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本体
我整个人都震惊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灵杰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他走到了我面前，伸出手掌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们有二十年不见了，今天先不谈这个。走吧，进屋。”
盛夏的季节，天气本不寒冷。可坐在小木屋内，却让我觉得手脚冰凉。
莫说是在四川，即便是在大兴安岭的小木屋，数九隆冬的天气里我也没有觉得这么冷过。我明白，这不是体表的温感，而是我内心的失望至极。
苏灵杰坐在了炕上，从炕琴里拽出了一瓶酒：“瞧瞧，这瓶酒啊，还是离开黄石屯的时候，老徐送我的，我留到了现在。你到了这个年纪了，也能整两盅吧？来，陪我喝点儿。”
我坐在了他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一只小酒盅摆在了我面前。
晶莹的酒液从瓶口倾倒出来，酒盅里渐渐堆积起的酒花让我更觉得眼前发生的是一场梦了。
“来，咱们爷儿俩喝一杯吧。”苏灵杰主动端起了酒杯伸过来。
我不为所动，问道：“徐村长也知道这件事？”
苏灵杰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但是他也不便再遮掩，放了酒盅说道：“所以说，还得是干部有觉悟。我跟他表明了身份，说正在进行一项科学实验，徐村长什么话都没说，就放我走了。还答应替我瞒着你，我后来再也没有回过黄石屯，看来老徐还是挺守规矩的。”
我叹了一声：“你走了之后，他倒是没少照顾我。”
“是呀，好人。”苏灵杰端起面前的酒杯来，一饮而尽，眼神中无尽的唏嘘感慨。
“有一次，我和老吴去北京的火车上，看到了一个背影……”
苏灵杰点了一下头：“是我。其实我很纠结，到底是杀了你，还是留着你。我那时候去了沈阳一趟，刚好下一站也要去北京，就上了你们那辆车了。我当时很小心了，可还是被你看到了。呵呵，厉害。”
“恐怕我们在见到穆利天之前，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是，”苏灵杰没有隐瞒，“我那时候还跟他说呢，说你是他的药引子。”
难怪，我第一次见到穆利天的时候，他会是那样的反应。
我发出了一记冷笑：“呵呵，药引子……说得好呀，张铎说我是实验垃圾，现在看来，我连垃圾都算不上。”
“不能这么说。”苏灵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你可是我最杰出的实验品了，以往那八个，就包括二号在内，都不算是完美。只有你，是最出色的。”
“那又怎么样，我和你没有任何的亲情可言，我也不是苏烈。”
苏灵杰并不认同我的说法，他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这样的。你是我创造出来的，我又对你有过养育之恩。就算我们没有父子之名，也有父子之实吧？还有，苏烈虽然是我的亲生儿子，不过，他还不如你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抬起眼皮，警惕地打量着苏灵杰。
只听苏灵杰说道：“他从生下来的时候，身体就有了缺陷，我当时之所以坚持九号科研要进行下去，也是为了根治他身上的病。可惜呀，一连几个克隆体，全部都失败了。他到后来病得越来越严重了，脑子都坏掉了，居然开始反对九号科研实验了。我想，我已经掌握了克隆技术呀。我想要多少个儿子要不了？我何必在乎这个苏烈呢？就拿你来说，你身上的DNA基因，和我的亲生儿子一模一样，你也会叫我一声老爹，对不对？”
我没想到苏灵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瞪着他说：“所以，去西藏的时候，你点了张铎为领队，其实是一早就计划好的！”
“唉，这帮年轻人，太儿女情长了，拎不清孰轻孰重啊。我知道，张铎和他一直有矛盾，不就是为了梅若裳争风吃醋吗？等试验成功了，他们想要多少个梅若裳，我都可以造出来。我那时候也想明白了，就让张铎带队，至于怎么做，就是他的事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苏烈遇险，九死一生，竟然是自己亲爹苏灵杰一早就设好的圈套！都说虎毒不食子，苏灵杰未免太狠了。
我说道：“这事你都做得出来？！”
“没什么做不出的，”苏灵杰说道，“你不是这行里的人，不明白。想想居里夫人，想想诺贝尔，这些人，都不是为了科学献身的吗？他们行，我也行啊。咱们中国过去为什么被帝国主义侵略呀，不就是我们没有自己的武器，没有自己的科技吗？我做的，可是利国利民的事呀！”
“你杀了人了，你的老师、莫长沙他们，甚至连你的儿子，你都不肯放过他们！”我红着眼睛，牙齿咬得咯咯响。
“呵呵，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些人的死，没有一个是我亲自动手的，我哪里杀人了？”
我怔住了，想一想的确是这样，死的这些人，没有一人是苏灵杰动手杀害的。在这一瞬间，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我忽然觉得苏灵杰简直太可怕了。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来临，所以很久以前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但我不甘心被他狡辩过去，我说道：“那些人呢？九号科研被你创造出来的克隆人，不也都死了吗？”
“呵呵，你知道你们是怎么来的吗？”
苏灵杰端起了酒，慢慢饮下，说道：“当初九号科研已经在小白鼠的身上取得了突破，我这才决定进行临床人体实验。但是这么重要的成果，不可能一上来就给穆利天用。”
“你是怕他死了，没有财神爷帮你了。”
苏灵杰并没有理会我的话，接着说下去：“那时候，我就决定找几个志愿者。第一个报名的，就是梅若裳。”
我没想到会是她。摧毁九号科研实验，也是她的夙愿，她怎么会甘心当一个志愿者，支持这项实验的进行呢？
苏灵杰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说：“没想到吧？当初，她可是最积极的一个，作为吴显彰的左膀右臂，什么事都完成得特别漂亮。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我年轻的时候啊，一股子冲劲儿，想要在科学领域有建树。”
“初一呢？”
“他？呵呵，只是一个退伍兵，不过没扛过去，本体已经死了，只有这个实验品活了下来。不过，也算是失败了。”
我最初还以为是因为初一的本体死了，苏灵杰才认为实验失败。
可接下来的话，再次让我领教到了他的冷血：“因为实验品的战斗力太强了，我本来想达成克隆体的无限寿命，可惜，料加多了，成就了一个怪物！”
初一是怪物吗？或许是吧，一个正常人类，哪有那么厉害？可如果他是怪物的话，身为同类的我，也不能算是一个人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张开，握拳，再次张开……一切那么的真实，可有让人难以接受。
苏灵杰轻轻敲着脑壳：“我记得，他是在六月初一出来的，所以我们就管他叫初一了。”
“下一个，就是苏烈了吧？”
“呵呵，对。是因为什么呢？梅若裳参与进来了，我那个傻儿子也坚持加入进来。其实当时的实验步骤并不严谨，但我们得感谢初一的本体。正是他的死亡，才让我们及时更改了实验数据。我亲生儿子不用死了，还可以无限延伸出克隆体，就像你这样。”
说到最后，苏灵杰喟然长叹：“唉，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了这件事，我还真像和你做一辈子的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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