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2 章
听到客人让他把牙行里的庄子都报上一遍后, 王牙侩并没有诧异，也没有耽搁。
虽然对方看着并不像要买庄子的人，可王牙侩觉得这也没什么，哪怕真是来消遣他的也不碍事, 对自己来说不就是多费点口水的事吗。
反正自己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多说点话也累不死他。
再说了人家今日不买, 不代表以后也不会买啊，这人身上穿的衣裳可是举人的规制，虽然这身份在京城不算个什么，可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啊。
所以为了以后可能上门的生意, 自己也要好好招待才行。
要知道，他们牙行与京城那些有牙帖的官牙可没法比, 不说人家一应开销都是由官府出银子的，就是没生意上门时也不影响他们每月有薪俸领。
哪像自己, 啥啥都得自个掏腰包, 一年到头的店铺租金和雇车马的费用，还有打点衙门办事的主簿书吏, 这些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呢。
每天他最担心的就是招揽不到生意, 这样时间一长，怕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话说自己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呢。
所以对王牙侩来说，只要客人露出一丁点想买的苗头，他都会极力抓住不放弃的。
想到这里，王牙侩捧起册子笑道:“好嘞，那客官您请听好了, ”
说着, 他又清了清嗓子, 道:“我这边最大的一个庄子是位于东桩村的，共有三百亩地，庄子里有房舍二十三间，都是前几年新翻盖的，这庄子的卖价为三千六百两。”
周青林边听边在心里想，这三百多亩地的庄子那得多大啊，他算了算，一亩地为六百多平方米，那么三百多亩岂不就是十九万平方米了吗？
乖乖，怪不得要卖这么多银子呢。
周青林摇头，虽有些心动，可买下它不太切合实际，自己可是有五个闺女呢，到时这个庄子该给哪一个呢？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可要是让他以后再买四个跟这差不多大的庄子，先不说到时自己有没有这么多银两，就是这样的庄子也难找啊。
所以，大庄子虽吸引人，却不是他的菜。
察言观色可是牙侩的必备技能，是以，见到客人摇头后，王牙侩就没再继续介绍东桩村的这个大庄子了，而是紧接着说起另外几个来。
“还有位于胡前村的庄子，共二百二十亩地，庄内房舍十六间，要价两千八百两。”
说罢，王牙侩又看了看周青林，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于是，他把册子往后翻了一页，继续念了起来:
“驿前村的庄子，九十亩地，屋舍十八间，卖价一千二百两。驷桥村的庄子，一百亩地，庄内屋舍十四间，要价一千二百两银子。杨家村的庄子，一百亩地，屋舍十六间，卖价一千三百两。最后还有张王屯和梧村的两个庄子，一个一百亩，屋舍十二间，另一个九十六亩，房舍十二间，要价都是一千二百两银子。”
读完最后一页，王牙侩合起手中的册子，笑道:“所有庄子都在这里了，不知客官您看中了哪个？”
听到后面几个庄子的大小和价格后，周青林心里突然升起一个想法，他干嘛要纠结庄子将来分给谁的事啊，直接给闺女们每人买上一个不就行了吗。
想到这里，周青林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猪脑袋，笨啊，居然还在这里纠结半天。
看来真是读书读傻了。
想到这里，周青林不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道，三、四千两的庄子买上五个，自己肯定买不起，可一千多两的一口气买上五个，这样的能力自己还是有的。
话说，赢龙门彩的五千两银票还好好在储物仓库里躺着呢。
王牙侩见周青林又是拍脑门又是笑的，正有些不知所措以及纳闷自己练了这么多年的眼力，咋就看不出客人这是啥意思呢。
结果就听对方说道:“这些庄子远不远啊？能不能都带我去看看？还有你这价格能不能再少一些的，要是合意的话，我准备买上这么多！”
说着，周青林伸出右掌。
王牙侩朝客人的手掌看了又看，见他也没比个手指出来，就撑开五个爪子到底是啥意思啊？
五个爪子？
五个！！！
“五五五个？”王牙侩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就对上周青林确定的眼神。
王牙侩立马飞了起来。
好在理智告诉他生意还没做成呢，等做成了再飞也不迟，于是王牙侩又下了地来，“这些庄子可都是近郊的，且相互之间离的也不远，赶马车过去的话至多半个时辰，要不我现在就去找车马去？”
周青林在心里算了算，过去半个时辰那回来肯定也是半个时辰，这样来回就要两个小时了，再加上看庄子的时间，他有些不放心，“会不会等咱们回来时城门都已经关了啊？”
“不会不会，看庄子很快的，客人，要不您在这里稍坐一会儿，我现在就赶马车去。”说罢，王牙侩就飞也似地出了店门。
