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意尤斯十九世
管家的脚步声如同丧钟敲响，使得玩家们惶恐不安。
管家来到桌边，看到被损坏的烛台与木桌，眸光凝实，手指触碰木桌破碎的地方，皮笑肉不笑。
[各位太没有礼貌了，你们这样的客人无论是到哪里都不会有主人欢迎。]
管家生气了！
赫伯特惊慌，可弄坏这一切的是李华不是他，难不成管家要迁怒所有玩家？
他想在管家彻底发怒前离开城堡，然而他的脚掌突然动弹不得。
赫伯特向下看，发现他的双脚已经变作石像。
“嘎吱、嘎吱……”石像的边缘一直向上扩展，先是他的小腿，然后是膝盖，他的裤子也变成了石像。
"No——"刀疤男先赫伯特一步惊恐大喊，却引得管家抬头。
管家眉头紧皱，手掌轻抚木桌，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小刀。
赫伯特心脏“砰砰”跳，见刀疤男胸口以下都被石化，而管家拎着刀缓缓走到刀疤男身旁。
赫伯特无声怒骂刀疤男[蠢货]。
管家却气质文雅，用刀割下了刀疤男的嘴唇。
刀疤男惨叫声撕心裂肺，可叫声仅持续了一秒，他的喉管便已石化。
仆人端来了干净的盘子，管家将血淋淋的嘴唇整齐地放在上面，转头思考。
[新奇的食物，一向是老公爵的最爱。]
老公爵！
赫伯特得到了关键词，可在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石像的边缘已经蔓延到了四名玩家的额头，几息间，就连他们最长的那根头发丝也凝固成了灰色。
大厅万籁俱寂。
管家转身，掏出手帕擦拭小刀上的血迹，一步一步走向只有膝盖往下石化的李华。
这血腥的一幕让李华感到天旋地转，眼白向上一翻，好似很快就没了意识。
僵白的手掌忽然抓住了李华的手腕，将李华提住，防止摔倒。
李华一惊，瞬间清醒。
他的手腕处阴冷，低头看去，手指的正面有肉，侧面则是黑洞洞的，白骨隐隐可见。
李华后脑勺凉飕飕的，看向面前熨帖的黑色燕尾服，知道身前之人正是管家。
管家说话有条不絮，低笑声却让李华从骨子感到森寒。
[客人，我对您很有好感，也相信您不是那么没有礼貌的人……]
李华咬牙，从兜里掏出了两枚金币塞给管家。
管家喟叹，李华的双脚渐渐有了知觉，他低头发现脚已经复原了。
管家并未离开，侧过身指向远处损坏的桌面与烛台。
[它们历史悠久，从……]
李华又给塞了两枚金币，管家摇头，伸出了四根手指。
李华：……
他又补了两枚。
管家满意颔首，这次连找补的话都不说了，直接带人离去。
“啪、啪！”客厅响起了石块碎裂的声音，玩家们惊魂未定恢复原状。
刀疤男捂着血淋淋的嘴唇嘶嚎，脸上涌现出恨意。
李华余光扫见，于是抬起下巴，学起了赫伯特阴狠高傲的神态，不屑地瞥了一眼玩家们，淡漠离开城堡。
玩家们再次被李华威慑，刀疤男也渐渐收起了怨恨。
红发女声音细微：[为什么我们会复原？]
断臂女回想起刚才的情形，惊悚道：[是李华！在我看不见的前一刻，只有李华石化到了双脚，他有足够的时间与管家对峙！]
赫伯特理智问：[你们还记得刚才的李华是否受伤？]
断臂女：[没有！他非常健康！]
赫伯特眸色一暗，刀疤男则眼神扑闪，低头，眼底的恨意消散，甚至有些心慌。
城堡大门前。
李华保持高冷，打量着周围的地形。
城堡的四周种满了不知名的树木，严严实实遮挡住了阳光。
李华尝试走到树荫下，寂冷侵蚀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看向阴沉的树林深处，有预感一旦去往那里，他再也分不清白天黑夜、春夏秋冬。
[李华！]
李华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向赫伯特四人向他低头。
赫伯特指向右边：[我已经探查好了地形，墓园就在那里。]
李华感谢人类在说话时都会配上肢体语言。
他手向前挥了挥，示意赫伯特带路。
墓园距离城堡并不远，李华走了不到三分钟，便来到了一座墓碑前。
只有一座？李华看向四周，发现周围空荡荡的。
他不信这个家族只有一座坟墓。
李华尚有疑惑，却见赫伯特不知从哪儿拿到了一个铲子对着墓碑后的土壤挖去。
挖坟！
李华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得到其它玩家疑惑的眼神后，李华意识到这个动作不符合自己的人设，于是故作谨慎地左看看右看看。
玩家们见李华在望风，也就放心了。
赫伯特准备了五把铁锹，四名玩家一人一把，还有一把是李华的。
