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民意难敌
孟知嬅一下就站了起来,双手死死地抓着桌沿,目光盯着萧晏泽。
“是不是……”孟知嬅的声音颤抖着。
孟府抄家那日,是何典带着大理寺和兵马司的人去的。
如今陆右相带着圣旨,领着兵马司的人去长平候府,干什么她还不清楚,但她可以确定,不会是嘉奖。
商贾和伤残士卒状告长平候,继而罢市,民意一波接一波扑向宫里,圣上终于妥协了。
“你先坐下。”萧晏泽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稍安勿躁。”
桌上的碗碟已收拾干净,两个小吏给他们奉上茶。
宋延拿茶盏,看了已经坐下,神情还是有些激动的孟知嬅,道:“现在还不是激动的时候。你得想想,圣上为什么不安排大理寺,或者是京兆府,甚至是御史台的人去长平候,而是安排了陆右相。”
萧晏泽环顾了一下四周,提议道:“我们去栖迟院再商议。”
“好。”何典也同意。
一行人出了大理寺,萧晏泽让孟知嬅与他一起坐马车过去。
萧晏泽看着状似镇静,嘴唇却紧抿的孟知嬅,握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摩挲着,言笑温和:“以前我同一个老兵去打猎,老兵告诉我一个经验:猎物掉进陷阱后,先要确保猎物已无逃脱的可能,然后对猎物要一击毙命,不然垂死的猎物反击会非常凶狠,一不小心会有被猎物反杀的可能。”
孟知嬅转头看着萧晏泽,他的双眸幽暗深邃。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确保猎物已无逃脱的可能,一步一步来,不要急躁。”萧晏泽沉声道。
他眸中的沉静落在孟知嬅眼中,她紧抿的嘴唇渐渐放松,绷直的腰背也软了下来,她依靠着萧晏泽的肩膀,垂眸看到他腰带下系着她绣的香囊。
她心下一甜,伸手去拨弄那香囊,叹道:“祖父以前也经常告诫我,遇到事不要着急,一急就会乱了心智,就失去了对事情的判断,我老是改不了。”
萧晏泽轻笑:“年轻人,大多这样。”
孟知嬅仰头望着他,挑着眉毛揶揄道:“你不年轻了么?”
萧晏泽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温热的唇从她的脸颊一路亲到她小巧的耳垂,轻咬着那小小的软肉,低低的声音夹杂着气息:“你放心,我的身子一直都是年轻的。”
他的鼻息烫红了她的耳畔,那抹红意如同墨落入水中,迅速染红了她的面庞。
她不敢再回话,红着脸低下了头。
萧晏泽闷声一笑,搂着她的纤腰,让她依靠在他的肩头,也不在说话。
他抬眸望着面前轻轻晃动的车帘,眸底闪过一丝寒光。
栖迟院中,沈老太君和沈世诚他们已坐在屋里商议着,看到萧晏泽进来,沈世诚笑道:“我说派人去请王爷过来,母亲说王爷会过来的,果然如此。”
他看到萧晏泽身后做男子装扮的孟知嬅,怔了怔,又定睛去看。
倒是沈老太君先笑道:“知嬅这身装扮,倒是俊得很。”
魏然和秦楚还是第一次看到孟知嬅,对于萧晏泽和沈老太君极力推荐的人,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孟知嬅倒也不惧,神色如常地走到沈老太君面前,作揖道:“晚辈见过老太君,老太君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沈老太君笑眯眯地点头,又道:“去见见魏大人和秦大人。”
孟知嬅依言给他们行了礼,沈老太君吩咐道:“你坐到后面,好生听着。”
“是。”孟知嬅应道,度其座位,坐到末座。
萧晏泽同老太君坐在罗汉榻上,下面首位就是沈世诚,其他人也分别坐下,张之遥和柳世南此次并没有到场。
沈世诚先说道:“方才,我们正在讨论,宫里传出的消息,陆右相奉旨,带兵马司的人查抄长平候府。”
秦楚接着道:“我大周律法,查抄朝臣府邸,圣上下旨,着京兆府或大理寺带兵马司的一同前往。此事,为何圣上不用京兆府和大理寺?”
“今日早朝可发生了何事?”萧晏泽问道。
魏然回想着,道:“端王殿下说起商贾罢市一事,历朝历代的盛世从未有过,长平候实属天怒人怨。”
萧晏泽打他的话:“端王当着圣上的面,说长平候天怒人怨?”
“正是。”魏然道,“我也是很诧异,端王殿下一向对圣上唯命是从,这段时日来,先是端王妃去会仙阁吊丧,而后又在朝堂上当着圣上的面,痛斥长平候,倒是不寻常。”
沈老太君笑道:“这端王,倒是乖觉得很。”
萧晏泽理了理衣襟,淡淡一笑:“端王不是对圣上唯命是从,而是对天下大势唯命是从。他已觉察出圣上也难同民意对抗,便顺应民意,好为争储铺路。”
“魏王如何呢?”沈老太君问道。
魏然答道:“魏王拿窦琬同索魂堂一事,先对端王明褒暗贬,后又质疑端王要借长平候一事,为自己争得好处。”
沈老太君沉吟道:“如此看来,皇后和魏王一派,暂时处于上风。”
何典不解,转头看了看宋延。
宋延道:“圣上虽查抄了长平候府,看似应和了端王,但他没有用端王手下的冯其真。你前日明言一旦查窦敬,窦敬将无生路,所以圣上也没用大理寺,而是用了陆右相,说明圣上对端王已有了嫌隙。如此一来,圣上倚重的皇子,就属魏王了。”
秦楚面色一沉:“如此说来,圣上还是想护着长平候么?”
萧晏泽淡声道:“魏王心机是几个皇子中最深,他不会看不出圣上难敌民意,不会看不出拿下长平候对争储是莫大的助益,他今日这般,是想着能在得圣上欢心,又可以拿下长平候之间,找出一条稳妥之路。”
孟知嬅听到萧容璟又在暗中盘算,便忍不住地冷哼道:“蛇鼠两端,想白白占尽天下好处,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众人突然听到她的声音,齐齐望着她。
孟知嬅自知莽撞,尴尬一笑,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坐着,不敢再说。
萧晏泽看着她故作乖巧的模样,不禁莞尔:“想来孟小姐心里有了计较,不妨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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