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吃了？
事实证明，小蛇不吃冻鼠。
宋可玲拿长镊子夹着小拇指大小的解冻鼠崽喂到小白蛇吻部前，对方立刻退开一些扭过头。
再喂，小蛇再扭。
后来可能觉得烦了，慢吞吞游移开，背对宋可玲，还把脑袋埋入盘起的细长身躯里，细细的尾巴最后收好，靠近尾处的术后缝合线还清晰可见。
宋可玲：“……”
还是喂活的吧。
因为不知道小白蛇是毒蛇还是无毒，宋可玲喂冻鼠时得小心，长镊子不离手。
但喂活鼠不需要，直接放进人渣盒里就好。
宋可玲捉起幼鼠尾巴放进人渣盒的对应角落。
判断一条蛇是否有毒，其实还有一个虽然不是百分百准确、但是很直观有效的办法——看它如何进食。
一般来说，无毒蛇咬住猎物的瞬间会迅速翻滚身躯缠上几匝，用不断绞紧的力量把猎物杀死，再进行吞食。
这是它们捕猎的方式，绞杀。
而毒蛇不一样，它能注毒，所以往往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住猎物注入毒素，松口，在旁等待猎物毒发身亡后，再慢慢进食。
但很快宋可玲就发现通过这个观察是徒劳的。
因为倩倩仍然保持刚刚缩躲在盒子最角落的姿势。
两三天过去，大概术后伤口恢复的还好，连刚刚收进去的白尾巴尖都很漂亮盘着。
像有强迫症，完美到严丝合缝。
如果不是宋可玲怕它再不吃东西可能会饿死，会觉得这个画面相当岁月静好。
可惜没如果。
宋可玲打开盖子，夹起盒子角落粉粉嫩嫩的幼鼠到小蛇面前。
幼鼠跌了跤，爬起来往一边嗅着、一边往小蛇靠近，鼠类好像没有与生俱来的对天敌的恐惧，对近在咫尺的危险也毫无所知。
不过，也没危险。
因为小蛇吐吐细细的黑信子，片刻后，就往旁边躲避了一点，离开幼鼠活动的范围。
显然，它不是不知道盒子里多了个生物。
之前宋可玲被它拿漂亮赤色竖瞳对着，心里很清楚，那不是“看”，而是警惕的面向产生动静的方向而已。
蛇类的视力大多很差，除少数几种，基本靠信子来采集周围的气息。
现在倩倩通过蛇信子捕捉到了食物的气息，却没有捕食，那就是不想吃。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
在进行直接以塞的方式喂食之前，宋可玲还需要知道倩倩到底是毒蛇还是无毒蛇。
因为毒蛇还分喷毒和不会喷毒。
之前做手术太专注，也太累，并且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救活，所以其他事都没做。
毒蛇和无毒蛇从蛇牙上也能分辨出来。
尽管有些毒蛇种类比如黑曼巴蛇，毒牙的长度就远不如尖吻蝮，而毒蛇中除了管牙，还有一种后沟牙毒蛇。
不过，无毒蛇的牙基本一样，整齐的、细小的排列在口腔上下颌，形状也比较统一。
宋可玲重新打开人渣盒。
小鼠扒拉着透明盒，而“很好欺负”的小白蛇倩倩已经让开原本盘踞的位置给“侵略者”，安安静静躲到另外一个角落里。
听到开盒动静，它重新警觉起来，扬起小脑袋，竖瞳看过来。
宋可玲先用蛇勾勾起小白蛇，稍微试探一下它此时此刻的脾气，见它不曾缩起身躯做攻击状，于是放下蛇勾，一把捏住它头下方的位置。
抓尾巴更安全，但它尾部有伤。
而且，抓尾巴也看不了蛇牙，同样没办法喂食。
第二次抓蛇，跟之前山上以及在手术台上的手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小蛇的身躯冰冰凉凉，如同一把细腻又刻有特殊细纹的玉镯，因为是康复期，还算健康有力，身躯不安的在空中扭曲起来。
“喝，你还会生气呢。”宋可玲不禁笑了。
倩倩体型很小，挣扎起来的力气也不大。
特殊时刻成年尖吻蝮宋可玲都能上手捏，更别说这样小的幼蛇，她手法很稳。
“脾气那么好，连‘食物’都能踩你头上，你跟我生气。”宋可玲对着用竖瞳“看”自己的小白蛇说：“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要是能修炼成人，还得跟我以身相许的那种救命恩人，结果你跟我发脾气？”
“小没良心。”
宋可玲自言自语数落，接着拿起长镊子微微分开它上下颌。
小牙看着比较整齐，但也有略尖的两颗。
宋可玲找了个取毒液工具。
最简单的咬膜皿法，百试百灵。
然而当套着尼龙膜的漏斗轻轻怼到小蛇吻部前时，小蛇毫无攻击欲望的扭开了头。