李华心里七上八下，但还是随着玩家们一同挖坟。
坑越挖越深，直到李华一铁锹铲到了铁板，响起了“叮”地一声。
赫伯特：[没错，终于挖到了！]
玩家们齐心协力，将铁板上面的土铲掉了。
李华观察，这是一块面积为一平方米的正方形铁板，铁板已经生锈。
赫伯特将铁板掀开，下面是一层层楼梯。
赫伯特：[墓园就在下面！]
他斜眼瞥向断臂女，断臂女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最差，于是硬着头皮弯腰第一个下去。
刀疤男紧随其后，接着是赫伯特、红发女，最后是李华。
赫伯特见李华主动排在最后有些意外，但还是跟着队伍向下探去。
入口处的铁板被拉了下来，赫伯特拿出一盏灯点燃。
楼梯并不高，大约只有二十来阶，玩家们走下楼梯，前方是昏暗的隧道。
赫伯特：[就在尽头。]
散乱的脚步声在隧道里飘起回音，他们穿过宽度不足两米的走廊。
李华看向墙壁，上面竟然有壁画，壁画上是各种形态的鹰人，有的是鹰头人身，有的是人身鹰爪，有的是双臂变成了鹰的翅膀。
渐渐地，李华听到了翅膀扇动的声音，他下意识看向背后，后面的走廊空无一物。
不祥的预感涌上，李华仰头，看到了一只活鹰被铁钉钉到了天花板上。
李华呼吸一窒，铁钉除了钉在鹰的脖颈、腹部与双脚，还分别钉在了鹰翼的肱骨与尺骨位置，鹰翼最尖端的腕掌骨以怪异的弧度向下扑腾。
赫伯特同样抬头，这时鹰一声唳叫，翅膀扇动的声音更密集了，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
[快跑！]走廊尽头就在前方，赫伯特大喝一声。
玩家们追着赫伯特，赫伯特跑得越快，翅膀扇动的频率就越高。
眼看他们就要到达终点，前方壁画里钻出了一只鹰头，一口咬到了赫伯特的头发，拽着赫伯特往墙里缩。
李华也同样遭受了壁画的袭击，天花板上的壁画突然坠落，一只鹰头人倒吊在李华面前，奇特的样貌似人似鸟，一堆圆眼直逼李华，深黄色的鹰喙向下弯张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要看就要咬下李华的眼球。
“enningyinger——”李华突然发出了一声鹰啼，鹰喙伫在半空，整个走廊顿时寂静。
赫伯特等玩家不可思议看向李华，李华尴尬得头皮发麻，但更多的是恐慌，差一点失去生命让他的双手一直颤抖。
几秒后，天花板的“扑腾”声再次回荡，壁画又变得躁动。
“enningyinger——”李华继续模仿鹰叫，成功让走廊持续之前的平静。
李华曾经参加过人与自然联合会举办的“走近鸟类”大赛，通过模仿鸟的习性，拿到了比赛一等奖，还在领奖台上发言，没想到之前的技能竟运用到了副本中。
李华趴下，绕开悬在空中的壁画鹰，慢慢挪向走廊尽头。
他不仅模仿着鹰的叫声，甚至双臂也在模拟鹰飞翔的动作，如此不间歇。
赫伯特等人也尝试模仿鹰啼，然而壁画非但不认，甚至扯着玩家们往墙上砸，自此玩家们紧闭双唇，靠李华将他们带飞。
李华率先离开走廊，鹰啼声不止。直到玩家们全部出来，李华才闭嘴，揉着自己僵硬的腮帮子。
赫伯特被彻底磨掉了锐气，存在感极低地站在李华身后，小心翼翼地端详着李华的脸色。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门，门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刻着字。
【The ancestors of the Evils family, great creators.】
赫伯特浏览这一行字，小声念：[意尤斯家族的先祖，伟大的创造者。]
[创造者……]赫伯特低喃，意识到这又是一个关键词。
[就在后面！]红发女惊喜。
断臂女松了一口气，亦是喜上眉梢。
[等我们结束副本了，一定要好好休息！]红发女揉着额头，心里却暗想，她一定要在论坛上好好搜索李华这名玩家的资料，尽管资深玩家都已将自己的信息加密。
李华看众人反应，便知这门后就是真正的墓园，可是这门并无把手，如何打开？
李华尝试推门，门纹丝不动。大拇指一用力，只听“咔”一声，门软成了液体，淋了一地。液体渗入地下，地面很快干燥。
李华想要进去，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着，他观察门框，认真搜寻线索。
烛火幽暗，李华透过屏障，隐约可以看到屏障后面的地上浮现了一行字。
【Heart blood is the key.】