周青林:“”
自己好像没说一定要去吧？
半刻钟后，周青林坐上了出城的马车，王牙侩边赶着马车边忍不住捂着嘴笑。
见他乐得跟个偷了油的老鼠似的，周青林很想来上一句，“咱们回去吧，买庄子的事我是逗你玩的呢！”
可是他不敢，要是人家发火一脚把自己踹到护城河里，那可就见鬼了。
马车行驶了没多久就到了驿前村。
这是九十亩地和十八间房舍的那个，周青林在心里翻了一遍，随后跟着牙侩下了马车。
虽庄子要卖，可是庄头一家暂时还住在里面的，毕竟不知道啥时候能卖掉，庄子还要打理呢，总不好就这样荒着吧。
再说，有买家要来看庄子的话，也需要有人带着四处走走看看的。
听到有人敲门，老庄头的小儿子立马跑来开门了，等知道是牙侩带买家过来看庄子后，小伙子忙又去喊了自己爹过来。
老庄头也没耽搁，领着两人就在庄内转开了。
周青林仔细看了十几间屋舍的情况，两进四合院的布局，上房三间，东西各两间厢房。过了抄手游廊，后面便是第二进的大院子，布局和前院差不多，也是正房三间，左右各两间厢房，在院子的最后头则是一排下人房，而庄头一家就住在后院罩房里，许是为了听门方便，庄头自己是住在前院的倒座里的。
这宅子看着倒是挺不错的，不过周青林没有评价，他让庄头继续带他去看庄子里的田地。
这是应该的，对方依言带他去了地里，此时已临近三月，都说“三月麦子青”，绿油油的麦地一眼望不到边。
庄头指着边上的柳树对周青林说道:“从这棵柳树的位置，到前头那片梅花林，共有四十亩，剩下的就在梅花林的另一边，那里还有水田四十多亩，加上咱们院子后头的十亩坡地，正好是九十亩地。”
老庄头的口气有些自豪，可随后又想到这庄子马上就要易主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起来。
“那梅花林是谁的啊？”周青林开口询问。
“梅林吗？”老庄头调整好情绪，“梅林和这个庄子一起都是我们府里的。”
也是庄子里的？
周青林看向王牙侩，心道，刚刚在牙行时可没听说这庄子里还有这么一大片的梅花林啊，难道不包括在一千二百两银子里面的？
看到周青林询问的目光，王牙侩笑着点头，“这梅花林算在内的，整个庄子，九十亩水田，十八间房舍，再加上这片梅林，还有后坡上的四亩旱地，一共一千二百两银子。”
听到除了梅林还有四亩旱地，周青林心里更满意了几分，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想到水田的事，他直接问道:“如今庄子里的水田是佃租给旁人种，还是府里自己留着种的？”
老庄头说道:“除了那四亩旱地，其他的水田都佃给了附近的村民耕种，签的都是四六分的契约，田税由村人承担。”
府里交代过这些话都是可以说的，是以老庄头也没有隐瞒。
听了之后，周青林点头表示知晓了，随后他又去梅林里转了一会儿，此时梅花已落，绿叶萌芽，正是枝丫看上去光秃秃的时候，周青林心想，再过一个月，这里该是一片满绿了。
离开驿前村，两人又乘着马车去了其他几个庄子，离这里不远的驷桥村和杨家村，还有稍微远一些的张王屯和梧村。
这几个庄子的格局和驿前村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驿前村有梅林，其他四个没有，剩下的不同就是每个庄子里的四合院有大有小。
张王屯的四合院最小，驿前村的最大。
另外那两个大庄子周青林不想去看，既然都不准备买，就没必要去逛了，免得看着心痒。
再说时间已经不早了。
看着已有些暗下来的天空，周青林有些着急，酉时就要关城门，他们可不要被关在外头了。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等马车到达城门口时，那城门早已关闭多时了。
再看王牙侩，人家正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调转车头，往不远处的客栈去了。
周青林:“”
刚刚也不知是谁斩钉截铁地说肯定不会晚的，也不知是谁打包票不会关城门的，可是现在呢。
周青林总有一种上了贼船的赶脚。
王牙侩服务挺周到的，不但给他开好了客房，连洗澡水都帮忙叫好了，这让周青林都不好意思提起被关在城门外的事来。
唉，自己的薄脸皮啊，你咋又出来了呢。
吃了晚饭，两人就说起庄子的事来，既然决定要买，周青林也没有墨迹，直接询问起最低价来。
王牙侩自是想促成这单生意的，虽说庄子价格卖得越高，他拿的佣金越多，可那也得买卖谈的成才行啊。
是以，王牙侩也没走套路，而是把对方报的最低价都告诉给了周青林:“驿前村的这个庄子最多只能再便宜五十两，驷桥村的庄子对方没有开价，这就是最低价了，至于杨家村的最多只能便宜二十两，张王屯和梧村的两个庄子是同一人的，他说要是两个一起买的话可以少算一百两银子。”
想了想，王牙侩又添了几句:“客人您请放心吧，我王忠做牙侩又不是才一两天，您可以去周边打听一下我的为人，开牙行十几年，那些昧良心的银子我可是从来没有挣过！”
伴着晨钟声，城门缓缓打了开来。
两人进了城后就分开了，既然买卖已经谈妥，接下来便是付银子办过户手续了。
这会儿王牙侩要去约卖方过来，而周青林则借口要回去取户籍和银票还有私印，他总不能跟人家说，这些不常用的东西自己都随身带着的吧。
