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徐徐图之

宋延神态虽然恭敬，口气却生硬得很，颇有些无礼之状。

沈月清念及他屡次帮过孟府，压下心中的不悦，脸上端着合宜的浅笑：“宋大人误会了，小女什么都不懂，只怕会误了宋大人的事。”

宋延在大门后停下脚步，淡淡笑道：“误不误的，也是下官同孟小姐说了才知晓。沈大夫人也不必急着推脱，你回去问问岐山王和沈尚书，孟小姐该不该卖我这个面子。”

他说完，也不待沈月清答复，向她们行了礼，转身便走回大理寺。

沈月清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中大刺刺地讨要人情之意，当下气怔了：“父亲当年可是搭救过他的，他怎能如此说话。”

“阿娘，”孟知嬅赶忙安抚她：“既然当年祖父搭救过他，说明他为人还是不错的，他这番说话，想必是那案子有什么要同我说清楚的。”

林升他们拉着马车过来，韩书琴道：“大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

沈月清携着孟知嬅上了马车，同她切切说道：“阿娘是担心你。那索魂堂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罗刹，他是官府中人，自有官府护着，你可不一样，蓝夜如今又不在，你身边只有一个阿月，双拳难敌四手。你去听他说就好了，可不要把自己也扯进去。”

孟知嬅抱着她的手臂笑道：“我知道了。”

她说着，抬起头看着沈月清，斟酌着道：“阿娘，我想去见见王爷，我有许多事要问他。”她顿了顿，又解释道：“我是想问他关于何大人和宋大人的事，还有沈明川和云州的事。”

她越说声音越虚，总有此地无用三百两之感。

孟知嬅低下了头。

沈月清侧头看着她小心而尴尬的模样，默然半晌，说道：“去吧，记得带上李妈妈。”

她们回到孟府，孟知嬅跟在于雪乔身后，走在最末，慢慢踏上台阶。

她总感觉有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转头四处张望。

路上有来往的行人，也有人远远望着她们，但没有找到她感觉的那道目光。

孟知嬅疑心自己感觉错了，回头走进大门。

待她走进大门，一个身影从远处的墙角探出头来，墙根处露出半截桃粉纱罗裙，她注视着孟府的大门，良久才转身离去。

南山居内，乐姬正在弹奏着名曲《广陵散》，纤指翻飞下，琴弦流淌出的曲调激昂而热烈。

萧容璟闭目侧耳聆听，手指在桌面随着曲调一下一下敲击着。

直至最后一个曲调消失，他才睁开双眼，连连点头赞道：“不错不错，曲中的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听得扣人心弦。”

他身侧的程翰林端起茶壶给他添了一盏茶，笑道：“殿下在听曲，佳人在看着殿下。”

萧容璟端起茶盏，慢目望去，南山居内坐了大半的淑媛贵女，她们各自聊着天，眼神却一直往他身上飘。

萧容璟虽对她们并不在意，心下却很受用。他浅浅品了一口茶，徐徐放下，再打开玉骨折扇轻轻地摇着。

他本就容貌明俊，再加上通身的秀雅做派，更显出他的温润如玉，文质谦和，当下几个姑娘便涨红了玉面，目光痴痴地粘着他。

坐在他对面的李主事，频频向店门张望着，嘴里嘀咕道：“不是说杜小姐和孟小姐经常到此吃果子么？怎么这几日都不见了？”

程翰林夹了一块翡翠绿玉糕放到自己面前的小碗中，随口道：“许是圣上同意给孟恪远医治后，孟小姐府里忙着不得出来，所以杜小姐也不来了。”

萧容璟收起玉骨折扇，在手上拍了两下，面上露出不耐烦之色：“既如此，倒是浪费了本王的时间。”

李主事劝解道：“殿下稍安勿躁，我们不好贸然去同杜府打交道，只能如此徐徐图之。趁着当下无事，我们想想，圣上同意给孟恪远医治，究竟有几个意思，我们得揣摩清楚，方好应对。”

萧容璟点头道：“李主事此言甚有道理，我们得好好想想。”

正说着，店门又走进几个姑娘，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萧容璟也看了过去，看到其中一个，他目光灼灼盯着。

那姑娘长着小小巧巧的瓜子脸，一双桃花眼水光粼粼的，也正向他看过来，遇到他的目光，立刻羞涩地收回去，片刻又忍不住，咬着樱红的嘴唇，目光又偷偷递了过来。

那水光粼粼的目光一收一递，欲说还休，萧容璟看得浑身酥麻。

李主事轻咳了两下，含笑道：“殿下，佳人虽好，可担不起魏王正妃的重任，此处人多眼杂，殿下可不要落下话柄，耽误了正事。”

萧容璟俊脸微微一红，讪讪笑道：“李主事误会了，本王只是瞧着那姑娘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认一下而已。”

李主事没有戳破他，只是道：“她是工部少卿李晟的次女，她母亲是由妾室扶上来的。殿下正妃的岳母如是做过妾室的，可就相当自断了争储之路了。”

萧容琏正妃的母亲是鸿胪寺卿的大夫人，嫡女出身，萧容琪盯着的陆宛屏，她母亲的出身自然不用说了，就连一直淡然处世的萧容珩，虽因身体缘故还没有正妃，但有太后把关，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倘若他的正妃，母亲出身不好，确实是有损颜面，更有甚者，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萧容琏，绝对会拿这个做把柄，伺机给他下套，他现在还没找到一个牢靠的支持，又何苦先给自己挖坑。

想到此处，萧容璟忙把心思收了回来，专心同李主事讨论着圣上的意思。

李云绯与一同来的姑娘，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坐到离萧容璟甚远的位置，有个姑娘不满地说道：“让我们坐得这么偏，乐姬弹琴都听不到了。”

店小二陪着笑道：“实在是抱歉，前边的位置都满了，而且那几张位置都被连续包下来了。”

那姑娘看清那几张位置上的姑娘，都是勋爵世家之后，自己见了她们还得先行礼，也不敢再做声。

李云绯坐着，手里绞着绢子，她见萧容璟初时看自己的目光还有几分灼热和迷恋，同身边那个老头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再也不瞧自己一眼。

她恨恨地瞪了那老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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