什么什么是钥匙？最关键的两个单词李华不认识。
李华：……
他目光一凛，假装冷笑，招来赫伯特四人，对着他们指向地上的一行字。
赫伯特等人虎躯一震，断臂女攥住了手掌，赫伯特递过刀。
断臂女闭眼，当着李华的面，往自己胸口来了一刀。
李华：！
这个副本仿佛有某种特殊机制，像是眼瞎断臂除了血流得多一些，根本不会死。
断臂女用仅存的手掌往胸口一抹，掌心瞬间被染红，鲜血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断臂女闷哼一声，脸上已无血色。
她将刀递给了刀疤男，自己颤颤巍巍来到门框前，用沾满血的手掌朝着虚空屏障上一伸，掌心的血液霎时间被神奇的力量吸食干净。
李华站在门框附近，亲眼看到门后面的那一行字变了。
【A cowardly and incompetent person is like a sour pear mixed with soil.】
（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就像是酸梨和泥土混在一起。）
李华尝试解读，然而这行话的陌生词太多，李华只能认识人（person）和梨（pear）。
他看向其它玩家，意外发现四名玩家面色如常，似乎在他们眼里文字根本就没有变动。
李华脑海里涌现了一个猜测，于是狗狗祟祟问系统。
【是不是这个副本的非生物都知道我不会英文？】
李华所谓的非生物，指的是非自由活动NPC的机关。
系统015：【……】
李华：【它们只会对不认识英文的人展示英文，我怀疑它们可能是无聊，想要凸显存在感，但又不能对副本产生影响，所以只会在我这个眼近于瞎者的面前反复横跳。】
系统015：【……】
【已收到玩家李华的举报，副本结束后会对该副本部分功能进行评判。】
李华：！
【我没有举报！你不要出卖我！QAQ】
系统015：【请玩家李华尊重自己的身份，不要与系统有过多的对话。】
李华：【他们平时不和系统聊天吗？】
系统015：【015为初代系统，现已退休，请玩家李华给予老年系统休息时间。】
李华：……
他明明记得，昨晚系统015很介意自己说它老的。
李华说了最后一句话。
【可我听最开始的声音说，我是被错误拉进来的，我本来可以不用参加副本，不用成为玩家……】
系统015停滞了片刻，虽依旧是电子音，但李华感觉系统015的语气软了几分。
【森空世界愧对玩家李华，系统015为对李华的补偿之一，更多补偿待后续解锁。】
断臂女尝试推“墙”，虚空屏障果真消失了，她走了进去。
刀疤男仍想跟着进入，却被虚空屏障挡在了外面。
刀疤男脸色难看。
赫伯特也猜到一个人的心头血只能进入一人，他用眼神催促刀疤男。
刀疤男没有办法，只能学着断臂女用刀尖捅入心口，血淌下，刀疤男用手掌蘸血成功通过。
李华发现门框后面的字再次变了。
【The person who follows the wind is the tire mixed with the smell of rotten oranges.】
(见风使舵的人是轮胎混合着腐烂的橘子味。)
李华认出了橘子（orange），很快明白虚空屏障是在评价玩家们血液的味道。
到了赫伯特，他的评价是——
【Pork, lamb, and beef have all gone bad, emitting a foul odor from the crew's feet. This is the scent of sinister and evil hearts.】
（猪肉、羊肉和牛肉都变质了，船员的脚上散发出恶臭，这是阴险邪恶之心的气味。）
赫伯特的评价有些多，李华即便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看到了坏（bad）、脚（feet）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这让李华对赫伯特的好感度降得更低。
最后是红发女。
【The flavors of green apple and herring, although evil, can be seasoned with occasional kindness.】
（青苹果与鲱鱼味，虽然邪恶，但偶尔出现的善良可以调味。）
evil？
李华注意到了这个单词，事实上他也在赫伯特的评价里看到了这个单词。
他没有忘记这个副本的名字。
【意尤斯十九世】
管家最开始出现时，也说了Evils公爵，意尤斯应该是Evils的音译，那么意尤斯是什么意思？