回到客栈，大堂里的聊天班子已经上岗了，众人见到周青林从外面回来，都有些诧异，难道昨晚这人没歇在客栈？
不睡客栈那他昨夜睡在哪里啊？难道是春香院？亦或者迎春院？
嗯，一定是的，男人嘛，正常，大家都懂的。
见众人看着自己一副了然的神情，周青林也没有多想，点头与大家打了招呼之后就上楼去了。
回到房里后，周青林就从储物仓库中取出户籍和私章，还有银票，他点了六千两出来，这其中包括那赢龙门彩的五千两。想到待会还要支付牙侩的佣金，他又取了几个银锞子放到衣袋里。
做好了这些，周青林坐到桌前，他往砚台里加了点水，而后开始磨墨，自己得给庄子做一下分配，这个待会儿过户时肯定要用到。
其实周青林觉得自己今日的行事有些冲动了。
按理来说，现下根本不是置办产业的合适时间，毕竟他还不知道这次会试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呢，要是没考中的话，他肯定还得继续回去念书，到时人在千里之外，留着京中的产业，在管理上肯定多有不便。
可是看到这么好的庄子周青林又实在不想错过。
何况恰巧这五个庄子又差不多大，好像专门为他这个不想偏心的好爹爹量身定做似的。
所以，管他呢，自己还是先买下来再说吧。
人啊，有时候该头脑发热的时候就得发热一下，不然，事事理智，那生活就缺少惊喜了。
再说，大不了自己就听崔讲学的，要是这次没考中的话，干脆就去国子监念书好了。
年前放假时崔讲学私下就和他提过这件事，意思是说国子监有更好的师资，让他不要错过了。言下之意，两人同为举人，他好像已经没啥可教对方的了。
当时周青林还有些犹豫，并没有当场确定下来。
现下想来自己倒是可以按崔讲学建议的，去国子监念书。
届时自己再把刘莲芝和大丫她们都接到这边来，这样一家人就都住在京城了。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还为时过早，他还是等成绩出来再说吧。
等周青林再到牙行时，卖家都已经过来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庄子的主人都没有来，来的全是管家。
不过别人家的事周青林也不想去猜，管他谁来，只要带着地契就可以了。
王牙侩把买卖契约写好，双方看过没有异议之后，签上自己的姓名，再敲上印章。
随后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房契。
五个庄子一共五千九百八十两银子，再加上百分之一的佣金。
收好契约，周青林把数好的银票递到了王牙侩的手里。由他把银票一一分给卖方，同时再拿过房地契。
佣金是买卖双方都要付给牙行的，等把一百多两银票塞进怀里，王牙侩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不过再兴奋人家也没有耽误正事，送走卖方后，他立马带着周青林去衙门办理过户去了。
至于过户的名字，刚刚回客栈时周青林早就已经写好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书吏接过，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驿前村庄子周凌姝，杨家村庄子周凌月，驷桥村庄子周凌雪，张王屯庄子周凌瑶，梧村庄子周凌珊。
哎呦，这些庄子给家里的闺女置办的啊！王牙侩简直看呆了。
周青林又把户籍递了过去，大丫几个也在这上面呢。
书吏对照着户籍上的名字，把房契和地契按照周青林分配好的过了户，最后再盖上印戳，这样所有过户手续就都办好了。
接过一叠契证，说不激动是假的，周青林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可是那上扬的嘴角却把他内心的喜悦都表露无遗了。
王牙侩也很开心，今天他可是挣了一百二十来两银子呢，嘿嘿，等回家自己就把银票给媳妇，也让她高兴高兴。
还有，明日就让媳妇去给家里人买做春衫的布料去。
出了衙门，两人就准备各自回去了。
“周举人，日后还有啥需要的，尽管来找我，我肯定把最好的介绍给您。”王忠开口保证。
周青林笑着点头。
等回到客栈，周青林掏出房契和地契仔细看了一遍，哈哈，今日自己实在是太开心了。
从今往后，他家几个丫丫可都是有房有田的小地主婆了。
把房契和地契都收到储物仓库后，接下来的时间，周青林就没再出门去了。
虽然不知道会试自己能否过关，可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起来才行。
崔讲学与他说过，本朝殿试只考策论，所以这几天自己还是得多写多练策论才行，特别是有关时务方面的文章。
除了每天写一篇文章，周青林又开始备起画稿来。
话说给闺女们置办房产的感觉实在太爽了，所以自己还得继续努力挣银子才行。
忙忙碌碌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会试放榜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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