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战神
谢兰若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杀气重重。
她在李元绪的故作轻松下，没有回头去看门口的守卫，“怎么就一匹马？”
“再不上来，你就跑着回去。”
她拽过那只手，踩着马镫跨坐到他身前，扯住缰绳，不敢久留地踢着马肚子向前走。
李元绪盈了满怀的绵软，久违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将她更紧地拢进了怀里。
“怎么才带了这么点人？”
“川渝军十万人，你要我带多少人，才不会嫌少？”
谢兰若打马走过长街，余光里瞥见的那些人，都是素日里翻墙外出，逛到城门口见过的守卫军，“李元绪，你被包围了。”
“川渝军十万人，不在大的包围圈里，就在小的围追堵截里，劝你想开点。”
谢兰若恨死了他这副腔调，都生死攸关命悬一线了，他还在这里假淡定！
他瞧见她眼里燃着一簇小火苗，眼看着就要火烧眉毛了，他勒住了手里的缰绳，沉着地落了声音，“坐稳了。”
谢兰若心弦一紧，身下的黑骏马随即飞奔而出，速度之快，惊风掠影地穿过街巷，在身后扬起了一股黑旋风。
守卫军反应之敏捷，很快就有骑兵从近前的巷子里窜出来，紧紧地追击而上。
她被他倾身压在身前，耳里搜刮过呼呼的风声，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街边的酒肆牌匾，迎头撞上拐角的那一刻，烈马一记侧拐，忽地闪进了一条长长的深巷里！
“轰隆”一声巨响，紧紧跟在身后的守卫军，连人带马地撞上墙壁，摔倒在地上。
谢兰若腿软地贴紧了马肚子，死死地抱着马脖子不放。
“莫怕。”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就将她提拉了起来。
“慢……慢点，前面黑不溜秋的你骑这么快做什么？！”
“逃命。”
他这哪里是在逃命，分明是在玩命。
李元绪在黑巷里策马疾驰，他的眼睛似乎看得见夜里的一切暗物，闪避墙垣，跨过沟渠，他勒紧缰绳，丝毫不见松缓一下。
他不辨方向地在四下里逃窜，毫无章法可言，身后的护卫一个个被落下，反倒是隐匿在暗巷里的川渝守卫军被引诱了出来，以愈演愈烈的架势，紧紧地追击在身后。
谢兰若绝望地朝他喊道，“李元绪，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李元绪紧了紧手里的腰身，“还真被你给说中了。”
眼看着前面堵截了一队守卫军人马，后面的追兵紧逼而上，谢兰若心生绝望，只道是完了。
李元绪瞥她一眼笑道，“坐好了。”
这三个字的杀伤力，比被守卫军围追堵截还要恐怖十倍。
座下的黑骏马往后退了两步，刨了刨马前蹄，而后大无畏地俯冲向前，起跳腾跃，在谢兰若死死地闭过双眼时，跨过了一堵高墙，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就是过了这一道坎，形势急剧转变，陡然间变好了起来。
李元绪驾马经过一个个深巷，身后跟随而来的守卫军不是被长绳木棍绊倒，就是被侧面撞出来的人马给踢飞在地上。
谢兰若后知后觉地明了，他们这俩人一骑，原来是有意设下的引子。
李元绪在街巷里到处乱窜，将护卫落在各处埋伏起来，他将藏匿于暗处的守卫军一个个引出来，再将他们引入埋伏里全部击杀。
她在风声贯耳的奔逃里，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魏晋在她耳边的碎碎念：
“听说过镇北大将军率领一千铁骑，夜袭营地直取匈奴王将首级的事迹没？”
“更别提他后来奔赴千里，穿插匈奴骑兵的那一场大迂回作战，足足歼灭了敌军三万余人！“
这就是善骑射，可奔赴千里夜袭的铁骑速度。
如此布局周密的穿插作战，迂回百转，当真是神来之笔。
谢兰若经此一回，才知道魏晋的眼光是如此的精道。
身后的追兵一个个地被撂倒，她回头看向李元绪，眼里生出了对战神的崇敬之情。
李元绪将这帮守卫军收拾得差不多了，将马勒停在一片水生的芷草前。
往前是一堵墙垣斑驳的城墙，再往外便是川渝的护城河。
谢兰若出声问他，“往哪里走，你想好怎么逃了没？”
“歇歇。”李元绪又颓然成一副懒散的样子。
“董方卓的十万川渝军就要追过来了，再歇下去，你就歇进禁足我的那个小院里。”
谢兰若没法理解他，“跑腿的又不是你，是马儿的四条腿，命都快保不住了，你还歇个什么劲。”
李元绪借着夜色的遮拦，肆意地笑道，“那你说怎么逃？”
她目光沉沉地压在那黑魆魆的水面上，豁出去地道：“游水潜出去，除了水路，四个城门都被守卫军封死了，插翅都难逃。”
“就你那狗刨式的游水，”他一脸的嫌弃道，“我带不动你。”
俩人寻不出一条生路，绝境就逼了上来。
董校尉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举着火把围拢了过来，他笑得一脸的伪善，朝他们喊话道：
“李将军，谢大都督，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何不在川渝多呆上一段日子，体验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再走也不迟？”
谢兰若向后捅了捅他的胳膊肘，“你上门拜访人家的，再谈谈。”
李元绪懒得再费口舌，“谈不拢。”
“谈不拢，人家怎么会让你把我接出去？”
他诚然道：“老薛头围了西陵渡口的仓廪，扬言要一把火烧了董方卓的粮草，他这边放了你，老薛头就在那边退了兵，谁让你逃得没有老薛头快，让人给追上来了。”
谢兰若进退两难间，就听他的声音落进了耳里，“抓好了。”
她浑身激灵了起来，就见他踢着马肚子朝守卫军走了过去，即将迈进川渝军的包围圈时，身后爆发出震耳的巨响，护城河前面的那堵墙轰然地坍塌了！
李元绪掉转马头。
谢兰若看见裴轶驾船撞翻城墙的那一刻，黑骏马便撒开前蹄地冲了出去，而前面是一水的芷草，再往后才是护城河外的沙船！
“拦住他！将那俩人拦截下来！”董校尉声嘶力竭地喊道。
黑骏马腾空一跃，飞过了芷草，踩着撞断的城墙残垣，落地再次飞跃而起，腾空落到了甲板上，在没有船舱的船面上，刹不住脚地向前奔去。
裴轶甩出一个套马索牢牢地圈住了马的脖子，伙同十几个将士一起，奋力地将马往回扯。
黑骏马俯冲到船头将将停下，谢兰若刹不住上半身地飞了出去，被腰间的那只手稳稳地勒住，而后他的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
沙船借着东风驶离了护城河，他在她耳边呢喃着，“可算是将人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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