李华想询问艾Tom，但艾Tom对他的回答只剩了九个字，李华打算将这个单词放到下一场考试之后询问。
他看向手里的刀，这是最后的红发女交给他的，四名玩家都已进入虚空屏障，难道他也要捅自己的心脏吗？
李华握紧了刀柄，唇色惨白询问艾Tom。
李华：【要我心头血】（5）
走廊，艾雪席看到这五个字，眼皮一跳，他敲了敲窗户玻璃，手掌怎么也握不住。
通过没收小说，艾雪席已经知道，在无限副本里割肉断肢是很常见的一件事，但对象不能是李华，这个活在幻想下，涉世未深，被华国学生视为标准中学生的孩子。
很快，艾雪席想到了一个主意。
艾Tom：【写英语】（3）
李华看到这个提示时，也是一下子就领悟了。
“心头血”从字面意思是心脏附近的血液，但在人的交谈中，也常将耗尽心力完成的任务比作心头血。
对于李华而言，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他认真写出的英语更算是他的心头血。
李华摸了摸口袋，找出三张纸，又看到了墙角的潮湿的青苔，于是将青苔扒下来，扔到地上，用刀柄碾碎，指尖蘸了点青苔汁，在纸上写起了英语。
【Hello！I am Li Hua……I find……】（你好，我是李华，我在寻找……）
李华实在不知道线索怎么写，于是在纸上花了一个波浪号代表线，再画了一把锁代表索。
李华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继续写。
【I want in……】（我想……）
李华想写自己想进去，但不会写“进去”这个单词。
他抓耳挠腮，将自己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头，越写越如坐针毡，恨不得撕掉纸，最后费尽力气，拼凑了两页。
李华将最后一张纸塞进兜里，握着两张纸贴在了虚空屏障上，另一只手攥住刀柄。
李华的面颊上长着小雀斑，鼻梁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他在赌，如果虚空屏障不承认，他就只能捅向自己的心脏。
写满英语的纸张在李华手里消失，李华蓦然想起了姚Tom说，副本不会给予玩家死局。
即便捅向心脏不算死，但李华觉得，这只能是下下策。
阻力骤然消失，李华发现自己可以通过了。
同时，地上出现了对他的评价。
【What a strange smell…… of your shoes.】
（真是奇怪的味道，像是制作者花费三年研制出了一杯咖啡，咖啡闻起来香，喝起来却像是在舔鞋底。
鞋子（shoes）？
李华愣住，这是他的味道？
没想到英语继续变化。
【Kind ……beautiful taste before.】
（善良又坚强的人，像是郁金香的花瓣配上白糖牛奶，让人着迷，我从来没有尝过这么正常又美好的味道。）
漂亮的（beautiful），难道是虚空屏障在夸赞他？
这时，李华脑海的提示音响起。
【恭喜玩家李华超完美通过“心血的考验”任务，完成度评定SSS+，结合副本难度您将获得A级道具，请于意尤斯十九世副本结算后查看。】
李华“诶”了声。
【我没有看到任务发布，这个奖励是随机掉落的吗？】
系统015：【当玩家李华通过第一个副本后，将获得森空世界详细规则。】
李华【噢】了声，来到了真正的墓园。
他刚一进去，就看到了一堆整齐放置的棺材。
赫伯特不知从何处找了一个高凳子，将凳子放在棺材最中间，烛台则放在凳子上，整座墓室被点亮。
赫伯特远远看着李华，说了一串英语，似是是在等待李华的决定。
李华一听，这是一个疑问句，于是说了声"Yes"。
墓园约有五百平，棺材一排有六个，由此李华很快就算出这里有十七口棺材，
李华再次想到了这个副本的名字。
【意尤斯十九世】
十七口棺材？
如果公爵正是十九世，那么公爵之上的老公爵是否还活着？
正在李华思索间，赫伯特突然掀开了其中一口棺材的盖子，吓了李华一跳。
李华想说赫伯特胆子太大了，又想起刚才赫伯特问他的那句话，会不会就是在问他要不要掀棺材？
他回答了“是”。
李华：……
或许是棺材的主人死得太久了，尸臭味已经淡了许多。
李华鼓起勇气，忍着眩晕的念头，一步一步靠近掀开的棺材，隐隐可见棺材上复杂的花纹。
他站在了棺材旁，向下一看，双眼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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