宋可玲：“……”
小蛇扭开的头，很快搭到了漏斗上方，那红艳艳的竖瞳不知为何，明亮着，却看起来有些委屈。
宋可玲知道在一条蛇眼里看到“委屈”这种情绪是很奇怪的事。
但她竟没办法在那竖瞳下逼迫第二次。
“好吧好吧，你不想咬就算了。”宋可玲放下器皿，看着手里颜值逆天的小白蛇，顿了顿，忍不住轻声自嘲：“我感觉我现在就像是一个无底线纵容孩子的妈妈，幸好我以后也不会生小孩。”
“但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得吃东西，才有力气恢复，我才能把你放回野外，知道吗？”
宋可玲苦口婆心说完，把倩倩放回人渣盒，同时并没有把那只拇指大小的幼鼠拿出。
下午，宋可玲在实验室里问了师姐们，幼蛇不肯进食的原因会是什么。
乔盈在验算，没抬头，问：“你救的那条白化王蛇啊？”
宋可玲知道倩倩的品种不是王蛇，大概率是野外的毒蛇，但也没否认，不置可否：“它不肯吃东西。”
“陌生的环境让它不安了吧。”乔盈也没养过宠物蛇，在学校里跟剧毒毒蛇打交道，再看无毒蛇总感觉差点意思，但她大概了解，所以说：“你就把它养在人渣盒吗？可以搞点环境，比如苔藓啊，躲避啊之类的，爬虫店都有得买的。”
陆云丽问：“它的伤好了吗？有没有并发症，温湿度控制的怎么样，不会得肺炎吧？”
宋可玲：“我检查过，伤口恢复是正常的。”
“那你就像乔盈说的那样买点躲避试试吧，说不定有安全感一点，就会捕食了。”
“谢谢两位师姐。”
实验室的事忙完宋可玲就出去了一趟。
躲避类型有很多，石头、木桩，甚至还有骷髅头。
宋可玲挑了块漂亮的构造奇特的石头躲避，买了一些造景用的苔藓，还买了加热垫，一个中型饲养盒。
回到宿舍后，她得给倩倩搬个家。
不然这么多东西都放不进去。
可宋可玲刚准备给倩倩挪窝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人渣盒里的那只幼鼠不见了。
宋可玲：“？”
吃了？
宋可玲看向人渣盒里的小蛇。
小蛇通体的白，虽然仍然在盒子的角落窝着，姿势却比之前随意了些，看着质感像一条高级的、绣了绿金色绣线的白色绸缎，应该是进食后的惬意。
如果刚进食，那就不适合兴师动众的“搬家”了。
蛇类进食后的两三天里最好都不要动它，万一受惊，会吐食。
吐食对蛇的伤害很大。
宋可玲看着那堆自己花了不少钱买的东西，心想白买了。
顺利的话，两三天后倩倩就能彻底恢复了，到时候要放生回野外，不能养太久，会让它失去在野外生存的能力。
这些东西注定无用武之地了。
“你也要喝点水。”宋可玲从一堆物品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丁杯。
除了这个，其他的就放进纸箱到床底下落灰去吧！
布丁杯可以装水。
之前用的矿泉水瓶盖，有点救急的意思，但倩倩到现在都不喝水，说不定漂亮小蛇嫌瓶盖丑呢？
布丁杯里重新倒上矿泉水，替换下瓶盖。
做完这些，宋可玲就不在一旁盯着它了，调了个舒适的灯光亮度，坐在书桌前看书和复习。
蛇类图鉴以后再慢慢看。
倩倩的品种，她不着急知道了。
等过两天痊愈就把它放生。
这只是一次无足轻重的恻隐之心而已。
宋可玲很专注，没注意到原本一直靠在人渣盒里侧的小白蛇，不知道为何慢慢游移出来，来到盒子靠外的角落。
大概是室内灯光合适，环境安静，气息安全。
小蛇起初只好奇地看着那偶尔翻动书页的修长漂亮的手，片刻后立起细细的身躯，核心力很好的将小小的脑袋瓜子凑到盒的盖子上，血红剔透的竖瞳只有一丝琥珀色的线，微微仰起看着宋可玲。
等宋可玲看完课本和笔记，转头看人渣盒，就看到小蛇不认生的在盒子靠外的一半区域活动，身躯轻轻游移，时不时吐一下黑信子。
宋可玲忙碌之余还有漂亮的小蛇可看，忍不住勾唇。
她放下笔，食指指尖轻轻点在透明的盒子上。
正慢吞吞逡巡自己地盘的小蛇有所察觉，立刻警醒地顿住身形，扭头看来。
然后宋可玲就看到它吐着细细的小黑信子，S形靠过来，最终，偏圆的折射着微亮光芒的小脑门隔着塑料盒，轻轻顶上了她的指尖。
宋可玲瞬间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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