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只差一步
两天后，小玳瑁终于要放归大海了。
遗憾的是，直到放归仪式当天，季微澜也没能联系上洛阳。
她通过预订时留的电话联系了洛家妈妈，告知来意后，对方的态度相当冷淡。
“这同我们没有关系，志愿者活动不是结束了吗？证书都拿到了。现在孩子也开学了，总不能为了只海龟跑一趟，除非你们肯包路费。照片？不用发过来。”
她几乎是严厉地告诫季微澜：“那孩子本来读书就不好，不可以为这种事分心。”
当晚，季微澜就收到民宿平台的通知，有客人投诉她在订单完成后私联骚扰，鉴于她是初犯，平台只给予警告。如果投诉增多，她将被取消“优质房东”的权重。
其实身为保护区的“团宠”，小玳瑁绝不缺“粉丝”。
放归当天，自发前来送他回家的游客近百人，也有参加过“守护玳瑁”活动的志愿者从聆城赶来。《聆城日报》、聆城电视台，乃至粤省卫视的记者都在现场，镜头齐刷刷对准正在做最后一次全身体检的小玳瑁。
体检完毕，确认健康程度良好，高磊为它做了最后一次健康记录。小玳瑁的左后腿被套上了追踪脚环，未来无论它在哪片海域，保护区管理局都能通过卫星定位追踪它的位置，观察它的洄游路径，为玳瑁保护积累更多的科研数据。
马友代表南极村全体村民，面向大海庄严承诺：
作为渔民，一定会合法捕捞作业，绝不非法捕捞和伤害玳瑁、海龟等珍贵濒危物种。
作为旅游从业者，一定会谨守法律法规，推进绿色旅游，绝不贩卖任何玳瑁或野生海洋动物制品。
作为家长，一定会教导自己的孩子，从小认识自然，关爱生命，做一个对环境和社会负责的人。
作为祖祖辈辈生长在这里的南极村人，一定会像保护小玳瑁一样，保护好家乡这一片海洋。
……
万众瞩目下，小玳瑁被放在岸边。
仿佛感受到自由的召唤，在高磊手中一直很安静的它，突然就兴奋起来，扑腾着四肢冲进水中。潮水拍岸退去的瞬间，它也借由这股力道，如利箭般飞向大海。
看这副敏捷的身手，谁能想到一年前它藤壶缠身，奄奄一息的模样。
看见小玳瑁消失在浪花间，鹅仔急了，嘎的一声也朝海里冲去。
“回来了！它回来了！”人群突然惊呼起来。
不知是听见了朋友的呼唤，还是对救助它的人心怀依恋，小玳瑁居然又冲回了岸边。在浅水中围着鹅仔不断兜圈。阳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玳瑁的甲纹更是璀璨绚丽。
“哎，它还会抬手！”
“好像是在说再见。”
“我看像是在作揖说谢谢。”
“回家吧，以后要小心渔网！”
……
小玳瑁来来回回，去而复返了四五次，才终于下定决心般游向深海，不再回头。
“嘎！”鹅仔留在浅水中，翅膀扑腾水花飞溅。它嘴里叼着新捉的一尾鱼，同它争食的朋友已经消失在金色的大海上。
在小玳瑁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季微澜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能背着人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意。
“回去吧。“高磊牵过她的手。
两人沿着沙滩一路无言，甚至没有交换过眼神，只有交叠的手心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季微澜却莫名相信，那些她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感受，高磊全都明白。
随后的几天，季微澜一直在专心修订“出海游”的策划。
那天实地体验过后，她同黄皮商量，把活动调整为两种。
一种是较为真实的体验渔民生活，包括跟随潮水的时间摸黑出海，下网海钓等。事先把过程的艰苦告知游客，如果真的感兴趣，游客可以自选这一项。
另一种是针对普通游客的观光游，出海时间安排在上午或下午，一趟三到六个小时，看看海上风光，渔船作业的宏大场面，海钓以及观赏落日。
上回坐的船比较旧，设施也不太舒适，她建议换一条。黄皮却不肯，只说大不了送去造船厂重新粉刷再加几个座椅。
原本季微澜不以为意，忽听黄皮语气古怪地荡开一句：“这船绝对不换。这船不是借的，是我买的。我出了一半钱。”
“哦，另一半呢？”她顺口问道，“不如我这里先帮你出钱，把另一半也买下来。”
顺便就能把那烫手的八千块塞回去了。
“不用！”黄皮的语气更荡漾了，“你不知道那一半钱是谁出的。”
季微澜一时无语，几秒之后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个看起来不像设问句的设问句：“是谁出的？”
黄皮嘿嘿笑了两声，扬了扬下巴，仿佛漫不经心：“也不是谁，你不用知道。总之是个朋友啦。”
季微澜再度无语。
黄皮又嘿嘿几声：“很好的朋友喔，不是我们村的。”
季微澜用笔头敲了敲桌面，决定换个话题。
“不换船可以，但是橡皮筏子一定要换掉。绝大部分游客对坐小筏子上船都会感到害怕。一趟只能载两三个人也很不效率。有没有更好的选择？”
“橡皮筏子还不够好？那就换泡沫板咯！”
为了节约成本，当地渔民登船很多连筏子都没有，直接用大块的泡沫板捆饮料瓶自制筏子。
季微澜又向村里人打听了一圈，都说没有更好的办法，谁让这一带水浅礁多。
林四阿公说：“从前的老式木船吃水浅，比如给你修的那一条，要划出去就没问题。”
但是这种老式木船并非机动，对驾船者的手动操作要求很高：“现在怕是没有几个后生仔能划出海咯。”
林四阿公自己倒是跃跃欲试。看着他快拖到胸口的白胡子，季微澜哪敢给他这个机会。
只差一步……
却是横亘在游客和大海之间最重要的一步。
季微澜实在找不出解决之道，想要通知黄皮放弃，想起他嘚瑟“好朋友给我出钱买船”的嘴脸，又实在不忍开口。
“实在解不出来，不如出门散散心？”高磊提议道，“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还没有约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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