，说话也直，蔺问渠故意激将法装作不信他说的话，果然他更加着急辩解：
“你别不信呀，那帮人收的差不多了，过几天自然会拿出来再卖。”
“那帮人？”
他立时捕捉到了重点，细眯着眼重复。
“对啊，要不怎么买不到炭呢，我敢说你今天就是走完这条街都买不着，这时候，就算是有也不会卖给你。”
说到这，他下意识的捂了捂嘴，似乎察觉自己说得太多，收了话头，只摇头道：
“反正你听我的准没错！”
蔺问渠还待再问“那帮人”是谁，他却怎么也不松口。
户部堂中，几人听完蔺问渠的经历，吃一大惊，李霖的脸色更是在不觉间变得煞白，眉头比刚才皱得更紧了。
“殿下刚不是一直问为什么吗，现在听我说完，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蔺问渠想听听盛弘砚的意思，故意没发表自己的见解，先一步问他。
“我想，”盛弘砚有种被学堂先生提问的错觉，大体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我想，应该是有人在故意收街上铺子甚至是卖炭翁那里的炭火，让街市上的炭供应短缺。过阵子他们再慢慢放出，同时提高价格。”
“嗯，那提高价格后还会有人买吗？不会嫌贵？”
蔺问渠再次抛出问题，江佑飞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首辅这架势是在考宣王呢？
盛弘砚一点没恼，道：
“那第三家掌柜的有句话说错了，不是想买多少就有多少。”他眸色一沉，顿了顿道：“因为他们先开始不会放出很多炭，就是为了让京都百姓以为今年炭火很短缺。”
“这么一来，人们自会抢着去买，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蔺问渠极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向李霖和江佑飞，似乎是在说：
说得一点没错。
李霖脑瓜转得快，忙夸盛弘砚睿智，分析得头头是道。
盛弘砚从蔺问渠的眼神中读到肯定，暗暗接受了李霖这番夸赞，心中腾起一股微妙的开心。
他对蔺问渠向来崇敬，虽然自己作为并不甚得皇上关注的皇子，除非特殊否则不能像太子那样上朝参政。
但大燕首辅的威名在他心里立得很深，对于蔺问渠所提出和推行的措施，他都有所耳闻。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因为与他面对面交谈辩论而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吧。
“谁不想多赚一些钱，炭火涨，其他东西便也跟着一起涨，短短几日，在利益的趋势下，就成了这般后果。”
蔺问渠无奈叹气，恼悔自己知道太晚，更气愤朝中定有知情者，却不报不重视。
第一个将此事放在心上的竟是六皇子，还为此亲自到户部走一趟。
他想到之前那次，盛弘砚不怕惹来圣怒，当堂与他一起力谏，反驳太子为天书修建宫宇。
不失为勇气之举。
他原先从未仔细留意过六皇子，经这两件事，不由得对他关注起来。
“大人莫气，我这就去查查那个掌柜所说的‘这帮人’到底是谁，他们还有什么目的。”
李霖亦极为气恼，这刚因库银有余而自喜，以为接下去的日子会更好过，没想到猝不及防就来了这么一波。
让他既应接不暇，又在宣王和蔺问渠面前丢了老脸。
蔺问渠看他主动包揽，应了声：“好。”
这李霖平日里不爱出头，遇事还有点咋呼，这次倒是靠得住，蔺问渠想了想，又道：
“郑沛这两日在你这里帮忙，表现如何？”
李霖开口便夸：“好啊，是个踏实干事的，帮了我大......”
蔺问渠不需要他因为是自己派过来的人而多加吹捧，打断他的话道：
“既如此，我就将他留下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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